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譚少慕眯起眼睛,雙手環兇。
“不是嗎?”何幼霖咬了咬筷子,有些摸不着頭腦。不然,他叫她收拾行李幹嘛!
“很好。”他不多說廢話,掏出手機,“程助理,北海道的飛機票取消。對。不去了。不用幫我排……”
他話還沒說說完,何幼霖已經站起來,隔着桌子彎腰搶走了手機,“程助理,機票不用取消。我……”
那邊靜的不對勁,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看了看。
很好,鎖屏狀态。
“哈哈……”
看着她又急又氣的表情,譚少慕那麼沉穩到裝逼的男人,卻因為這麼一個簡單的惡作劇,第一次在人前笑開了懷。
“……”
何幼霖氣不打一出來。要不是對北海道的執念太深,她才不要去度蜜月!和這種男人去,哪有“蜜”可度!
接下來,何幼霖和譚少慕過了幾天還算和諧的正常夫妻,生活。
相比之下,沈月珊卻和跳梁小醜一樣活躍于媒體面前,各種白蓮花作态,控訴何幼霖的綠茶婊行為讓人看得滿滿尴尬,連笑都覺得好冷。
首先,她先是爆出何呦呦就是何幼霖的馬甲,用來黑她的。結果群衆并不買賬,都說這是一早就知道了。“朋友的故事”這個梗,大家都心中有數。
然後,她控訴自己是被诽謗的,相信法律會給她一個交代,卻始終不見她提出訴訟。
最後,她甚至哭訴自己那天被譚少慕一推,摔跤後胎像不穩,當夜回家就流産了!
這次,反擊力度還算可以,抓的點也對位。赢得了不少母愛泛濫的媽媽支持,表示慕少實在人面獸心,舉止粗魯,不尊重女性。
結果,慕少當天就曬出她的醫療診斷書,上面清清楚楚寫明,流産是因為懷胎不滿兩個月,房事過于激烈,使子宮受到震動,胎盤脫落。
這下,沈月珊真紅了!在網上熱議不斷。連江淮的微博底下都留言爆棚,尊稱他“一夜N次郎”,“男人中的男人”……
何幼霖放下手機,遠離這些網絡的口水,心裡突突直跳。
那天,她看沈月珊摔倒後沒有異樣,不是沒懷疑過沈月珊根本沒懷孕,隻是為了逼江淮娶她,說的謊。
而江淮不顧及沈月珊的身體,在新婚夜那麼激,情四射,是和她一樣懷疑沈月珊,還是……
想到他信誓旦旦地說,他不給沈月珊生下孩子的機會。
真是細思極恐!
她輕輕歎息,走回錄音棚裡,繼續她沒完沒了地錄音工作。
為了抽出時間去北海道,她隻能加大了工作力度,争取一周的時間完成她的工作量。也就這個時候,她才覺得自己不是女一号,真是太棒了!
一直到深夜,嗓子都快冒煙了,她才從雲翳傳媒離開。
剛坐上車,準備踩油門走人,她半開的車窗被人敲了敲。
“何小姐,方不方便載我一程?”蕭一情俯身禮問,時尚的空氣劉海半遮半掩着他的丹鳳眼。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何幼霖目光銳利地掃向他,“我該付你的出場費,已經給清了。”
蕭一情,這人,她後來找李斯問過。
他一炮而紅後,李斯他爸李言行就把這人簽下來,力捧他成為紫霞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的一哥。
所以,他并不是雲翳傳媒的員工。上次碰面可能是偶爾。但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又碰見了,實在巧的離譜。
除非,他故意接近她。
“何小姐誤會了。我來這,是因為我情人是在這工作的。”蕭一情微笑解釋,“不過,她現在不方便和我約會。我需要先離開。可我車的刹車好像被人動過手腳。隻能麻煩你了。”
他說的風輕雲淡,何幼霖卻聽得後背一涼,冷汗淋淋,驚呼道,“是沈家人幹的?”
“不清楚。不過,最近,确實麻煩不斷。”他
雖然何幼霖與他錢财兩清,并不欠他什麼,但這件事終究有她的責任,當下打開車門,“要去哪?要不要先找人來修?”
“我已經叫人來處理了,會有人來拖車的。”蕭一情系上安全帶,“如果順路的話,麻煩你送我回家。不順路的話,也希望把我從這裡安全帶離。”
何幼霖這才發現,停車場出口逗留幾個帶墨鏡的西裝男。難怪他發現車子有問題,沒有直接出去打出租。
“你這樣把我拉上你的賊船,合适嗎?”她拿起電話,在考慮要不要找譚少慕求救。經過綁架事件,她再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喜歡逞強的人了。
“不用擔心。你背後的男人,他們惹不起。”蕭一情十分坦然,“不然,我也不會找你。”
何幼霖想了想,也是。
引擎聲響,粉色的跑車緩緩啟動。
被卡在上交停車費的通道前,那幾個墨鏡男都悄悄跟了過來。何幼霖有些微微緊張,蕭一情突然伸手摸上她的臉蛋,笑得似水柔情,“不用擔心。相信我,沒事的。”
何幼霖看着面前和偶像劇男主一樣的男人,總算明白明星和帥哥的區别。譬如譚少慕,帥得慘絕人寰,卻不會和蕭一情一樣發光。
蕭一情或許不會太帥,但是舞台必備吸引力,在日常裡依舊會捕捉痕迹得散發出來。
他很擅長暧昧,卻又能清晰的告訴你,他是在暧昧,不是真情。就像此刻,他的觸摸,他的柔情,外人看了,或許會覺得深情款款,但她隻覺得自己被他當粉絲對待了。
黑衣人看了兩眼,大概覺得秀死快,當即散場離開了。
此時,繳費口的欄杆擡起,蕭一情也松開口,禮貌而疏離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在演戲,可是,演給誰看?
沈月珊再傻,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相信她會和蕭一情有什麼特殊關系。那些人,真的是沈家的人?
何幼霖心事重重,總覺得這個蕭一情有些神秘莫測。
一路上,除了她問了他家在哪,他報了個地址,兩個人就再也沒有交流了。
像他們這樣半生不熟的人,往往更容易陷入尴尬的沉默裡。特别是,蕭一情還是個特别安靜的人。
這種感覺,讓她想起了她剛剛認識譚少慕的日子。也是這樣,容易沉默,然後沒話找話。
唯一不同的是,譚少慕是不愛說話,卻會耐心傾聽。而蕭一情,雖然不熟,但是總覺得即使對他說話,他也不會關心你在說什麼,隻會充耳不聞,活在他的世界裡。
比起譚少慕,他更像一匹孤狼。
路上遇見紅燈,她趁機看了一眼,發現他不問自取地拿着她擱在車上的一本雜志,看的極為認真。
那是她為了北海道之行,買的旅遊攻略。
“你也喜歡旅遊?”她輕聲凝問。
“嗯。”他依舊目不轉睛。
“哦。”她繼續開車。
十分鐘後。
蕭一情突然擡頭,特别認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更認同,流浪。”
“什麼?”何幼霖邊看路況,邊抽空轉臉看向他,“你說什麼?”
而他依舊像個自閉症兒童一樣,埋在書裡。
之前也沒發現他有這毛病啊?
或許,是他看書的怪癖吧。
何幼霖不以為意,一邊開車,一邊琢磨他說的話。最後,她能解釋得通的,大概就是――
“比起旅遊,你更喜歡流浪?”像是哄孩子一樣耐心。
原以為,她這個問題不會得到回應,蕭一情卻關上雜志,解釋道,“去陌生的人,見陌生人的人,看陌生的風景,本身就是流浪。”
何幼霖笑了,“那是你。你不能直接當過流浪歌手,就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樣。更多人的,會有朋友,伴侶,親人,去陌生的地方,感受新鮮的事物。那就是旅遊。”
蕭一情搖了搖頭,固執道,“有人陪伴,也隻兩個人一起,各自流浪罷了。”
“……”她好像觸摸不到那樣的境界,甘拜下風道,“你赢了。”
蕭一情突然一笑,像個孩子。
她看着他的笑容,突然好奇問道,“那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也覺得是流浪?”
他臉上的陽光一下子被眉角上陰郁的吞沒,良久才沉然道,“我女朋友,已經一個人流浪了。我追不上她的腳步。”
“咦,有那麼誇張嗎?”何幼霖幹笑,“不就是加個班,沒和你約會嗎?”
“你誤會了,她隻是我的情人。我女朋友,隻有一個人。”
“看來,你和女朋友是異地戀。”何幼霖揚眉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心想,大明星就是不一樣。寂寞起來,腳踩兩條船都那麼理直氣壯,情深似海!
“嗯。異地。”他壓着眉角,眸色裡緊鎖憂傷。
他和她隻隔黃泉,而已。
很快,何幼霖便把車子開到了目的地。
原以為,大明星就是不住豪宅,也會住在高檔的小區裡。結果,蕭一情的住所竟然這麼的普通。
青磚小瓦,白漆刷牆,一扇窗,一扇門。有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裡雜草叢生,野花四開,唯有一株石榴樹屹立在那。
“這是你家?”
蕭一情搖了搖頭,“我和我女朋友的家。”
“這樣啊。”何幼霖點點頭,又多嘴道,“你女朋友應該是個了不起的人。能和你貧富與共。”
蕭一情沒說話,隻揚了揚手上的雜志,“這個,我還沒看完,能借我嗎?”
何幼霖蹙眉,倒不是她小氣,而是上面好像有她做的筆記。不過,想到他看書認真的怪癖,真怕自己不借給他,他會睡不着,隻能忍痛割愛道,“行。拿去吧。”
“謝謝。”他下車,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推開矮矮的院門。
看着他背影,冬葉瑟瑟而下,是那麼的寂寥,何幼霖的心情說不清的感覺。
這一刻,她真的相信,他一直在流浪。
心裡莫名一酸,她還沒想好是什麼樣的感覺,已經開口喊了聲,“蕭一情!”
他不喜歡别人喊他先生。或許,不是孤僻,隻是寂寞作祟。
蕭一情頓了頓腳步,轉身看向她,用眼神詢問有什麼事情?
她揮揮手,“忘了和你說,再見。”
他笑了,“再見。”
她開車離去。
他駐足目送,而後,骨節寬大的手,打開雜志。
看着她上面的筆記,他揚了揚唇角,“我們,還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