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何幼霖還保持寫日記的習慣,那麼第一天上班的她大概會寫上這麼一筆:神啊,救救我吧!
一大早,她先是厚着臉皮坐上譚少芝的車,被各種冷言酸話攻擊的體無完膚。期間别說友好相處,譚少芝沒有惡整她,把她半途扔下都算她臉大!
然後,她好不容易到了千影公司,連個自我介紹的時間都沒給她,就被扔進新員工的培訓室裡練習……繞口令!
沒錯,繞口令!
作為配音演員,口條要順,否則碰見台詞多的劇本結巴起來必死無疑!
于是整個科班出身的新員工培訓班裡,隻有她這個草根出身的人獨自坐在冷闆凳上練習最基礎的繞口令。
這場景,想想都心塞!
整整6個小時,50條繞口令練得她舌頭到現在都捋不直!
口幹舌燥的她好不容易得到合理的休息時間,卻還被張澤川召喚到四樓的總裁辦去看……動畫片。
于是,舌頭剛得到解放,何幼霖的耳朵又陷入了魔鬼訓練模式。
先後看完了《地鼠媽媽》,《櫻戀》,《台球小俠》三部動畫電影,完成任務的何幼霖終于摘下耳機,摸着發燙的耳朵,商量着道,“其實,我完全可以回去自己慢慢看的。在公司拿着工資看電視,我良心上實在過意不去。”
重要的是不用戴耳機啊!!!
還能吃薯片!!
想躺就躺!
然而,張澤川似乎并沒有聽見她說了什麼,一點回應都沒有。
何幼霖扭頭看去,隻見他桌面堆滿一堆文件,手裡拿着的一份文件還是她剛進門時看見的是那一份!
這工作效率,遠維集團居然沒有倒閉,還成為500強的上市公司,簡直是對其他499家公司赤.裸裸的嘲笑嘛!
何幼霖走到張澤川面前,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把魂喚回來後才把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張澤川并沒有發呆被捉包的尴尬,并直言否決了她的良心建議,“回去自己看?那你說說,昨天一整天,我讓你看的電影電視,你都看了哪些?”
“嗯……昨天,比較忙!”何幼霖心虛地垂下眼睑。
“是挺忙的。”張澤川笑了笑,“遊樂場人那麼多,光排隊都耽誤你不少時間吧?”
“你怎麼知道?”
“我還知道,昨天是譚少慕第一次去遊樂園。從前,小芝芝幾次找他,要他帶她去玩都被拒絕了。現在被你破了例,小芝芝不氣個七八天才怪!”張澤川轉着手中的筆,友情提示,“以後出去玩,回家前記得銷贓。電影票,遊樂園門票什麼的,千萬别帶回家。因為你永遠想象不到一個戀兄癖的妹妹會是個多無孔不入的變态!”
難怪今早上譚少芝對她的人身攻擊又進化了,原來是這個原因。
這一瞬間,何幼霖竟無言以對。
張澤川看了看手表,“還有一個小時,你把剛剛看的内容,學一遍台詞給我聽聽。”
“咦?”何幼霖差點失手打翻桌上的茶杯,“還要學?”
天了噜!不說後面兩部,光是第一部電影裡那個地鼠媽媽的細尖嗓門,還有她蠢萌幼稚哄小孩的語調,學起來都羞恥感爆棚!
“不然呢?”張澤川挑眉,“光聽就學得會,不用專業學習的,那是天才。我生平所見,也隻有一個人能做到。”
“誰?”
“薛彩甯!”
“這麼厲害!”何幼霖驚呼,她一直以為薛彩甯是科班出身,從小基礎就好,又從事多年影業才有這樣的成就。
這不怪何幼霖孤陋寡聞,而是幕後演員本身關注度就不高,再加上薛彩甯為人低調,網上不要說照片,連個人履曆都是一片空白。何幼霖通過百度,對她的認識也局限于她名下的一系列作品。
如果她沒記錯,她剛剛看的三部動畫電影分别是薛彩甯出道早期,中期和晚期的三部經典之作。
如果沒有張澤川的安排,或許她壓根沒有想過去聽。不聽,她或許都不會發現薛彩甯的進步那麼明顯。她所駕馭的角色從卡通動物,到戀人少女,再到熱皿少年,可以說每個角色的精髓都被她抓取到,并通過聲音表現出來!
“你以為?”
“好吧,就算是這樣。我幹嘛要在這裡練?我不覺得你一個……嗯,你是學什麼專業的?算了,反正不會是演員播音就對了。我不覺得在這裡練給你聽,你能給我什麼專業建議。”
搞不好還被他錄音,拷貝一份發給譚少慕,沒事的時候拿出來笑笑……
想想都覺得這個可能性太大了。
不然,一個大總裁至于成天盯着她這個小職員不放?
“如果你要當專業聲優,需要專業建議,公司的導師自然會幫助你,對你因材施教。”張澤川十指做了幾個伸展運動,把指骨拉得咯吱作響,“但是,你的目标絕不止是當專業聲優,而是要超越薛彩甯!在這公司裡,沒人會比我更了解她。”
這話很在理。
但從譚少慕那得知薛彩甯是張澤川前女友的何幼霖怎麼聽,都覺得那句“沒人會比我更了解她”充滿遐想空間……
“你是不是覺得我給你安排的業餘工作很苛刻?”張澤川直勾勾地盯着何幼霖,“而這些事情,在我和她交往的五年裡一直都是她的日常練習。即使在她成名之後也沒有間斷過。用三年的勤奮去趕超一個天才并不難。難的是,這個天才比你還勤奮。所以,你要做的絕不止是勤奮,而是拼命!”
何幼霖沉默,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有道理。
“如果,隻有我一個觀衆你都放不開,那麼進了錄音棚,面對那麼多工作夥伴,你怕是連張嘴都困難。”張澤川又看了看手表,“還有五十分鐘,你是要和我繼續讨論這話題,還是練習?”
“我練!”何幼霖目光堅定,然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把看的《地鼠媽媽》反複播放,一字一句,模仿着語調。
盡管她有些東施效颦,但張澤川難得沒有笑場,十足的好領導。
這一點,何幼霖十分欣慰,并也是她能堅持下去的原因。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張澤川複又拿起剛剛看了半天的文件夾裡所夾病不是什麼重要文件,而是她的體檢報告。
上面的信息沒有任何問題,唯獨在“1988年”和“B皿型”上被人用鋼筆圈出了兩個圈來。
張澤川看着自己所圈出的重點,再次陷入了沉思。
五十分鐘後。
沉迷練習的何幼霖完全沒有察覺時間的流逝,張澤川卻已經收拾好辦用品,走到她面前催道,“視頻我已經發送到你郵箱。剩下的,你自己回去練習。現在,我們還有其他要做的事情。”
“咦,去哪裡?”
“給你找賺外快的工作!”
……
豪萊牛排餐廳裡。
從醫院偷跑出來的何家棟拄着拐杖走了進來,在28号桌上看見自己要見的人後深吐了一口氣。約了幾次見面,對方都沒來。突然打電話給他說自己有空,要見面。他以為對方是在耍他,來之前他可是做足了會被放鴿子的心理準備!
“張小姐,你好。”何家棟紅着臉走了過來,青澀的小臉上滿是愛慕,藏都藏不住。
在他最是率真的年紀裡,一眼就遇見了屬于他的小天使。原以為,她會和姐姐說的那些富家小姐一眼眼高于頂,對自己不屑一顧,卻沒想到在她一點千金小姐的架子都沒有,明明年紀大他兩歲,卻比班級裡的女同學都可愛活潑。
那天,她潔白的小禮服沾了皿。他以為她受傷了,心急地上前問她怎麼樣。誰知,她竟然是生理期。當時,她的又羞又糗的樣子,映入了他瞳孔裡,跌進了他心坎裡,就再也消除不了。
她躲進女廁裡不肯出來,而他開摩托車跑了一小時,才在附近的便利店給她買回女性用品。
兩人錯過了婚禮舉行儀式,卻有了一個彼此共享的小秘密。
他隻知道她是張澤川的妹妹,随着哥哥來參加慕少的婚禮。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後來,他太想見她。
聽說張家就在沭陽别墅區裡,他抱着碰運氣的心理,和飙車族一起去那裡玩耍。他想的是,萬一呢,萬一他開車的時候能驚鴻瞥見她一眼呢?
結果,上天垂憐。
他雖然摔斷腿了,卻也把她哥給誤傷了。
他再次在醫院裡看見了她。
28号桌上的女人穿着修身小西裝的女人,頸子線條優美,下颌的角度端得剛剛好,聽見有人喊她,優雅地轉過頭,“上次在你姐婚禮上碰面,還以為隻是萍水相逢。想不到沒幾天,你就把我哥給撞了,我們又在醫院裡碰面。現在,你姐在我哥公司上班。我想着,就是沖着這樣的緣分,也該交你這個朋友,請你吃頓飯。不過,我沒考慮到你的腳傷。沒事吧,你?”
“沒事!男人嘛,這點傷不算什麼。”
“噗……”冒名張澤川妹妹的譚少芝笑了出來,“你才多大呀,就自稱男人。”
“你别看我娃娃臉,又是高三生。其實,我都二十歲了!”何家棟沒好意思說自己複讀了兩年,隻說自己讀書比同年人晚了兩年。
知道真相的譚少芝也不拆穿他蹩腳的謊話,言笑晏晏地遞過菜單,“要吃什麼,你自己點。”
“随,随便”何家棟哪裡來過這種地方,自然不知道點什麼好。他看了看裝修門面,暗暗搓了搓口袋,希望自己帶的錢夠付賬。
“那就和我來一樣的好了。”譚少芝招了招手,引來服務員,點了兩份黑胡椒紅酒牛排後,便琢磨着如何從他口中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