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今日這裡也沒有旁人,請恕我冒昧,敢問太子殿下此次前來南儲,是否想要求娶月兒?”
厘陌又掃視了那大水缸一眼,才笑道:“王妃好直爽!孤甚是欣賞王妃這樣的性情中人。既然王妃如此坦誠相待,那麼孤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南儲的惜月公主以美貌智慧聞名天下,這樣的好女子,世間又有哪個男人不想娶回家做美嬌娘呢?”
果然。
倘若厘陌真的與墨西決有什麼勾當,那麼墨惜月的後半生就要毀了。
楊鸢洛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那大水缸,暗自慶幸,幸虧墨惜月已經回去,若是她還在水缸裡,聽到了厘陌這樣的話,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子。
看到楊鸢洛也看着那大水缸,厘陌心中更加有數,竟然當着楊鸢洛的面子掀開了那水缸的蓋子,一面還笑道:“借法華寺的水來洗個手也是好的。”
可那水缸竟然空空如也。
厘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水缸怎麼是空的?為何不盛滿水呢?”一面又用手在水缸裡敲來敲去,似乎要找出隐藏的機關。
楊鸢洛冷笑一聲,墨惜月既然說這機關是宸妃娘娘留下來的,想必定然十分巧妙。
法華寺的光遠大師和遠宏法師都沒有察覺出這裡面的機關,厘陌又怎麼可能知道。
“法華寺是我南儲的皇家寺廟,廟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自有其道理。這大水缸長年累月放在牆角,許是廢棄不用的,沒有水,也并不稀奇。”
厘陌直起身子來,将那水缸的蓋子重新蓋上,瞅着楊鸢洛,桃花眼裡全是笑意:“王妃對這法華寺倒是十分地了解啊。唉,可惜啊……”
“可惜什麼?”
厘陌搖頭晃腦,一副十分惋惜的樣子:“可惜孤沒有早些遇到王妃。惜月公主雖然乖巧可愛,天真活潑,可是比起王妃來,卻總少了那麼一點味道。若是孤能夠早些日子遇到王妃,說不定,王妃現在已經是西秦的太子妃了……”
“太子殿下請自重!”
楊鸢洛皺眉低斥。
這樣的浪蕩子,怎麼能夠配得上墨惜月!
假若厘陌真的求娶墨惜月,她定然會出手攪黃這門婚事。再怎麼着,也不能夠讓那樣冰雪聰明的丫頭落到這種登徒子的手中。
到時候恐怕也少不得求助墨祈煜。
唔,話說回來。
楊鸢洛忽然覺得,自家那個花名在外的浪蕩子王爺比起眼前的西秦太子來,真是可愛不知多少倍啊……
“白芷,咱們走!還要去看看月兒呢。”
“湘王妃請留步。”厘陌碰了個釘子卻也不以為忤,摸摸鼻子全不在意。
楊鸢洛冷語:“太子殿下還有什麼事情要指教麼?”
厘陌謙遜地笑道:“指教不敢當,倒是有一件事情,孤要向王妃請教。”
此時此刻,楊鸢洛的心中對這個厘陌充盈着說不出的厭惡,隻希望能夠盡快地擺脫他的糾纏,卻也隻能耐着性子,硬邦邦地說道:“太子殿下有什麼事情,但講無妨。”
那厘陌便笑嘻嘻地說道:“孤還是想知道,到底王妃殿下如何會在大清早的出現在法華寺的牆邊呢?王妃殿下昨日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實不相瞞,昨日回到京城之後,我左思右想,覺得将月兒一個人留在法華寺中,和一個外人在一起,傳出去實在是大大的不妥。何況,聖上曾欽賜旨意,要我陪同太子殿下,聊盡地主之誼也是我的本分。因此天還未亮,我趕了過來。到這兒的時候,太子殿下怕是還沒有起身。月兒一向是憊懶的,也定然在賴床,我便帶着丫頭随處走走,卻沒有想到在這裡遇到了太子殿下。”頓了頓,楊鸢洛挑釁地看向厘陌:“如此一來,太子殿下可分明了?”
厘陌目光閃動,再次掃了一眼那靜靜伫立在牆角的大水缸,才微微笑道:“想必王妃一早趕過來,并沒有用過早膳吧?不如現在就一同去用些膳食,可好?”
楊鸢洛本想拒絕,然而自己剛剛才提過要盡地主之誼,隻好點了點頭:“既然太子殿下盛情邀請,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京郊城外的道路崎岖不平,前些日子下了一場暴雨,這路面越發被踩得泥濘不堪,車馬行走過的痕迹、人的腳印,使得這條路坑坑窪窪的,馬車飛馳在路面上,颠簸來颠簸去,把馬車裡的人颠簸得五髒六腑都要飛出來了。
“我說寄緒啊,你到底會不會趕車啊?”車裡的人抱怨了一聲,很快就聽到“咚”的一聲,似乎車裡的人撞到了哪裡,隻聽車裡傳來“哎呀”一聲痛呼。
“寄緒!你慢點趕車!你是想要讓本王毀容啊!”墨祈煜大力揉了揉才剛撞倒馬車窗戶的臉,沒好氣地沖着前頭趕車的寄緒吼道。
寄緒連忙拉住了奔馳的馬匹,在這條小路上慢悠悠地走了起來。
“寄緒!你早上沒吃飯嗎?怎麼趕車都沒有力氣!照你這個速度,等趕到法華寺,本王看到的興許就是那臭丫頭的屍身了!”
“……”
寄緒翻了個白眼,早上可不是沒吃飯嗎?不止是早上,昨天晚上也沒吃東西啊!
一回到王府,就被墨祈煜拉着去放火,等火放完了,又四處去打探消息,布置後招。好不容易一切都布置妥當了,寄緒本來以為這下子可以好好地喘口氣了,誰知道探子來報,墨西決昨日竟然趁着慌亂丢下了這麼一大堆爛攤子,不知去向。
這下子墨祈煜可急了,能夠讓墨西決冒着失職的罪名去辦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眼下除了淨河菀居,還有什麼事情是墨西決這樣重視的麼?
可憐的寄緒還沒有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被墨祈煜拉着往法華寺趕了。
因為天色大亮,二人不敢招搖過市地出了京城,隻得租了一輛破馬車以掩人耳目。出了城門,墨祈煜心下着急,竟然舍棄了官道不走,非要抄小路。小路路面颠簸,他卻又嫌棄寄緒不會趕馬車。
寄緒搖了搖頭,似乎,他家王爺自從娶回了王妃,就越來越不好伺候了。
寄緒重新大力地抽打起拉車的馬兒來,那馬兒吃痛,長嘶一聲,跑得更快了。馬車裡又傳來墨祈煜的一頓呵斥:“你要本王說你什麼好!怪不得現在還沒有姑娘看上你,你連馬車都不會趕,将來拿什麼養人家姑娘!”
寄緒臉一紅,忍不住小小聲地反駁道:“小的還不到十五歲呢……”
“隔壁王老頭他兒子十五歲的時候就給王老頭抱上了孫子!”
“……”
寄緒哀歎一聲,鞭子又狠狠地抽打起倒黴的馬兒,車裡的人又開始痛呼起來。
一路飛奔疾馳,終于趕到了法華寺。
墨祈煜跳下馬車,也不顧跟守山門的幾個師傅打招呼,進門就喊着遠宏法師:“大和尚,本王的愛妃哪裡去了?”
遠宏法師笑眯眯的,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薩樣子:“老衲見過王爺。王妃殿下一早就來了,此時此刻正陪着西秦的太子殿下用早膳呢。”
墨祈煜的眉間一跳。
前晚對着墨西決跳舞,今早又陪着厘陌吃飯,還把不把自己這個正牌夫君放在眼裡了?!真是反了她了!
正要走,卻被遠宏法師給攔住:“老衲有一事不明。”
“快講快講!”
“老衲問過守山門的弟子了,這一大早的,山門并未開過,王妃殿下是從哪裡進來的法華寺呢?”
“大和尚……”墨祈煜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遠宏法師,眼底的警告與冰冷讓遠宏法師渾身一震,都有些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那個整日裡無所事事遊手好閑的湘王爺:“你怕是記錯了。本王的愛妃因為擔心惜月公主一人在法華寺中多有不便,大清早便已經趕到了法華寺,還是你親自開的山門。難道你忘記了嗎?”
遠宏法師愣怔片刻,便低眉斂目,雙手合十,長長地念了一聲佛号:“阿彌陀佛――”随即臉上又挂上了笑意,仍舊是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薩樣子:“是老衲老了,記性也差了。王妃殿下的确是一早就來到了寺中,也的确是老衲親手開的山門。”
墨祈煜微微一笑,沖着遠宏法師點頭示意,便大踏步地沖着厘陌的禅舍行了過去。
楊鸢洛看到墨祁煜,不由得一愣:“你怎麼來了?”
“本王不放心愛妃啊!”墨祈煜神秘兮兮的笑道:“聽說這法華寺裡什麼成了精的妖怪都有,萬一愛妃出了點什麼岔子……”
厘陌心知墨祈煜到底在說些什麼,卻也裝作一副驚奇的樣子,問道:“法華寺是南儲的皇家寺廟,廟中得道高僧頗多,竟然也有妖精出沒?”
墨祈煜一臉的高深莫測:“本地的妖精沒有,外來的倒是有一隻。”
厘陌幹笑幾聲,岔開話題:“湘王爺一早趕過來,想必沒有用早膳吧?”
墨祁煜毫不客氣的點點頭:“不知道本王可否厚着臉皮,蹭太子殿下一點飯食用用?”
厘陌微微笑道:“湘王爺折煞孤了,王爺随意便是。來人啊,給湘王爺再添一副碗筷……”
“不必麻煩了!”墨祈煜擺了擺手,十分自然地端起了楊鸢洛才剛剛喝了一口的粥碗:“本王就着愛妃的碗吃幾口也就是了。”
厘陌挑了挑眉。
楊鸢洛則甚是詫異。
她還記得自己在相府和墨祈煜初次相見時,墨祈煜不顧當時病怏怏的她身子孱弱,竟因為她身上沾了灰土而将她一把摔到了地上。
怎麼這會兒倒不嫌棄她了?
潔癖的毛病好了?
“對了,月兒呢?”墨祈煜邊喝粥邊似是随口問到。
楊鸢洛一笑:“估計還在賴床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