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衆人來到醫生辦公室。張醫生讓護士倒了三杯水後,才緩緩進入主題。
“這幾天清理毒素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是心髒衰竭的厲害。基本上……”張醫生幽幽歎氣,“做好最壞的打算吧。”
“不能做心髒移植手術嗎?”何幼霖不是很懂,隻是想起電視裡的情節,死馬當活馬醫地問問。
“不能。一是病人年紀太大,身體太差,手術的風險系數百分之九十五。二是合适的心髒目前還沒有,三是病人慢性中毒,随着毒素的滲透,除了心髒,其實肝肺等内髒也或多或少受了影響。就好像一台機器,超負荷運轉了,光換個新的發動機也沒什麼用。”
“好的。”譚少慕緩緩道,“我爸的事情,還麻煩醫生暫時保密。”
“我懂。”
何幼霖陪着譚少慕離開醫院時,太陽已經懸高在空中。
溫暖的陽光照在他清俊的面龐上,卻沒有留下任何溫度,依舊是那麼的孤寂清冷。
他坐在車裡,抽了一根又一根的香煙,抽到最後一根時,他指尖夾住煙,擡手輕揚,看着它落在了車毯上,燙了個窟窿才垂下目光,擡腳碾了幾下。
而後,他輕笑了一聲,看着何幼霖,目光陰冷,“我不會放過他的。”
這個“他”字,讓何幼霖的心無端一跳。
……
何幼霖回來A市後一個月不到,譚江淮已經正式從總經理晉升為譚氏執行副總裁,而總裁,依舊是譚少慕。名譽董事長還是譚政,隻是最近很少在媒體面前露面了。
譚氏為了慶祝譚江淮擔任執行副總,今天專門為他辦了一場酒會。
當天晚上,譚少慕準時開車接走了她,卻因下班高峰期堵車,等到酒店時,已經有點遲了。
車子停在門口,譚少慕牽着她的手下車時,就是那麼巧地和譚江淮撞上了面。
此時的譚江淮也有一個女伴,穿着漂亮的禮服裙子,乳白的絲緞,像牛奶似的光滑。
上次譚少慕提過江淮近期交往的女人叫周巧巧,何幼霖沒忍住好奇,在網上搜索了下她的個人信息。
她留過洋,學的專業就是金融,妥妥的一枚鑽石級金領的職場女性,之所以能擔任良辰集團的财務主管,也不全靠她姑媽是前董事長夫人的功勞。
此時,周巧巧有意無意地瞟了何幼霖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何幼霖亦是朝她回眸一笑。
“我以為你們不會來了。”譚江淮最先打破了四人對視的沉默。
譚少慕挑眉,笑吟吟說,“怎麼可能,于公于私,我都應該過來。畢竟,你這輩子最風光的時刻也就是今天了。”
然後譚江淮的臉色就冷了冷,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何幼霖悄悄打量着這兄弟倆的表情。這兩人當仁不讓的架勢,誰也不肯放過誰。明明已經是連裝都懶得裝了,卻偏偏都默契地維持一個平衡點,不肯完全撕破臉。
譚少慕說完,沒看對方是什麼表情,就拉着何幼霖進了會場。
何幼霖看着身側的男人,心想,明明人家才是今晚上宴會的主人公,怎麼都不知道謙虛禮讓,讓他們先行進場。氣度呢?
她撇撇嘴,然後發現譚少慕在看自己,迎上他的視線,微動眉梢,“怎麼?”
譚少慕眼神凝住,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隻用眼神示意,晚上回去再收拾你。
然而,都不等他晚上出手,何幼霖就自己倒了黴,一腳沒擡高,撞上了石階。
她今夜穿的是涼高跟,腳趾頭外漏。這一撞就碰到腳趾頭了,疼得龇牙咧嘴,譚少慕卻絲毫不憐香惜玉,還說句,“活該。”
何幼霖忍着疼,硬氣說,“又不疼,活什麼該。”
譚少慕微微笑,回道,“不疼最好,誰哭誰小狗。”
何幼霖擰了他胳膊一把,說好。
兩個人步入電梯後,譚江淮和周巧巧也随後擠了進來。
電梯門合上後,全程寂靜。
譚江淮手插西裝褲口袋,狀似随意開口,“幼霖,聽說你和千影解約了。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的公司?”
何幼霖眉頭一跳,剛要拒絕,他又開口了,“如果是顧忌我的話,沒必要。我現在身兼數職,忙都忙不過來了,九寰動漫的實際領導人早就不是我了。我保證,你就算去上班,也不會碰見我。”
她看了眼譚少慕,見他面上确實沒有反對之色,柔聲問,“我和薛彩甯關系不和,你邀約我,不太好吧?”
“就因為這樣,我才邀約你。沒有競争,哪裡來的進步?”譚江淮倏爾一笑,“當然,你要是沒有自信能争過她,也可以不來。”
“給我三天的時間考慮考慮。”
“可以,靜候佳音。”譚江淮話音剛落,電梯門就打開了。他牽着周巧巧的手,率先進入了會場。
何幼霖看向譚少慕,“你希望我去嗎?”
“我當然希望你能呆在家裡,哪裡都不去。”譚少慕刮了刮她鼻頭,“但是,你有你的追求。所以,我随便你。”
何幼霖一聽,心情愉悅地踮腳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大口。
譚少慕照着電梯門上的反光,把臉上的口紅印給擦了,說了她一句,“調皮。”
等何幼霖被譚少慕挽着走到宴會中心時,又與張澤川和他身邊的薛彩甯狹路相逢了。
此時,薛彩甯的負面新聞已經妥善處理。當然是不肯能正面承認她确實是張澤霖,隻是否認了她李代桃僵的事實。有張澤川出面作證,薛彩甯從來沒有說過她是張澤霖,他們最近密切接觸也是舊情複燃,被張澤川的其他女伴嫉妒了,才造謠污蔑她。
而張澤川或許是彌補不能給薛彩甯恢複妹妹的身份,所以無論走哪裡,都會帶上薛彩甯,以女伴的身份。
如果說,有什麼人能比綁匪更叫何幼霖痛恨,那大概就是薛彩甯了。從前,她把她騙進了人販子的老窩裡,現在她又冒名頂替,奪走屬于她的哥哥寵愛。
看着眼前光鮮亮麗打扮的薛彩甯,何幼霖的心中有一團怒火,在生生不息地燒着。譚少慕察覺到她的憤怒,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寬心,然後牽着她的手,朝他們兩個人迎了上去。
“張總,好久不見。上次我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譚少慕遞了一杯酒過去,一副生意場上公事公辦的模樣。
張澤川聞言,眉角一揚,說道,“我們的關系,不見才是更好的。而且,我不覺得那個東西有給你看的必要。”
再見張澤川,何幼霖心裡已有了滄海桑田的感覺。她擡頭看着他,他發型又剪短了許多,鬓角分明,一件寶石藍色的襯衫顯得他格外精神,隻是臉上的神色格外冷峻,就像最初認識他時那麼高傲。
如果不是當年的綁架,他們會在一起度過快樂的童年,她會有這麼一個哥哥拼盡全力地疼她寵愛她,她會過着無比優越的生活……可是,現在她卻隻能眼睜睜看着他站她面前,忽視她的存在,寵愛着傷害她的薛彩甯!
大概她投上張澤川的目光太熱切,于是他冷冷地問,“是你要慕少找我要那東西的?怎麼,還不死心,還想制造些什麼證據,要冒充我的妹妹?”
何幼霖苦笑,對上薛彩甯得意的笑容,實在不想多說什麼了。
見何幼霖一直沉默着不說話,張澤川更生氣了,“那封信,本來就是慕少師傅寫的。想知道上面寫了什麼,問一下本人不就清楚了。何必找我。哦,對了。你們一直不承認丁嶽行就是綁匪。又怎麼可能承認那封告密是他寫的呢。”
何幼霖根本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緩緩擡頭看着他,“張澤川,我不知道慕少找你要的是什麼信。但是,如果一切都是你信錯了,弄錯了,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弄錯?你指什麼?”張澤川的聲音一下變得更冷了,“你指你才是張澤霖?”
“嗯。”何幼霖輕輕地應了一聲。
這一刻,張澤川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着她,随後,露出嘲諷的神情,他那樣鄙視地看着她,“何幼霖,你這種人販子女兒的自卑感,我懂。但你已經是慕少的妻子,生活富足。又何必非要自擡身價,和張某攀親帶故?”
“我沒有。我隻知道你錯了,徹底地錯了。”她看着張澤川,堅持說道,“我是張澤霖,你的妹妹張澤霖。”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大概是好奇她哪裡來這麼厚的臉皮,最後才殘忍地說,“如果你真是張澤霖,我甯願張澤霖死了算了。”
這一刻,何幼霖的目光仿佛熄燈般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心也變得沉甸甸的。張澤川往日對她的好,為她擋爆炸碎片的時光如電影一般在她腦海裡迅速閃過。
譚少慕蹙眉,聲線冷冽,“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幼霖是無辜的。你何必為難她。”
張澤川卻說,“這個宴會,你連我爸都請來了,是打算幫着她說服我老爸認下這個女兒?呵呵……我告訴你,别做夢了。不要說她隻是人販子的女兒。她就算真的是張澤霖,我們張家也不會認你這個女婿的!你不要白費心機了。江淮現在的助力不少,良辰集團為他所用。你急了嗎?想拉攏我們張家?所以才鬼迷心竅,想讓她成為張澤霖?我告訴你,别做夢了!”
何幼霖聽到這裡,忍無可忍,一巴掌打到了張澤川的臉上,“夠了!少慕不是那種人!張澤川,你讓我惡心。你怎麼會變成這樣,這麼的偏激!你才不是我哥!”
“怎麼,我說破了你們心裡的算盤,你不繼續裝我妹妹了?”張澤川嗤笑,眼神很冷。
薛彩甯看着張澤川臉上的五指印,又心疼又惱怒,正要還手打回來,隻是手才揮出去一半就被譚少慕給攔住了。她瞪眼,嬌斥道,“你放手!”
“薛彩甯。我如果是你。我現在就夾着尾巴走人了。省的一會難堪。”譚少慕目光冰冷。
何幼霖聞言,困惑地擡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