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少慕就接着問道,“可據我了解,你在就職孤兒院廚娘時,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員工宿舍。身邊并沒有帶什麼女兒。”
此時,這個大嬸面色有些為難。
譚少慕不疾不徐的循循善誘,有種令人不由自主就信服他的魅力,“你不說,我們怎麼幫你找女兒呢?”
大嬸焦慮地十指交叉,最後吐了口氣道,“我和我前夫離婚,我女兒是判給了他的。後來,我聽說他和他新娶的老婆都坐了牢。我知道他沒有什麼家人可以照顧我女兒,我想接回我女兒。我去探監的時候,他告訴我,女兒被送去孤兒院了。讓我找去。他也不知道是哪個孤兒院。隻說,我女兒手上有個銀镯,刻着霖字。是他拐了個有錢人家的女兒,從那個女孩身上搶走,給女兒帶的。我找了好多家孤兒院,總算找到了我女兒。”
“那你找到女兒後,有和你女兒說都你的身份嗎?為什麼你帶走她。”
“她是個苦命的孩子,有了後媽就有後爹,從小吃苦長大。好不容易進了孤兒院,雖然無父無母,卻衣食無憂。我一個不識字的農村人,也沒什麼工作,不能給她什麼好日子。她想留孤兒院,試試看,有沒有什麼有錢人會收養她。我也想也是。我看孤兒院缺廚娘,我就進去了。這樣,一邊照看我女兒,一邊也有個栖身之地。”
“那你怎麼和女兒失散的?”
“那一次,我過年回老家住了大半個月,再回孤兒院的時,孤兒院已經沒了。說是得罪了什麼人。我找到當時被趕出來的孤兒,發現沒有我女兒,我一問,才知道,被人領養了。我想找江院長問問,是誰領養了我的女兒。”
“江院長已經去世了。不過,她兒子還在。就在這裡,你可以問問。”譚少慕把皮球推出去了。
譚江淮蹙眉,對譚少慕明顯砸場的行為有些不悅,卻不能撕破臉,隻能維持和平的笑意,“劉嬸,你說的女兒應該是小騙子吧。我記得是她帶着銀镯的。被一對藝術家夫婦收養了,現在叫薛彩甯。也在現場。你可以看看,是不是她。”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薛彩甯的身上。
薛彩甯環顧了現場一周,最後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着台上的老女人,“你是誰?為什麼要污蔑我?我知道了,是慕少吧?你說,他是給了你多少錢,要你說這些話的!”
張澤川原有的懷疑與驚怒,也随着她的話語變成了狐疑。他的目光來回打量着這個突然出現說是薛彩甯母親的女兒,蒼老臃腫,一點都看不出她哪裡和薛彩甯有相似之處。
面對薛彩甯的質疑,何幼霖大大方方微笑着,替丈夫解釋道,“少慕是什麼樣的人,有必要為了你去買通誰?而且,你為什麼不相信這個女人是你的母親。難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是,你說說看,你的身世又是什麼?難道,之前的報道是真的,你真的以為自己是張澤霖?哦,對了。剛剛那個大嬸也說了,你手上戴着霖字的手镯。這裡,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了?”
大嬸以為是女兒十幾年沒看見自己,認不出自己,連忙道,“我真的是你媽媽,你左屁股上還有一顆痣,對不對?”
在場的男人,都下意識地盯着她的屁股看去。
薛彩甯的臉就這樣僵持住了。
周巧巧為了轉移譚江淮的尴尬,自然是把酒會的這個插曲的矛盾點都集火在她身上,滿是鄙夷地幫腔,“薛彩甯,你能不能别裝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學生時期,做過的一些破事,我也聽說過不少。當時,我還納悶,你一個藝術家庭出身的小姐,怎麼會……原來,還真的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周巧巧,這和你沒關系。你沒必要為了讨好誰,幫着對付我。我薛彩甯,做事無愧于心。”薛彩甯氣得咬牙,轉頭看向張澤川,無辜道,“澤川,你相信我。這是譚少慕設下的圈套。”
張澤川沉默地拂開她的手,“薛彩甯,我給你一次機會,解釋下那個鑒定報告是怎麼回事。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張澤川的話讓全場嘉賓登時用一種無比異樣的眼神看着薛彩甯。
這句話,無疑是證明了,薛彩甯确實說過自己是張澤川的妹妹,不管是真妹妹搞亂倫,還是冒牌别人的假妹妹,都一樣令人惡心。
薛彩甯徹底沉默了,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錯的。
“她不說,我說!”舞台上,一個聲音的響亮地從麥克風裡傳來。
衆人尋聲望去,隻見譚少慕身邊站着一個美女。
“白昕媛……”何幼霖愕然地看着她,沒有想到她會來。
此刻的白昕媛,把海藻般的長卷發紮成了一個丸子頭,穿着平常最愛的森女風長裙,目光傲氣淩人地望着薛彩甯,“你找門路造假的時候,就應該考慮到,譚少慕身邊還有個我。我爸是誰,你應該很清楚。隻要我打聽,隻要是醫院裡發生過的事情,我都會一清二楚。包括你收買的醫生姓誰名誰,給了多少錢,我都知道。如果張總不信,我可以私下告訴你。這裡,我不方便透露。”
雖然不待見她,但這時候,白昕媛明顯是與她一個陣營的。
何幼霖沒有繼續想她又是什麼時候調查的這些,譚少慕又是什麼時候找過她。
她轉頭看着薛彩甯,冷冷地說:“薛彩甯,你從前對我做的事情,我一件件都記得很清楚。把我拐回你家,讓我成為你的替身草人,挨你爸爸的打。搶我的手镯。孤兒院裡,你騙了我,頂替了我的名額,成為薛家的養女。這一件件,我姑且不和你算賬。你卻反咬我一口。處處針對我。剛剛還把我關衛生間裡,潑我髒水。你這麼惡毒,你養父母知道嗎?”
随後,她又把目光投向了已經呆滞的薛彩甯生母。大概,她也沒想過自己不過是找女兒的,怎麼反而還連累了女兒一樣。
何幼霖看着她,深深地無語,“劉嬸,你這樣溺愛女兒是害了她。為人子女,因為嫌棄母親窮苦而不願認你,已經是品德敗壞的體現之一了。你當初沒有留住女兒,讓她被爸爸虐待。後來,你找到她卻沒有給她正面的教育與關愛,你以為的無私母愛卻不能光明正大的給她,偷偷摸摸的照顧她,在她眼裡不過是傭人的讨好。她的虛榮和高傲一直膨脹,難道不是你的責任?”
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在場之人都沉默以對,并用譴責的目光看向薛彩甯。
所有人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很多不明真相的群衆都聽個熱鬧。
何幼霖細心發現,今天的聚會保安措施明顯是有人故意弄松,混進了不少喬裝打扮的狗仔記者。包裡的攝像頭都露出來了,也沒人趕走。
譚少慕從台上走到何幼霖身邊,攬着她的手臂至始至終都很緊。
“我帶來人販子的照片,大家可以對比一下,這個薛彩甯和那個死刑犯究竟是多麼相像。
雖然古語有雲,罪不及兒女。父母犯錯,女兒是無辜的。但是,我覺得一個品德殘缺的女人靠着欺騙手段混到了上流社會,和在場嘉賓同進同出,實在有辱各位的身份。”
随着白昕媛義正言辭的話語說完,大屏幕上出現了一張黑白的照片,穿着囚服的男人表情麻木不仁。而現場的薛彩甯眼睛,鼻梁和臉型無疑是像極了他的。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的思緒不再僅僅停留在薛彩甯是個騙子這一層面上,更多的,是被這個照片喚起的記憶。
在場的人基本都是事業有成的中年人,都經曆過那個轟動全國的拐賣案。那個綁架犯,曾經千夫所指,好不容易随着時間的淡去,沒人再提了,卻被薛彩甯的事情喚醒了心底裡那一杆正義的秤。
所有人都把憤怒的目光投向了薛彩甯。其中有人更是高喊道,“對!就是這個人渣!我妻弟的兒子當初就算被這對夫妻拐走後活活餓死的!”
随着這人手中的那杯酒潑在薛彩甯的身上,無數裝滿酒的酒杯都朝着薛彩甯潑了過去。
何幼霖想到自己在廁所裡被潑的髒水,絲毫沒有手軟地潑了過去,厲聲道,“這是你欠我的。”
薛彩甯怒瞪了一雙杏眼,咬牙道,“何幼霖,你别得意。我今天承受了多少,以後你都會千百倍的償還!”
譚少慕一聽,目光比刀子都要冷冽,“薛彩甯,事到如今,你還不悔改!”
“我有什麼錯?”薛彩甯恨恨道,“就算我冒名頂替,我說她是人販子女兒,我有當衆羞辱她嗎?”
“你不是不敢,不想,而是不能。”譚少慕冷哼,“假的,終究是假的。真不了!”
“譚少慕,往日我尊敬你,喊你一聲慕少,可你配得起嗎?”薛彩甯雙拳握得死緊,“你明明早就掌握了一切,選擇在這個時候說出一切。居心何在?”
“當然是讓大家都看清你的真面目。”譚少慕毫不避諱,“我說過,你怎麼欺負何幼霖,我都會讓你百倍償還。”
“哈哈,你說的好聽。可惜,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你不僅算計了我,你還算計了譚江淮。你就是挑在他的升職酒宴上故意這麼做的,既揭了他傷口,又能這麼大鬧一場。甚至,你連自己的老婆都算計。你明明可以早一點告訴澤川,你卻偏偏不說。
你由着他在這段時間裡對何幼霖各種羞辱,不就是等着這一刻嗎?現在,他心底裡的後悔和自責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不得不說,薛彩甯這番話說的太對了。對到讓深知譚少慕為人的何幼霖都無話反駁。
譚少慕陰寒着的臉,散發着死神一樣天地寂滅的氣息。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對氣質高雅的中年夫婦緩緩走了出來。
“彩甯,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貴婦一臉傷心,“我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為什麼,要冒充别人的女兒?”
何幼霖深深看了一眼譚少慕,突然明白他之前接的人是誰了。薛彩甯的生母固然是重要的證人,但是身份太低,還不至于需要他纡尊降貴親自去接。
“老婆,别多說了。這丫頭,看不上我們這種窮搞藝術。她向往的,是有錢人的身份。”薛父冷着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