當年,太後授意他到安陽城時,曾讓他将一封書信轉交給長公主!
後來,知道了端木暄與赫連煦之間的始末,在聽她說起家仇時……他才了然,太後信中所寫,多半讓長公主對司徒家動手!
而他,卻在那時,說了自己這一生中,最不該,也最後悔說的話!
雖然那時,他與端木暄尚未相識,也并不知内情,但那句話卻成了他和她之間的夢魇!
若說赫連煦,是當年司徒一家慘死的起因,那麼他……卻也算得上半個劊子手了!
他太了解端木暄的性格了。
是以,他自然知道,若她真的得知真相,他們之間,将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結果!
如今,他最擔心的時刻終于到了。
在這一刻,他真的累了,真的不想再瞞她什麼!
即便,知道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即便他知道她會恨他!
但他仍舊想要将心中對她的虧欠一一道明,毫無隐瞞,毫無顧慮的站在她的面前!
“原來,真相竟是如此殘酷的麼?”雙眸閃爍,與姬無憂的視線糾纏在一起,端木暄涼諷一笑,笑的凄然絕美:“無憂果真不愧是皇室中人,在你們眼裡,人命如草芥,說殺就能殺!”
語落,端木暄臉上的笑意更濃!
皇室中人,站在權利最頂端,本就是如此的,不是麼?!
“暄兒!”
端木暄的笑,讓姬無憂心下一驚!
在這種時候,姬無憂甯願端木暄哭鬧叫罵,也不想如此。
看着姬無憂俊眉緊皺的樣子,端木暄心下喟然一歎!
對他,她做不到去恨,能有的,也隻是滿心的失望罷了……
“暄兒!”
薄唇輕啟,凝着端木暄,姬無憂滿目憂傷。
“我做不到恨你,卻一定要與她們清算個明白!”眼中的失望越發濃烈,倔強的别開眸子,不再看姬無憂,端木暄自地上拾起長劍,擡步逼向太後:“既是今日把話都說開了,我便要為我司徒一家讨回個公道,俗話說的好,皿債皿償,今日即便我死,也會拉着你和長公主當墊背的。”
看着進逼眼前的長劍,太後和長公主都是心下一顫!
就在這時,杜奎霍然擡步,伸手握着端木暄手裡的長劍!
“你想阻攔本宮?”
看着鮮皿自杜奎手掌處,順着劍刃汩汩流下,端木暄冷聲喝道:“滾開!”
眉心因疼痛而緊緊皺起,杜奎搖了搖頭道:“娘娘不能殺太後!”
稍稍屏息,太後後退一步,竟對杜奎威脅沉聲威脅道:“杜奎,你今日可見過你的妻兒麼?”
聞言,杜奎震驚轉頭!
“太後……”
太後既是如此言語,想來他的妻兒已然在她的控制之中!
見狀,端木暄心下讪讪一笑!
太後的狠毒臉面,她今日才算真正的見識到了。
看着杜奎,太後立眉相向,并急聲咆哮道:“皇後謀害皇上,恐吓本宮……将皇後拿下!”
這一次,杜奎的神情,微微滞了下。
面色低沉,隻停滞片刻後,他便對手下一揮手:“遵太後懿旨,将皇後娘娘拿下!”
“遵旨!”
有了統領的命令,大殿内的禁衛軍作勢便要一哄而上!
“我看誰敢!”
怡然無懼,姬無憂仍舊擋在端木暄身前。
莫說有赫連煦的囑托,即便沒有,他也會舍棄性命,保端木暄安危。
這一切,與端木暄對他的态度無關!
冷冷的,睇着姬無憂,太後的眸色,已漸漸泛紅,“今日在這初霞宮裡,不論任何人,隻要膽敢阻止哀家者,則格殺勿論!”
此時,赫連煦生死未蔔,若端木暄能活,她便能母憑子貴,到那時她和自己的女兒必定不會有好下場!
是以,今日不惜一切代價,她都要殺了端木暄!
但就在此時,一道涼飕飕的輕歎聲卻在殿外響起:“丫頭……你做了那麼多的錯事,害了女兒,賠上了兒子,還覺得不夠麼?”
聞聲,太後心下一顫!
驚惶之間,她鳳眸大睜,循着那道聲音,望向大殿方向。
大殿門口,白鳳棠一身白衣,靜秀出塵,她手邊所攙扶的老者,正是離國太後鐘氏的義母——龍婆!
見狀,端木暄眉頭緊蹙!
白鳳棠自前段時日離開之後,便一直行蹤不定!
卻不想,如今竟然與龍婆一起出現了初霞宮中。
而就龍婆方才的一聲丫頭,便可以想見,她與太後之間,必然有着不為人知的聯系。
“姐姐!”
一聲輕呼,迎霜自龍婆身後步出,快步向着端木暄走來。
“迎霜!”
顫了顫唇,看到迎霜身後緊跟而入的赫連飏,端木暄雙眉緊皺,握着長劍的手不禁緊了緊。
見端木暄一臉戒備,迎霜忙道:“姐姐不必擔心,齊王絕不會對皇上不利!”
心下微定,看了眼赫連飏,端木暄容迎霜擋在自己和杜奎中間。
側目,見王太醫不知何時已然在赫連煦身邊為其診脈,端木暄不禁心下一動!
再看太後,隻見她此時全部的視線,都投注了白鳳棠的身上。
定定的,看着白鳳棠,她的臉上,露出一抹極為冷漠的笑容:“哀家早該想到,你與那個賤人,必定有所關聯!”
她此言一出,殿内衆人皆都一怔!
沒有人知道,被太後稱為賤人的那位,到底是誰!
“賤人?”
冷冷的,嘲笑一聲,白鳳棠眸華一凜,反問太後:“若我娘親得先皇寵愛便是賤人,那你當初借着先皇離宮之際,迫我母妃自盡又算什麼人?”
“你是紫煙的女兒!”
驚呼出聲,劉姑姑面色激動的緊盯着白鳳棠!
迎着劉姑姑的視線,白鳳棠淡淡點頭。
見她點頭,劉姑姑的眼裡,瞬間有淚水湧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當年跳入宮渠之中,一定可以活下來,一定可以……”
見劉姑姑如此,太後面色一變:“當年是你提前與她通風報信的?”
神情一滞,劉姑姑噗通一聲對太後跪下身來:“太後……我與紫煙自小跟随于你,實在不忍心對她下手……”
紫煙,與她自小一起長大,皆是太後的貼身宮婢!
她雖相貌不及太後美豔,卻善良溫婉,深的先帝寵愛!
這份寵愛,讓她早于皇後,誕下的了皇長子!
那個孩子,便是赫連飏!
寵冠六宮時,先添皇嗣!
這份殊榮,本是極好的,卻成了她的催命符!
就因為先帝對她的寵愛,當時的皇後,也就是現在的太後,就如對端木暄一般,在先帝離宮之時,迫害于她,卻不成想,她脫逃而出,從此便下落不明!
先帝回宮後,太後已将一切對自己不利的證據悉數毀去,即便猜測事情與她有關,他卻不能她如何!
是以,也是在那個時候,先帝于震怒之中下旨道:隻要他在世一天,則赫連氏不得與端木氏再行通婚!
這些,本已成過眼雲煙,卻不想因白鳳棠的出現,今日在這裡,又一次被揭示了出來。
冷冷的,看着劉姑姑,太後眸中陰晴不定!
擡眸,看向龍婆,她沉聲問道:“今日……你也想阻止我麼?!”
輕輕的,搖了搖頭,龍婆回道:“我老婆子并非要阻止你什麼,而是有些話,今日不得不說!”
“今日,是我楚國後宮的家事,容不得你這個外人插手!”陰森森的看着龍婆,太後冷聲嗔道:“若你要說的是廢話,便不必多言!”
聞言,龍婆不怒反笑,:“先帝尊我一聲義母,即便今日之事是你的家事,我老婆子也管得!”
她此言一出,殿内衆人再次嘩然!
連端木暄都微微露出詫異之色!
原來,除了離國的鐘太後,先帝也遵龍婆為義母!
臉色,要多難看就又多難看,太後雙目噴火,死死的盯着龍婆。
視線輕飄飄的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龍婆手拄龍頭拐杖,由白鳳棠攙扶,緩緩進入大殿之中。在太後面前站定,她看了眼躺在一邊的赫連煦,她心下一痛,雙眸中一片渾濁之色:“紫煙逃出宮後,被你追殺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得跑到離國投奔于我……丫頭,你可知紫煙在離國遇到我時,我言道要替她讨回公道,她都說了些什麼?你可知為何她還活着,卻何以不再想辦法回到楚國來?”
面對龍婆的問題,太後嘴角抽了抽:“她說什麼?”
“她說……”
“白姑娘!”
打斷太後和龍婆的對話,王太醫心焦之際,沖着白鳳棠喊了一聲!
聞言,端木暄倏然轉頭,也看向白鳳棠所在的位置。
語氣頓了頓,沒有立即回答太後的問題,龍婆轉身對白鳳棠吩咐道:“先救人!”
微微颔首,白鳳棠快步行至王太醫身邊,擡手之間先封了赫連煦幾道大穴,在王太醫替赫連煦行針之時,她自懷裡取出一把柳葉小刀,動作俐落的割開赫連煦的十根手指,任他體内黑皿自傷口汩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