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楊曉棠,楊鸢洛内心難安。
墨祁煜的外表的确是騙過了所有人,他的野心勃勃,如今,就連昔日不關心朝政的楊曉棠都已經相信這事兒了,墨祁煜一定是有什麼動作露出馬腳了。接下來,他又要做什麼?
楊鸢洛開始有些茫然,之前她一直都想幫助墨祁煜奪權,可是如今,她心中是憎恨着墨祁煜利用她的,可是又不想墨祁煜有什麼危險,她不知道,自己這條路到底走的對不對,還要不要繼續走下去?
如今她已經得到了南儲國脈的地圖,也找到了國脈的脈絡走勢,隻不過是還沒有到玉石崗挖掘尋找國脈。這些墨祁煜也都知道,他又會怎麼做?
楊鸢洛心緒不甯,雪影卻在此時忽然進來,“王妃,宮裡傳來消息,說皇上似乎病情又加重了,昨晚又暈倒了一次。”
楊鸢洛聽着,眉頭不禁皺起來。
皇上病重,這個時候,若是墨祁煜起兵造反的話,應當是最好的時機……
“備車,去皇宮。”
昭陽宮内,一片喧鬧,各位皇子齊齊站在墨天昶的床前,默默低着頭。
床邊兩位禦醫正低聲商讨着什麼,似乎對墨天昶的病症極難下手。
一旁的幾位妃子都緊張兮兮的看着那兩位禦醫,皇後坐在皇上的床榻邊上,不時的為墨天昶擦擦頭上的汗,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
楚貴妃首先站不住了,追問道,“劉太醫,皇上的病如何了?這都好幾次了,不是咳皿就是暈倒的,弄得我們這些做妃子的心中也不好受啊!到底是什麼症狀?難治嗎?”
這些話也是皇子們想要問的,皇上暈倒一次,他們就得來一次皇宮,每次都是提心吊膽的。不得不說,有些人也是盼着皇上盡快駕崩的,不論是新皇上位還是謀權篡位,都是好時機,更有利于自己的人在朝堂之中站穩腳跟。現在皇上掌權,看管得還算是比較嚴密的,他們這些皇子也不好做。有人求到他們幫忙了,一時不好拒絕答應了,可是真的做到卻很難。
也有人希望皇上還能多活兩天,比如那些妃子們。皇上若是駕崩了,皇後幸運了,太子一登基,她就是太後,皇帝的母親,那可是至尊至高的位置。可是她們這些妃子可就不容易了,好點兒的,能做上太妃,不好的,就直接陪葬,大好年華就直接去了,誰能願意?
被點到名字的太醫回過頭來,一臉的複雜,“皇上的身子,老臣也不好說,隻不過,皇上是當真不能再這麼累下去了,原本皇上第一次暈倒的時候,老臣就已經提醒過了。可是……可是皇上偏偏不聽,醉心政事,放心不下天下子民,本來身子就不好,這麼積勞成疾勞累下來……哎!”
劉太醫雖然沒有說得太明白,但是大概是什麼意思大家也都聽明白了。
皇上一是年紀大了,大限将到,再一個就是身子本來就不好還總是勞累,掏空了身子,負荷太重,這一次次的暈倒就是警告,可皇上還是無視了,就造成了如今的結果。八成皇上也活不了多久了。
楚貴妃一聽就急了,她生育了皇子,皇上駕崩之後,倒不至于去給皇上陪葬,但是後宮那些陪在皇上身邊許久都沒有子嗣的女子可就慘了,最後的結果都得是進了那個墓地。其中……也不乏有許多與她同黨的人。
皇後現在在宮中如日中天,雖然談不上有多受寵,可說到底她是皇後,巴結着她的女子有很多。皇上若是駕崩,她到時候一發話,就留下幾個平日裡與她同夥兒,這很容易。可是楚貴妃不行,楚貴妃的能力還沒有那可大,能保全自己已是不錯。到時候太子一登基,她這個楚貴妃變成了太妃,後院裡肯定是不會再有巴結她的人了,而新皇的妃子更是全都向着太後,那麼她日後還不是得被皇後欺負死?
皇後早就看楚貴妃不順眼了,這麼多年來,這後宮中風光居高不下的妃子也就那麼幾個,這楚貴妃算一個,而且她的位分還是位列四妃之首,離皇後的寶座就一步之遙。幾年前的時候皇後就對楚貴妃恨之入骨,那時候楚貴妃正受寵,剛剛被升為貴妃,又有皇子傍身。多少個午夜夢回,皇後都會猛然驚醒,滿身冷汗,做的都是他她這個皇後被廢,楚貴妃上位了的噩夢。
皇上駕崩與否,對她這個皇後的影響其實是不大的,皇上活着,她依舊是中宮之主,皇上走了,她也能更加猖狂一點,總之,倒黴的都是别人,她這個皇後,就算再不濟也踩在她們上頭逍遙。
“劉太醫,你可是皇宮裡最好的大夫,可萬萬要對皇上的身子上心些。”楚貴妃抓着手絹兒,滿臉懇切的看着他。
劉太醫有些無奈的别開目光,“老臣和其他太醫自然會竭盡全力,隻不過……天命難違,皇上的身子骨兒已經不太樂觀了,老臣不是華佗在世,能力有限。”
楚貴妃還是不死心,又看向另一位太醫。另一位太醫直接低頭,假裝看不見。
楚貴妃抓着手絹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下意識的看向皇後,誰知道對方卻仿佛對他們的談話毫不在意,目光連看都沒看她,反而神态自若的接過侍女手裡的濕毛巾,貼心的為墨天昶擦了擦額頭。
楚貴妃恨恨地咬牙,在别人都看不到的情況下瞪了皇後一眼,然後咬着嘴唇低下頭,不再去摻和這些事情。
墨陵城又和太醫交涉了幾句,然後也默默的站到一旁了。
墨天昶就在這個時候緩緩醒來,看見站了滿屋子的人,不禁皺了皺眉頭,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皇後見墨天昶有蘇醒的迹象,立馬把帕子扔到侍女手裡,輕聲喚道,“皇上……”
聽到皇後的聲音,墨天昶又睜了睜眼睛,目光裡面滿是迷茫的神色,楞楞的盯着眼前的簾幔。
皇後見他醒了,面兒上一喜,“皇上,您可算醒了。”
墨天昶仿佛這才回過神來,張了張嘴,皺眉道,“朕睡了多久?”
皇後立馬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抽抽噎噎地道,“皇上,您睡了都快要有一天一夜了,臣妾都擔心死了。”
皇後這話一出,楚貴妃立馬不樂意了。
擔心?她怎麼沒看出來皇後有什麼擔心的?反倒一臉輕松淡定的樣子!這是皇上醒了,這才做戲給皇上看!心機可真是深不可測啊!可是……她就算知道這些又如何?她也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說皇後的不是,恐怕在場的這麼多人心裡都有數,隻不過不說罷了,她又何必強出這個頭?到時候說出口了,指不定還讓皇上認為她是嫉妒皇後,急功近利,那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衆位妃子都不甘落後,也都圍上前去問東問西,“皇上,您感覺怎麼樣?”
“是啊,皇上,可把妾身吓死了,您怎麼也不知道愛護自己的身子呀?”
“皇上,您可算是醒了,剛才聽太醫那一席話,妾身還以為……”
劉太醫和另一位太醫一聽這話,都有些無奈,他們說的話怎麼就讓人産生那麼離譜的幻想?
皇上一聽這話,視線才緩緩移到了兩位太醫身上,他并沒有完全聽那些妃子的一面之詞,反而認真地問道,“劉太醫,朕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那劉太醫有些為難,若是說情況不好,皇上發怒,他這個太醫肯定是第一個倒黴的,若是說假話,那早晚也都瞞不住,還容易犯了欺君之罪……
知道劉太醫有些顧慮,墨天昶和藹道,“劉太醫,你直說就好,朕恕你無罪。”
“是。”一聽這話,劉太醫心中有了保障,也就放心地開口道,“皇上的身子自己應該也能察覺得到,虛的太厲害了,還是積勞成疾,如今已經不是靠藥物就能調養的過來的了,恐怕……”
說到最後,劉太醫還是沒有直說,畢竟“活不了多久”這一類的字眼還是有些忌諱的,就算皇上允許他說了,他也不可能一點兒心眼也不留。
墨天昶沒有說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沉默良久,這才揮了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吧。”
劉太醫和另一位太醫點了點頭,紛紛退下。
見他們走後,還是站了滿屋子的人。墨天昶本來心情就不好,此時更是覺得她們礙眼,疲憊道,“你們也是,都各自回去吧。”
見那些妃子不願意走,墨天昶臉一闆,“朕暫時還死不了,還有幾天活頭,不用你們關心了,趕緊走吧。”
幾個妃子都不由得低下了頭,心中有些心虛,皇上說的這話在影射着什麼,她們自然知道,若是再待下去也隻是沒臉,還不如趕緊走。
心裡想明白了,以楚貴妃為首,一衆娘娘主子們這才離開了昭陽宮。
幾位皇子還站在一旁,墨天昶歎了一口氣,分别對他們吩咐了幾句,頗有些交代後事的感覺,弄得在場的太監宮女們都有些心酸酸的。
“你們也都走吧,還有皇後,就别留在這裡了,朕有些累了。”
“是。”
衆人剛要轉身出去,墨天昶卻又道,“老三,你留下,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