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叫墨祈煜出去實則是為了墨西決送的禮物。
墨陵城和其他皇子以及皇上送的東西都大同小異,要麼是名貴的中藥材,要麼就是雲羅錦緞金銀珠寶。
可是唯獨墨西決送來的東西不同,竟讓小丫鬟一時之間不能抉擇,非要把墨祈煜找來才行。
墨祈煜到了正廳,隻見地上擺着一個足足一人還高的盆栽,底下的盆也有一人合抱那麼粗。裡面的泥土有些潮濕,隐隐漏出來一些纖細的根須。
墨祈煜一臉黑線,墨西決這是把樹搬來了嗎?
可是這棵樹可不是普通的樹,光瞧這長相就與普通的樹不同,它的樹冠是綠紫漸變,綠色綠得蒼翠,紫色華貴,寒冬臘月竟也長得如此茂盛,為一奇景。
再細細觀察,每一個葉片都是雞心形狀,規規矩矩,隻不過葉片的右上角都有一塊似蟲蛀的空缺。
墨祈煜皺眉,墨西決送這個東西肯定不是圖一時好看的,可到底有如何用意他卻猜不出來,難不成……
這是他和楊鸢洛的暗号?
墨祈煜剛想發怒,旁邊的小丫鬟就哭喪着臉道,“王爺,這可怎麼辦啊?這麼一個活物總不能擱倉庫裡吧?可是這又是三皇子送的,随随便便擺到院子裡實在太寒碜人家了。”
墨祈煜一想也是,若是墨西決到他家中來做客,一瞧自己送的東西就那麼風吹日曬的擺在花園裡,他那個性子,指不定會多想。
可是别的地方,在哪兒擺這麼大一個盆栽也不合适啊!
那小丫鬟郁悶了一會兒,突然道,“王爺的書房門口正缺一個這樣華貴高大的飾品,不如就……”
她的話還沒說完,墨祈煜就沉着臉打斷她,“不行!”
把這東西放書房門口不是存心給他添堵嘛!不就是想時時刻刻的提醒他楊鸢洛曾經喜歡過……
絕對不能讓墨西決得逞!
“那……”小丫鬟絞着袖口,正廳肯定是沒地方的,因為門口兩側擺着的是太後送的盆景,總不能把太後的換下來放三皇子的吧?花園不行,書房又不行……
“先拿到倉庫裡去,改日再議。”最終墨祈煜還是這麼決定,大不了什麼時候聽說墨西決要過來了再把盆栽搬出來放在一個體面又顯眼的地方,一切都解決了。
如此吩咐完,墨祈煜心情豁然開朗,尋思了一會兒,道,“去倉庫取些補身子的藥材以王妃的名義給寄緒送去,吩咐廚房,給寄緒做的飯菜都需要補骨頭和筋脈的,就以我和王妃的标準做,切莫不可低了一點。”
那小丫鬟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王妃,奴婢有話要和王妃說。”小魚兒一進門就跪倒在地,倒把楊鸢洛驚出了一身冷汗。
雪影剛和楊鸢洛鬧完,一看這情形,馬上起身道,“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小魚兒姐姐和王妃先說。”
小魚兒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雪影微微一笑,沖她點點頭,然後就出去了。
楊鸢洛斜坐在桌前,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眼睛卻不看她,隻等小魚兒自己開口。
在她受傷之前,她就發現小魚兒有些不對勁,好像總有什麼話想說,隻是欲言又止,沒想到這幾日她受傷,更是耽誤了小魚兒表明心迹,現在她剛剛醒來小魚兒就過來了,說有事要說,由此可見這幾日小魚兒可能憋得夠嗆,如此迫不及待。
小魚兒有些緊張,手心汗濕,咬了咬嘴唇終還是道,“王妃,奴婢有一事相求,還請王妃答應。”
小魚兒還跪在地上,楊鸢洛沒有出聲叫她起來,而是斜斜的盯了她半晌,直看得小魚兒不自在起來,連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裡。
良久,楊鸢洛才終于出聲,嗓音清冷,沒有情緒,“說吧。”
“奴婢想求個恩典。”小魚兒頓了頓,嘴唇動了兩下,似乎是不知道要如何開口,眉宇間已漏出了隐隐的急色。
楊鸢洛又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水,“直說無妨,不會怪罪于你。”
小魚兒這才放心下來,若是别的主子說這句話小魚兒興許還會覺得是詐她,八成一說出來就免不了一頓責罵,可是王妃不同,她說一不二,說好不會怪罪于她,就定然不會。
“奴婢在家鄉的表哥前些日子托人送個信來,已然功成名就,所以……所以……”小魚兒羞紅了臉,聲音越來越小,“奴婢與表哥早有婚約,所以奴婢想求個恩典,懇請王妃放奴婢出府去,與表哥成婚。”
聽完楊鸢洛卻是一笑,原來如此,前幾日她如此殷勤不過是為了離開王府與家鄉的表哥成親。
這是好事,楊鸢洛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笑答,“我自然是會同意的,隻不過你一直是王爺悉心栽培的助手,此事我做不了主,你還是問過王爺吧。”
最初墨祁煜将這些丫鬟送來的時候就是為了看住她,小魚兒是她自己選的,隻因為她比較像雪影,說實話,她還是挺喜歡這丫頭的。
楊鸢洛原本以為墨祁煜在她身邊安幾個丫鬟也看不住她,可後來發現這幾個丫頭都有一些武功底子,尤其是白芷,更是可造之材。當然了,小魚兒也不差。楊鸢洛這回可算明白,這些丫鬟都是墨祁煜暗中培訓過的,深藏不漏。
“王妃說的是,隻不過奴婢即是王爺的人,那麼即便是嫁了人也為王爺做事,無論身在天涯海角,王爺就是奴婢的主子!隻要一聲令下,奴婢絕對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當然,王妃也是奴婢的主子,這些日子以來,王妃對奴婢的好奴婢不會忘的!”說到最後,小魚兒眼中已經泛了淚光。
楊鸢洛點了點頭,心中不免感動,若論衷心,王府裡的個個丫鬟都是個好的,着實令人感動。
“好了好了,我不是答應了你嘛!起來說話。”
小魚兒擦了擦眼睛,站起身來。
楊鸢洛問,“你的表哥現如今住哪?”
“表哥如今有點小成就,來了京城,城内地界兒好的大宅子也買不起,就在靠近城邊的地處買了一座,此時已在加緊修葺。”
“婚期可定下來了?”
“奴婢和表哥父母雙亡,都是孤身一人,所以這婚禮也沒人商議,隻能奴婢和表哥二人自己定,暫時瞧着這月的十五日不錯。”
楊鸢洛點了點頭,十一月十五号,這日子确實不錯。楊鸢洛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沒有父母,到時候從哪裡出嫁?”
“奴婢和表哥不講究這個,随随便便找個人家就好了。”小魚兒嬌俏的臉頰上暈上粉紅,一臉幸福的笑意。
“這怎麼行?出嫁可是大事。”楊鸢洛皺了皺眉,而後展顔道,“放心吧,你在王府盡心盡力,我和王爺不會虧待你的,到時候你就從王府出嫁。”
“這怎麼行……”小魚兒一驚,從王府出嫁那是何等的殊榮,“奴婢受不得如此大的恩典!”
眼看着小魚兒又要跪,楊鸢洛忙一手扶起她,将她帶到自己的旁邊,示意她坐下。
小魚兒不敢逾越,哪敢和王妃平起平坐,退了兩步尋了個低矮的凳子才坐下,楊鸢洛也懶得阻止。
“我說你受得你就受得,你為王府做了不少事,這些都是你應得的,連帶你的嫁妝我也會幫你準備,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做個新娘子就好。”楊鸢洛眉宇間一團和氣,看得小魚兒又要落下淚來。
“王妃,您對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誓死不會忘記的。”小魚兒聲淚俱下,哭花了一張臉。
楊鸢洛拿起繡了梨花的白色絲絹手帕,輕輕地擦拭着小魚兒臉上的淚水,安慰道,“别哭了,這是喜事,你去找王爺說,定不會為難你的,他若是不同意,你就找我來,我打他一頓。”
話音剛落,屏風後面就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嗓音,“誰說要打本王?”
主仆二人齊齊往屏風看過去,隻見一雙帶着笑意的雙眸,嘴角微微勾起,卻還是努力佯裝怒色的看着楊鸢洛。
後者用鼻子輕輕地“哼”了一聲,理直氣壯,“是我。”
墨祁煜沒有說話,隻好無奈的搖了搖頭,小魚兒站起來沖墨祁煜行了個禮,眼神偷偷看了看楊鸢洛,隻見對方給了自己一個堅定的眼神,小魚兒鼓起勇氣道,“王爺,奴婢……”
“行了。”墨祁煜打斷她,小魚兒出了一身冷汗,難道王爺這是不同意的意思?
墨祁煜卻道,“我剛才在外面都聽到了,王妃說的極是,這是喜事,本王自然不會阻攔你,你從小便跟着我,這些年來做的已經夠多了。”
小魚兒抿唇,重重地點頭,“多謝王爺。”
墨祁煜卻擡起扇子指着她,往後退了一步,“可别又感謝本王的大恩大德,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多不吉利。”
小魚兒破涕為笑,就連楊鸢洛也忍俊不禁,用手絹掩着嘴唇矜持地笑起來。
楊鸢洛一把搶過墨祁煜的扇子,道,“大冬天還拿個扇子做什麼?王爺可真夠風流的。”
墨祁煜一愣,“裝飾罷了。”
說罷他就要伸手去奪,楊鸢洛卻并未閃躲,任憑他把扇子拿了回去,卻并未錯過她将扇子拿走時墨祁煜眼中的慌亂。
這扇子是為何緣故,被墨祁煜這麼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