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時間一晃而過,經過暗中的情報還有墨西決偶爾的話語,楊鸢洛知道,墨祁煜與墨江炎二人,結合東祁以及西秦的大軍,經過三月的休整,終于全軍再次進犯,目标直指南儲京城。
四路大軍齊頭并進,短短七日,便奪下十數座城池,更讓墨西決大驚的是,墨祁煜與墨江炎的大軍整整擴充了一倍有餘,而他們後方,依舊還在不停的征兵。
“皇叔,這幾日連戰連捷,想想都解氣。”
墨江炎風塵仆仆,一進入墨祁煜的大帳,就興奮的開口。
墨祁煜聞言溫和一笑,歎道:“這還得多謝玉衡公子,以及先祖和先帝。”
若沒有先祖幾代積累的财富,他們如今日子恐怕萬分艱難。
“話雖如此,但也與皇叔的運籌帷幄不無幹系。”墨江炎大笑,他眼睜睜看着父皇身死,太子身亡,又有親手足被墨西決處死,心中對墨西決的恨意,是在坐所有人之中最深。
玉衡公子也十分贊同的點頭,歎道:“以往隻知王爺喜愛美色,不料王爺在布軍排陣之上,也由此深厚的造詣,實在讓人歎服。”
“殿下可千萬别捧殺我等。”墨祁煜謙虛的笑了笑,手中折扇輕搖,寒風撲面。
如今在座諸位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都心照不宣的以墨祁煜為首,其中雖有墨祁煜的身份使然,更多的則是對墨祁煜手段的歎服。
一旁靜坐的弄玉梳,看着儒雅中顯得風流倜傥的墨祁煜,心思複雜,她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如今這些人隻要戰事不再輸,要不了多久必然會推翻墨西決,到時墨祁煜難免會登上皇位。
而且看在座的諸位都不是傻子,恐怕此時早已想清楚了,要共墨祁煜為主。
墨江炎對于推翻墨西決最為積極,想了想,道:“皇叔,如今形勢已經是箭在弦上,看來我們得有個口号才好,否則難以安定民心。”
新下的城池很多,他們若沒有一個合乎禮法的理由,恐難以降服民衆。
墨祁煜眉頭一跳,心中暗呼,來了,這是造反造定了,不過如今他也确實沒有退路,心頭暗歎,思索一番,道:“如今南儲奸佞橫行,加之小人作祟,使得民不聊生,兵禍不絕,又引狼入室,改弦更張,霍亂皇家正統,吾等要清君側,掃清寰宇,還南儲與先帝,造福祉與萬民。”
墨西決一聽,心頭贊歎不已,同時對墨祁煜更加不敢小觑,墨江炎是深受墨西決叛亂之苦,此時直覺心頭暢快,連番點頭。
弄玉梳心頭更加苦澀。
次日,由墨江炎與墨祁煜聯名的一紙檄文果斷張貼而出,緊随其後的是一衆虎狼之師,開始肆無忌憚的攻城略地。
前方戰事屢屢受挫,加之一紙檄文滿是誅心之語,讓南儲朝堂之上鴉雀無聲,氣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墨西決臉色鐵青,禦前案幾都差點被掀翻,奏折被他扔了一地,良久才冷聲道:“諸位愛卿,不知朕親征一事,可準備妥當!”
“啟禀聖上,諸軍已整頓完畢,糧草還需幾日調撥即可到位。”兵部侍郎戰戰兢兢的開口,往日裡墨西決和顔悅色時,一衆臣子還不覺有壓力,如今墨西決盛怒之下,所有人都感覺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讓人差點喘不過氣。
“如此甚好,下令諸軍加快速度,如有怠慢,以軍法處置,另命人傳旨天下,曰,先帝遺孤二皇子,先帝手足湘王爺諸人不思社稷安定,為一己之私亂起兵戈,以至手足相殘,兵戎不斷,傷天和,其罪鑿鑿,天理不容,朕為南儲安定計,欲親率大軍,剿滅叛黨,安定社稷。”
墨西決話音冰冷,殺機盎然,使得一衆臣子都背脊發寒。
“是,皇上!”
前線的失利,諸多城池落入敵手,讓南儲朝堂徹底的陷入兩難之境,最終不得不加快籌備,墨西決禦駕親征已成定局。
冬日的南儲,不像北疆那般寒冷,但依舊陰晴不定,雨雪與陽光幾日一交替。
趁着難得的天氣放晴,蜷縮良久的楊鸢洛隻覺得骨頭都快生鏽,索性領着兩個婢女,開始繞着後花園緩緩踱步。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當日她落水之處,看着那熟悉的大樹,惠妃的嫉妒忿恨音容猶如還在眼前。
“想暗算于我,也不想想自己有幾斤幾兩,明明是個替代品,卻不知擺正自己的位置,落得如此下場,能怨得了誰!”
楊鸢洛心頭默然,對惠妃她有着同情,但也不得不動手,她發現近日自己越發的多愁善感了,原本那顆堅硬如鐵的心如同被炭火烤化。
“咦,洛兒,你怎麼來這兒了?”
似乎每次楊鸢洛外出,都能碰到墨西決,此時亦然,墨西決依舊腳步輕緩,隻是眉宇間有着解不開的愁。
“皇上,您怎麼來了。”楊鸢洛驚訝,手足無措。
墨西決目光一柔,似乎想起當初楊鸢洛落水一事,繞開她的問題,笑道:“怎麼到這來了,還想着落水的事?”
“恩,下了幾天的雨,悶得緊,就出來走走,不知怎麼着就走到這來了,想起了惠妃。”楊鸢洛語氣有些低落,喃喃道:“皇上,臣妾聽聞惠妃是因和我長得相像才進宮的,所以見到臣妾就特别厭惡憤恨,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墨西決心頭默然,安慰道:“别聽這些胡言亂語,朕是何人,豈會如此無趣。”
“可……”
楊鸢洛還待解釋,陡然被墨西決揮手打斷,道:“行了,别争這些無用的,朕過幾日就要出征了,如今湘王爺還有墨江炎兩個亂臣賊子正在大肆謀反,你可知情?”
楊鸢洛心頭一緊,摸不透這是否為墨西決試探之語,模棱兩可的開口:“臣妾前幾日就聽皇上說了,他們好像很厲害,不過這次皇上親自前去,定能斬他們與馬下。”
“希望如此。”墨西決嘴角一彎,顯得桀骜放肆。
楊鸢洛心頭暗歎,猶豫道:“皇上,臣妾也想随你一起前去,不知可否?”
“怎麼,後宮呆的不耐煩了?”
楊鸢洛搖頭,道:“也不是,隻是在後宮之中,皇上若不在,臣妾連個說話之人都沒有。”
墨西決眉頭微皺,定定的看着楊鸢洛,見楊鸢洛面不改色,眼裡帶着期待,遲疑道:“讓朕想想。”
“那就是讓我去啦,謝皇上。”楊鸢洛面露欣喜,心頭猜到恐怕墨西決有所懷疑,但此事她也不得不如此。
“你先别忙着高興,朕還沒下定主意。”
楊鸢洛可不在乎,隻要墨西決不堅決反對,她估摸着楚依绫也同樣巴不得自己同行,那樣才方便她下手,必然也會慫恿,她就去定了。
“臣妾相信皇上一定會答應的,我保證一定聽話。”楊鸢洛适時的保證。
墨西決笑而不語,如今國事壓在心頭,他确實開心不起來,連帶着與楊鸢洛說話,都沒有以往的熱情,沒聊幾句,就借口離開。
安靜的禦書房内,炭爐散發着濃濃的暖意,加之熏香的香味,讓人感覺暖融如春。
楚依绫腳步輕緩的來到禦書房,行了個禮,道:“屬下見過皇上。”
“依绫,今日貴妃她提議想與朕一道前往戰場,不知你有何看法?”墨西決聲音飄忽不定,讓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楚依绫眉頭一皺,謹慎道:“這段時日屬下并未察覺貴妃的不妥之處,雖心有不甘,但也覺得貴妃若是同往,也不失為好事。”
嘿,我正愁不知怎麼讓你露出馬腳,你這跟着去,一路上我就不信抓不住你把柄,楚依绫心頭早已有了計較,就是楊鸢洛不說,她恐怕也得想辦法說服墨西決,不得不說,若說誰真的了解楊鸢洛,楚依绫認第一,無人敢任第二,畢竟當初他們情同姐妹,彼此十分熟悉。
“既然如此,那朕就答應她,不過一路之上,她的安危,可就交給你了,若是她有所閃失,我唯你是問。”
“是!”楚依绫心頭怒火洶湧,墨西決答應讓楊鸢洛同行,她自然欣喜,但墨西決後面的話,就讓她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你若隻在乎曲幽,那我算什麼?楚依绫心頭前所未有的茫然。
墨西決答應讓貴妃随軍同行,這讓後宮一衆女子越發的羨慕與嫉妒,甚至不少妃子開始暗中通知自己家族,一定要想辦法讓皇帝改主意,然而如今皇上正處在前線慘敗的盛怒之下,大軍開拔又迫在眉睫,他們也不敢輕易觸怒皇上,隻好暗中上書,措辭也格外的謹慎。
墨西決自然也看到了這些奏章,聯想到這些奏章的主人與自己後宮妃子的關系,他心中更加堅定讓楊鸢洛同行了。
畢竟有了惠妃這個前例,竟然敢放肆的将楊鸢洛往水裡推,若是放着楊鸢洛在後宮,自己跑到前線,恐怕自己還沒到前線,楊鸢洛就死了。
楊鸢洛自然也得知朝中的動靜,心頭冷笑,暗歎這些人真是成事不足,目光太短淺,若是換個精明的,自然會暗中贊同,然後在途中挑出自己的錯誤,放大自己的失誤,最後自己還不是任由處置,哪怕到時墨西決反對,也不得不下手,畢竟國法大于天!
至此,楊鸢洛随墨西決禦駕親征已成定局。
幾日後,墨西決先祭天,接着在高台之上點兵封将,一道道軍令急速下達,大軍開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