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嘴猴腮的男子滿臉慘白,他以前不是沒見過這種類似的對子,可是一時之間哪裡能想到能對上的?他可以輸,但是絕對不能輸給眼前這個人!
他絞盡腦汁,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看客們都已經放棄了,站在一旁嬉笑評論,看這樣子,他是對不出來了。
圍觀的人中爆發出一聲嘲笑,“下去吧!趕緊認慫吧!”
有了這麼一個開頭,其他的人也附和起來,“就是!甯遠這回肯定是第一了!”
原來那玄色衣袍的少年叫甯遠。
“甯”這個姓很少見,前朝原本有個禦史大夫姓甯,不過甯家後來幾代都再沒有像他那樣出息的忠臣了,其中還偶有敗類,前世她做任務的時候還替滄流殇鏟除過一個,不知道這個甯遠是不是甯家的子孫?
“都給我閉嘴!”绛紫衣服的男子一聲怒喝,打斷了楊鸢洛的思考。
衆人也都靜默下來,看着他的臉色由蒼白轉為通紅。
錢多多用手撐着下巴,笑嘻嘻的看着玉衡公子,“玉公子可是能對出來?”
玉衡公子挑了挑眉毛,想了想,輕聲道,“火因成煙……”
“夕夕多!”錢多多插嘴,定定的看着玉衡公子,眼裡像是裝了星子,一閃一閃的,清澈明亮,又重複了一遍,“火因成煙夕夕多。”
玉衡公子贊賞的點頭,“火因成煙夕夕多,妙句!”
錢多多不好意思的笑笑,夕夕多,她的名字裡就有兩個“多”字啊,這樣隐晦的暗示卻意外的讓她甜蜜。
楊鸢洛尴尬的四處張望,就差找個地洞鑽進去了,這兩個人自認說話聲音小,可是這裡所有人都被紫衣男子的怒吼吓得一愣,都靜默無聲的,他倆這一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紫衣男子也定定的看着他們這桌,目光從愕然到憤怒,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變幻莫測。
錢多多和玉衡公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群人的注視,前者仿佛一個做了什麼錯事的孩子,深深的把頭埋到茶杯裡當鴕鳥,而玉衡公子也隻能無奈的挑眉,他是無辜的呀……
半晌,在楊鸢洛被大家看得尴尬得快要哭出來的時候,人群裡突然爆發出一陣喝彩,随即而來,掌聲如潮。
“幾位公子真是一鳴驚人!”那绛紫華服的男子整理了表情,語氣還略有些不甘,不過手下敗将,他要是再嘴硬,估計會被人罵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或者是哪位大人的門客?”
楊鸢洛聽得出他語氣裡的不情不願,還有絲絲輕蔑,估計是瞧着他們眼生,以為是什麼窮酸秀才混進來了,而他自居甚高,看不起他們。
楊鸢洛登時就冷下臉來,“在下與幾位友人隻不過是無名鼠輩,也不是誰的門客。”
這話半真半假,依照他們的身份,哪個朝中大臣趕收他們當門客?這不是諷刺嘛!
男子的眼神更加輕蔑了,自豪的揚着下巴,“原來如此,我是現任禦史大夫之子何夏,不知幾位可願意交個朋友?”
楊鸢洛瞅着他勾起彎彎的嘴角,斬釘截鐵,一字一頓地道,“不,願,意。”
“什麼?”何夏顯然很驚訝,這幫小兔崽子真是不想活了,他何夏主動交朋友他卻拒絕?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你耳朵不太好嗎?建議你可以去城東那家醫館看看,上次我家看門的老黃狗耳朵也不好使了,院裡有人進來了都聽不到,送到那兒之後沒幾天就治好了。”楊鸢洛閑閑的擺弄手中的茶盞,“你沒聽清是吧,我可以大發慈悲再告訴你一遍,剛剛我說……不願意。”
人群中開始低低的竊笑起來,這回何夏丢人丢大了,楊鸢洛的意思就是把他比作一條狗呢!
“你!你欺人太甚!”何夏站在一樓,伸手指着坐在二樓的楊鸢洛,食指還因為太過生氣不住發抖,“我要把你們關進大牢!”
錢多多這個時候也忍不住了,恥笑一聲,“關進大牢?你到底有沒有點常識啊?我們沒犯法關什麼大牢?真為禦史大人有你這樣的兒子丢臉,連法律都不懂!”
說完,錢多多還忍不住做了個鬼臉,嫌惡的看着他。
“你這個毛頭小子!你就懂了嗎?毛兒還沒長齊呢就出來!”錢多多的蘋果臉讓她看上去就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孩,何夏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小孩子給教育了一頓,心裡更是不服。
“哦……我認出來了!上次就是你們倆個!”何夏突然指着楊鸢洛和玉衡公子,“就是你們兩個用茶杯打了我的手臂!”
“你可有親眼目睹了我扔東西給你?”玉衡公子淡定的反問。
“沒有,”何夏依舊理直氣壯,“不過當時那杯子是從二樓飛下來的,正好是你們的方向,那邊除了你們二人就沒有旁的人了!肯定是你們!這回又是和我過不去!”
“既然你看得清楚了,當時為何沒有指出來?”玉衡公子問得何夏一愣,回答不出來,他步步緊逼,“既然你不說話,那就代表你心虛了,現在,我是不是可以告你诽謗,再把你關進大牢呢?”
“你敢?你可知道……”
何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甯遠打斷,“何公子,你是何必呢?偏偏要和這幾位過不去,就因為他們對出了對子,而你沒對上,讓你丢臉了嗎?”
他這麼一說話,何夏火更大了,說不過楊鸢洛他們三個,還說不過一個甯遠嗎,他把所有火氣都發在甯遠身上,“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什麼破對子,怕是從哪抄來的吧?”
“何夏!你可以侮辱我!卻不能侮辱我的文采!”甯遠一臉怒色,誓死捍衛自己的才華,人群中也是頻頻點頭,贊同甯遠。
何夏性格乖張玩不起這是衆所周知的,尤其是和甯遠過不去,兩個人幾乎一見面就要吵架,打架也是常有的事。
但何夏其實本性不壞,隻是性格乖張,輸不起,有些自傲了點。大多數時候很多話都是說說,吓唬吓唬别人,倒不會真把誰送到牢裡去。不過,這群衆中除了幾個平日裡給何夏當狗腿子的,大多數都看不慣這個仗勢欺人,恃寵而驕的大少爺。
“本少爺今天不僅要侮辱你了,我還要打你呢!”何夏被這麼一激,露胳膊挽袖子的,圍觀的人全都齊刷刷的倒退了一步。
楊鸢洛看得無奈,這倆人是天生的冤家嗎?怎麼不是吵架就是打架的?
“何少爺,你不顧及自己的名聲,也要想一想你在朝當官的爹吧?”還是玉衡公子有辦法,一句話就讓何夏的動作停下來,一臉灰敗,的确,他不能影響他爹,要是再讓人抓到把柄參上一本,他爹在朝中就有得受了。
何夏狠狠地瞪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仿佛都是他的仇人,然後憤憤地甩袖離去。
他一走,一樓的秩序恢複到了從前,又開始了鬥詩比賽。
甯遠往樓上看了一眼,提腳走過來,對着玉衡公子略一施禮,“剛剛,多謝公子了。”
“不必多禮,沒有什麼好謝的。”玉衡公子冷冷淡淡的答道。
這倒讓甯遠有些局促,小心翼翼地說,“上次的事情,還有這次,都謝謝三位了。”
楊鸢洛勾唇,一副好說話的模樣,指了指玉衡公子旁邊的位置,“坐吧。”
兩個人之間總是要有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她和墨祈煜在一起,就是墨祈煜好客周到,而她冷若冰霜。
那麼和玉衡公子這種也是性子極其溫吞淡然的人在一起,她就要扮演墨祈煜一直扮演的角色了。
一直在附近過道看着的小二這時候很有眼力見兒的又拿過來一個茶杯,剛剛吵得那麼兇,都快要打起來了也不見第一樓的老闆和小二出來息事甯人,可是在服務客人方面卻一點也不落後。
楊鸢洛見甯遠坐在這裡有點局促,就故意和他說話,想緩和一下氣氛,“甯公子和剛剛那位何公子可是有什麼仇怨?我可不是第一次見你們二人吵架了。”
說起這個,甯遠有些歎息,“原本我和何夏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隻是自從第一次在鬥文會上遇到,旗鼓相當,再加上我的爺爺從禦史大夫這個職位退任之後,他父親接任,我們二人無形之中就有了一層隔閡,這麼一來二去的,梁子也就結下了。”
錢多多一想起那個咄咄逼人的大少爺就厭煩得很,口裡也不留情,“哼,就他那種人,出來就是給他父親丢臉的!”
這話在坐的幾人都是贊同的,隻不過也不好像一個心無城府的孩子似的,口不擇言,肆無忌憚。
“哦,對了,在下甯遠,敢問幾位公子姓名?”甯遠這才想起來介紹自己。
楊鸢洛瞟了一眼旁邊坐着的事不關己似的二人,“在下姓楊,這位是玉公子,這位是錢公子。”
甯遠一一點頭拱手,算是認識了,二人也很有禮貌的下意識回以微笑,大概都是平常交際中練出來的,不管有多麼心不在焉都可以做出這種反應。
不知不覺間,時間匆匆而過,錢多多看了一下午的鬥文會,從興緻勃勃一直到昏昏欲睡,最後直接放棄了,選擇和楊鸢洛他們一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