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湘王妃,都怪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王妃,還請王妃恕罪。”那老太監也是個有眼力界兒的,知道了楊鸢洛的身份之後立馬卑躬屈膝的請罪,哪裡還看得到他剛才那趾高氣揚的樣子?
可是好巧不巧,楊鸢洛生平最讨厭這種人,一是倚老賣老,那老太監剛剛就沾了這條,憑着自己在宮中呆的時間長,資曆老,甚至欺負到主子頭上。另一種就是動不動就“罪該該死”“知錯”“恕罪”的,聽着耳朵都出了繭子,這樣的套話讓這幫下人們用得簡直要出了花樣。
楊鸢洛冷笑了一聲,“不必了,雪影,我們走。”
看着楊鸢洛的背影,老太監驚魂未定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正主子就是和其他低位分的主子不一樣,瞧王妃這氣勢上,竟也不輸給皇後一絲一毫。
走出去老遠,雪影還在憤憤不平,“王妃,你說,這宮裡出來的人怎麼都這個樣子呢?”
“行了,你也管住自己的嘴吧。”楊鸢洛有些無奈的搖頭,宮裡這麼多人,雪影要是說出點什麼不對的話兒,第一個被怪罪的就是她這個主子。
不過雪影這話也沒錯,的确,有了琳兒、月兒這一行六人在先,本就讓王府的丫鬟們對皇宮裡的太監宮女印象不好,如今這個太監更是目中無人,雪影本來對皇宮還有些期待,如今肯定是失望透頂了。
雪影噘嘴,“奴婢知道了。”
一路行至鳳栖梧,除了院子裡的小花壇裡的花草已經敗了,這裡還和上次楊鸢洛沒有什麼變化,大概是因為應景的植物少,季節性不強的原因。
楊鸢洛讓雪影守在門外邊,自己進去屋裡。
鳳栖梧的大廳堪比皇後的寝宮,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砌的而成的鳳凰展翅欲飛圖鑲嵌在檀香木梁柱上,雲頂的檀木刷上了沉重的紅漆,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簾幕,還有大殿中心最顯眼的六角宮燈大紅絹花,這無一不在昭示着這大殿主人尊貴的身份。
墨惜月早就得到了宮女的通報,笑意盈盈的坐在大殿中央的軟卧上,旁邊的小桌上放着一壺剛沏好的碧螺春,還冒着袅袅的熱氣,墨惜月的臉有一半隐在這蒸騰的熱氣後面,忽隐忽現,朦朦胧胧。
見楊鸢洛走進來,墨惜月也揮退了自己身邊的侍女,走下來叫道,“皇嬸可好久沒來宮裡找我了,我還以為皇嬸把我忘了呢!”
楊鸢洛勾起嘴角,即使知道她是在調笑,卻還是忍不住安慰,“怎麼會呢?隻不過近來麻煩事比較多罷了。”
沒辦法,楊鸢洛就是瞧着墨惜月順心,一看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愛憐之心。
墨惜月嘻嘻一笑,眨巴着一雙大眼睛,“我可聽說皇上送了六個頂漂亮的宮女給王府,怎麼樣?可是沖我皇叔去的?”
楊鸢洛見她八卦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些日子的壓抑仿佛一掃而空,不過楊鸢洛可沒有忘了玉衡公子的事情還在保密階段,不能洩露出去,隻好說,“皇上的心思我可猜不透,不過那幾個宮女漂亮是漂亮,就是太能折騰了,難登大雅之堂。”
墨惜月一副了然的模樣,“我知道,皇嬸是吃醋了嘛!”
楊鸢洛被她說得一愣,随後耳根微紅,嗔怪道,“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再說,隻不過是一群丫鬟罷了。”
墨惜月卻皺起了眉頭,“皇嬸你也沒比我大多少好不好。不過……聽皇嬸這口氣……對皇叔還能自信嘛!”
楊鸢洛微微失神,自信嗎?她自己都沒有這個意識,原來,她竟然是那麼信任墨祈煜嗎?是高看她自己了還是高看墨祈煜了?
回過神來,楊鸢洛一笑,“隻不過是覺得那幾個丫鬟手段不夠厲害罷了,你皇叔還看不上眼。”
這一次墨惜月表示贊同,“想要馴服皇叔這樣的男子,确實需要點技巧,比如說皇嬸這樣,就把皇叔迷得神魂颠倒。”
楊鸢洛強顔歡笑的陪着樂,心中卻是一冷,一個女子能把男子迷得神魂颠倒,那可不是什麼好事,隻能說這個女子是個紅顔禍水,禍國殃民的主兒。
這話不知道墨惜月懂不懂得,不過楊鸢洛想,墨惜月那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其中含義?若說是童言無忌,那墨惜月也不算年紀小了……
“對了,皇嬸說一說,那些宮女都怎麼折騰了?我成天在這兒呆着,父皇也不讓我出去,我都要無聊死了。”墨惜月雙手拖着下巴,揉着自己的臉蛋,看起來極為可愛。
楊鸢洛也不好跟一個孩子揪着一件事不放,隻能把前些天琳兒偷月兒钗子那事兒說了。
沒想到墨惜月聽了一直皺眉,楊鸢洛以為她是憤恨這些奴才不規不钜,誰知道墨惜月卻有些不敢肯定似的問了一句,“皇嬸剛剛說的是誰?是不是皇後娘娘身邊的那個月兒?”
楊鸢洛想了想,斟酌道,“聽說皇後一直很看中她,月兒說丢的那支簪子,就是皇後賜的。”
“九頭鳳赤金钗子?”
“對,是叫這麼個名。”楊鸢洛點了點頭。
她沒有看見過那個簪子長什麼樣,隻是聽人形容,極其華貴漂亮罷了。她也有一隻九頭鳳金钗的,隻不過不知道和皇後送月兒的那隻一不一樣。
墨惜月緊皺眉頭,雙目鎖在一個位置,卻不知道是在看什麼,半晌她才看向楊鸢洛,說道,“皇嬸,這事兒我還是得和你說一聲。就是那個月兒,她是皇後的人,曾經幫皇後做過不少陷害人的事兒,我無意中還撞見過她從背後敲暈了一個宮女,手法和力道看起來都像是練家子。這一次她被選中送去王府,不知道是偶然還是有意為之,但不得不防。若隻是偶然間的也就罷了,但如果是皇後娘娘安排的……那就不好說了。我知道皇後和你們湘王府一直有摩擦,所以保不準皇後想要對你們做什麼。”
楊鸢洛聽完這一番話不禁驚出一身冷汗,如果月兒真是有目的的,楊鸢洛這些日子卻如此懈怠,自己豈不是被她陷害好幾回了?
她原本以為這一幫宮女都是沖着玉衡公子去的,完全忽略了這湘王府裡還有另一位真正的主子――墨祈煜。
月兒如果是皇後的人,肯定不單單是為了留在湘王府,必然另有其他目的。
墨惜月的話一語點醒夢中人,如果她不說,楊鸢洛可能直到被月兒陷害了都還沒有意識到呢!
皇後與湘王府的梁子可是越結越深了,上一次因為趙學義之事皇後就對湘王府諸多不滿,這一次還趁機派了人過來,她是想單單的監視,還是想要謀害報複,楊鸢洛都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
見她一直失神,墨惜月不禁提醒道,“皇嬸?怎麼了,想什麼呢?”
“沒什麼。”楊鸢洛一笑,語氣略為敷衍。
不過墨惜月倒也沒在意,反而問起另一件事情來,“對了,皇嬸,那件事……調查得如何了?”
楊鸢洛這才恍然反應過來自己進宮的正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輕啄了一口,這才整理好思緒道,“已經調查清楚了,夕瑤是先帝的妃子,原名淩夕瑤,先帝太傅之女,并且……也是墨祈煜的生母,淩昭儀。”
“什麼?”墨惜月驚呼,一雙杏眼瞪得大大的,不過這反應也在楊鸢洛的意料之中,就連她剛開始聽到這條消息的時候也是不敢置信的。
“還有,你的母親宸妃,是淩夕瑤的表妹。”
楊鸢洛淡定的說出一個讓墨惜月再次震驚的事實,本以為她會重現剛才的表情,誰知道墨惜月卻來了一句,“那我該叫他皇叔,還是叫表哥?”
楊鸢洛控制不住的“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個我倒是不知道了。”
墨惜月想了想,心中不禁有些怪罪墨天昶,怎麼給她留了個這麼大的難題?
不過想不通的事情墨惜月也不去鑽牛角尖,而是嚴肅起來,“那皇嬸有問過皇叔關于她的事情嗎?”
墨惜月說的“她”是指淩夕瑤,因為墨惜月不知道要怎麼稱呼,隻好用“她”代替比較簡便。
楊鸢洛有些頭痛的支起了下巴,她怎麼沒問過墨祈煜關于淩夕瑤的事情,誰知道卻惹了一身腥,兩人還為此大吵了一架。楊鸢洛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你皇叔他不願意提及他生母的事情。”
墨惜月了然的點頭。在皇宮裡的那些年,她和墨祈煜很親近,可是卻從來沒聽他提過他的生母。
皇上、太後,這些之情的人也都像是失憶了一般,嘴裡從來沒有出現過“夕瑤”這個名字。
可是明明淩夕瑤是個昭儀,雖說是個不大不小的位份,但她孕有除當今皇上之外另一位皇子,這本應流傳百世,為何沒人提及?
就連她的母親宸妃,也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有個姐妹嫁給了先帝,仿佛淩夕瑤這個人就是個忌諱一般,從皇宮裡永久的消失了。
墨惜月想不通,可是她卻關心另一件事情,“皇嬸,這事兒還得你幫忙。你去問問皇叔,他總該知道些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