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雪影欲言又止,她沒看到那帖子上寫的什麼,但今日楊鸢洛一早就對她很嚴肅的教育了一番,說她從此以後應擔起重任。雖說她早上的時候還害怕自己擔當不起來,有些退縮,但也極為期待,今日出行她是做了極大心理準備的,怎麼楊鸢洛就又突然變卦了?
“下午小魚兒要來,我們改日再出去,你随我進屋換衣服。”
雪影這才明白過來,聽見小魚兒要來有些歡快,點了點頭道,“是,王妃。”
白芷也在一旁,聽見小魚兒的名字之後絞着帕子的手一頓,很快又恢複如常。
用過午膳之後,果然小魚兒很快就來了,極為守時。
見面之後,二人依舊和從前一樣,客客氣氣,卻不乏親昵。
她們二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極少有知心的人,所以曾經日夜相處的那些日子,就是最美好的回憶。
閑聊了幾句,小魚兒心中藏不住事兒,很快就說出了自己的來意,“王妃,其實奴婢今日來,是有一件事想要請教王妃。”
“有事想請教就說,又不是什麼外人,隻不過你還是快些該改口,别再自稱奴婢了。”
上次對于這個話題二人也讨論過,隻是小魚兒執拗,楊鸢洛說不過她,也就由着小魚兒叫了。今日楊鸢洛偏偏就是聽着她這樣自稱渾身難受,故意吓唬她,道,“你再這樣說,讓外人聽了去還以為我是多麼苛刻的人呢,身邊的丫鬟都嫁去了官家當官夫人還讓人家卑躬屈膝的自稱奴婢,你說說,我能落着好嗎?”
小魚兒沉吟了半晌,她自稱奴婢隻是想表達對楊鸢洛的尊重和敬仰,可是若這樣的敬仰卻會為她帶來麻煩的話,那還不如不這麼做。
“好,小魚兒明白了。”
聽她終于改了口,楊鸢洛松了一口氣,這才問她,“你想問什麼事情,我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不是還有一個多月就到年底了嘛!年貨應該提早置辦,可小魚兒是剛剛出嫁,這些方面也不懂。還有過年時候,那滿院子的丫鬟,紅包該如何包小魚兒也搞不清楚了。還有祭祖等儀式,小魚兒也沒有接觸過……”
楊鸢洛有些尴尬,其實這些事,她并不比小魚兒懂多少。
第一是,她也是出嫁沒多久,第二,嫁過來之後她就是一個撒手掌櫃,一切事宜都由先她一步嫁入王府中的弄玉梳管理,那些瑣碎小事更是輪不到她。
不過,祭祖的儀式楊鸢洛倒是比較清楚的。
記憶中,她的前世,逢年過節的時候都會準備祭祖,雖然曲家的後人就剩下她一個人了,但是規矩不能破。
“置辦年貨還有給丫鬟們的賞錢事情似乎用不到你費心吧?這些事情管家和嬷嬷不是會提早計劃好嗎?你隻要審批一下就好了。”
小魚兒低頭,“隻是,小魚兒不過是想對這些事情多多接觸,争取成為一個好的賢内助。萬一以後這些管家啊嬷嬷啊不幹了,小魚兒也好能支撐下來。最重要的是……小魚兒不希望别人拿我不懂賬房之事說事兒,以後趙府裡的行事大權,定不能旁落。”
楊鸢洛一聽算是理解了,小魚兒是怕萬一以後趙俊淇納了妾室,妾室來搶她的權力,到時候萬一她什麼都不懂,可能讓人算計了也不知道。
“這些事情其實我也不甚明白,你也知道,之前府裡的大權都是由弄玉梳掌控的,現在我也不過是剛剛上手,若是教你的話還真不夠格。”楊鸢洛這不是訴苦,而是真的無奈,當初弄玉梳代她掌家她還高興的不得了呢。
“也是,小魚兒莽撞了。”說真的,她并沒有什麼可以交心的人,說得上話的都在湘王府裡,所以她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第一時間就是想來湘王府裡問問楊鸢洛。
楊鸢洛忽然提議道,“這樣吧,祭祖的事宜我還是比較清楚的,這事兒我能教你。其他的,不如你去問問白芷和雪影,這些日子就是她們兩個代我掌家。”
小魚兒咬了咬嘴唇,擡頭看了白芷一眼,暗忖了一會兒,最後對着白芷道,“那就麻煩你們二位了。”
白芷沒有笑,隻是點了點頭。
雪影從外間進來,身後還跟着兩位婢女,每人手中都拿了漆盤,上面盛着一些水果和糕點零嘴兒。
婢女們将吃的放到桌子上後都退了出去,雪影道,“王妃,臨近年關了,采購事項較多,那邊好像出了點問題,奴婢要過去把把關。”
白芷一聽,忙也上前道,“雪影還是照顧王妃吧,奴婢去忙活外頭這些事兒。”
楊鸢洛瞧着白芷争搶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這是怎麼的了?我最貼心的兩個婢女都不願意服侍我,反倒要去幹那些累腦袋的活兒?”
二人忙搖頭解釋,“沒有沒有,王妃不要多想。”
楊鸢洛失笑,“也罷,但你們得留下來一個人教小魚兒掌家采購之事。”想了想,楊鸢洛有意要鍛煉雪影獨擋一面,便道,“還是白芷留下來吧。”
白芷一怔,卻還是應了一聲“是”。
小魚兒從頭至尾也沒有摻和進楊鸢洛的抉擇,可她心裡也知道白芷的不情願。她肯定恨不得離自己遠遠的呢,又怎麼會願意留下來教自己?隻是……王妃都已經下了決定,她要是再繼續幹涉,就顯得她太恃寵而驕了。
偏巧這時候楊鸢洛還是好心,特意對她們二人道,“你們去旁邊那間屋子裡去說,那裡安靜些。”
小魚兒隻好頗為尴尬的謝恩,她本來以為,有楊鸢洛在場的話,興許她和白芷還可以裝一裝,白芷也能盡心盡力的教她。可是若是單獨在一間屋子裡的話,她們兩個肯定會相對無言,然後沉默一下午。
出乎意料的是,白芷看起來并沒有她想的那麼厭惡她,雖然也有不情願,但是總歸還是跟她說話了。隻不過說的都是她所請教的問題,其餘的,一個字也不願意多說。
剛要到申時的時候,白芷就莫不做聲的站了起來,“趙夫人,奴婢已經将自己知道的都教完了。”
聽見她稱自己為“趙夫人”,小魚兒一陣莫名的心酸,心中有些委屈,咬了咬嘴唇道,“白芷……”
白芷很冷靜的看着她眼中的淚花兒,道,“趙夫人,已經申時了,王妃估計還等着趙夫人呢。”
“白芷!”小魚兒顯得有些激動,随後又軟下了聲音,“我們……我們就不能回到以前那樣嗎?”
白芷剛要擡起的腳步又重新落下,她轉頭,淡然的目光望進小魚兒的眼睛裡面,小魚兒隻感覺到一陣心寒,白芷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然,“從前你我要好,隻不過是因為相依為命所以才相濡以沫罷了。可是現在各自都過得很好,也就沒有必要相濡以沫了,不是嗎?”
小魚兒手中的動作一頓。的确,白芷說得不錯,從前她們關系要好隻不過是因為各自是對方唯一的親人,别無他法,隻能相濡以沫。不然,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溫暖要怎麼活下去呢?兩個人依偎着相互取暖總比一個人凍着強。可是現在,她奪了白芷的身份,嫁給從小就跟白芷有婚約的人,取而代之。是她忘恩負義在先,憑什麼叫白芷寄緒包容她?
小魚兒吸了吸鼻子,抑制住顫抖的聲音,道,“如果你過得好,那我也就放心了。之前的事情,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若怪我就怪吧,我沒什麼好反駁的。如今……我也不祈求你的原諒了。”
白芷的聲音缥缈,“趙夫人你又是何必呢?從前的事情就算都過去了吧,我不想再追究,趙夫人也别放在心上。你我從此以後就當個陌生人吧。畢竟,我已經不是白家的大小姐了,你也已經嫁給他,來不及後悔和挽回了。”
“好。”
小魚兒從耳房出來的時候,神色有些恹恹的,楊鸢洛還以為她是累了,就沒讓她急着走,硬是又留她坐着聊話兒喝茶。
兩人聊到興頭上,外面一個小丫鬟突然跑進來,楊鸢洛剛想呵斥她不懂規矩,還在小魚兒面前給她丢臉,就聽那個丫鬟氣喘籲籲地道,“王妃,宮中傳來消息,皇上……皇上突然咯皿了!”
“什麼?”楊鸢洛皺眉,皇上身子一直硬朗得很,怎麼可能突然咯皿?“到底是什麼病?還是中毒?你可聽說過?”
“奴婢沒有聽說,不過王爺一得到消息就叫人備馬了。”
楊鸢洛心裡着急,皇上這麼一病,牽扯出來的事情可就多了!萬一皇上沒能挺過去……那,恐怕就要變天了……帝王之位的争奪,肯定不會消停。
“不行,我得過去看看。王爺現在走了嗎?”
那丫鬟知道王妃是想跟王爺一起進宮去看皇上,便道,“王爺是叫人備的馬匹,此時怕是也已經走了,王妃若要去的話不如就乘馬車,雖不如王爺快,但是讓車夫動作麻利點兒,應該也差不了多少。”
楊鸢洛點頭,“好,你快去吩咐下去。”
小魚兒也是極有眼色的,一看這個情況她也不能再多留了,便道,“既然王妃有要事,小魚兒也不多留了,這便告辭。”
楊鸢洛滿含心事,隻能點了點頭,無奈道,“今日着實是突發狀況,下回你來的時候我再好好招待你。”
小魚兒還想說些什麼,外面的小丫鬟就跑過來道,“王妃,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