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将死之人
陸諾桐的槍法不好,她從小嬌生慣養,也沒有學過這些東西。
子彈帶着飓風,跟顧钰的小命,擦肩而過。
顧钰應該慶幸。
陸諾桐自以為的瞄準,跟實際上的瞄準,是有差别的…
陸諾桐她打歪了。
子彈打破一個青花瓷的擺設花瓶後,嵌入牆壁,将一些水泥沙子打了出來。
這把槍雖小,威力确實特别大的。
顧钰回頭,看着那發子彈。
他仍舊心有餘悸,不敢想象要是這棵子彈打在他的腦門。
那他的下場…
隻怕是當場就一命嗚呼,家人準備後事了。
“你…你瘋了!”
顧钰驚出一身冷汗。
他迅速的起身,朝陸諾桐奔過去,奪她的槍。
“我瘋了?顧钰,我瘋了,也是你逼我的。”
陸諾桐在顧钰争搶之時,陸靖安氣喘籲籲的趕過來。
見狀,他沖上去就給了顧钰一拳。
将顧钰打倒在地後,陸靖安回身看着舉着槍的陸諾桐,他的瞳孔猛的縮了縮。
可能是沒想到陸諾桐,會這樣。
“諾諾,住手。”
陸靖安上前握住槍口,他拿掌心堵住了槍口。
陸諾桐自然是不會開槍了的,因為她不會傷害陸靖安。
“住手?靖安,我放過他們,誰來放過我們?”
陸諾桐抿唇,而後她好似空洞的眼睛裡掉下眼淚。
那個模樣,看的陸靖安心口一滞。
陸靖安握着槍口的手緊了緊。
他看着陸諾桐的眼睛,問她:“發生什麼事情了?”
“奶奶…知道了。”
陸諾桐的話音落下去,窗外閃起一道驚雷。
本來已經稍稍停歇的雨,在這一刻又重新卷土而歸,來勢洶洶。
陸靖安聞言先是愣了一下,而後他才反應過來陸諾桐說的意思。
“這就是你這麼沖動的原因?”
他略微皺眉,似乎不滿。
“還不夠嗎,還…不夠嗎?”
陸諾桐松開手裡的槍,她後退了兩步,扶着牆緩緩蹲坐下。
陸諾桐抱着膝蓋,她把下巴放在膝蓋上,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陸靖安将槍拿在手裡,他走近陸諾桐,蹲在她身旁。
“知道了就知道了,有我在,不怕的。”
陸靖安伸手,将陸諾桐淩亂的長發輕輕挽到耳後,露出她一張美豔的臉。
雖然懷孕,但是陸諾桐除了肚子,幾乎都沒有什麼變化。
盡管她的孕吐反應不如藍灣灣嚴重,但是她仍舊是沒有吃胖一丁點。
“你上次,也是這樣說的…”
陸諾桐把陸靖安弄好的頭發甩亂,她低頭,把自己的臉埋在頭發的陰影裡。
“還不是沒有做到。”
隔了一會,陸諾桐又說。
“…”
陸靖安沉默了一會,他拿出手機,托聞意離把這次的事情壓下去。
囑咐好後,他轉身。
走到顧钰面前,“你不追究這件事情,我也不會追究你告密的責任。”
顧钰把年末放在他腦袋上看傷口的手拿開,他盯着陸靖安,一雙眼睛帶着寒意。
“如果,我要追究呢。”
顧钰問,話語裡卻沒帶幾分認真。
“顧钰,跟我為敵應該會很頭痛。不過,你可以試試,我也可以跟你玩玩。”
“那還是算了。這裡的監控我會叫人抹掉。這事,我可以當沒發生過…
不過,靖安,我跟藍灣灣離婚争奪孩子撫養權這事…
我需要你,不插手。”
“沒問題。我已經叫人打過招呼,待會警察來了,你知道怎麼說。”
“當然。”
顧钰跟陸靖安的談話内容,陸諾桐沒有聽進去一個字,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煩亂。
警察來過後,又離開。
警察前腳走,陸老夫人就氣勢洶洶的在管家的攙扶下登場。
這時候陸諾桐剛被陸靖安扶起來,她擡眼,就對上陸老夫人過于淩冽的目光。
那目光,好像恨不得将她當場淩遲處死。
陸諾桐吓得往陸靖安身後躲了躲,她白皙的手揪住陸靖安的的後衣擺,骨節泛白。
“回去!”
陸老夫人掃視了一圈,丢下冰冷刺骨的兩個字後,轉身離去。
陸諾桐揪着陸靖安衣擺的手,更加緊了緊。
“我可不可以不回去,我已經不是陸家的人了,這事,我可不可以不去。”
陸諾桐不敢面對,她滿腦子都是自己應該怎麼逃避這場無妄之災。
“陸靖安,就現在,你送我出國吧。”陸諾桐又補充。
“雨太大了,據說晚上還有台風登陸。等我安排好,你就走不了了。”
陸靖安捧着陸諾桐的臉頰,他桃花眼自帶深情的看着她。
“沒事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奶奶那麼想要個曾孫,她不會為難你的。”
“真的?”
“真的假的,也隻能去面對。”
陸靖安牽着陸諾桐的手,帶着她往前走。
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助理過來撐傘,一陣大風夾雜着雨水席卷過來。
陸靖安立馬将陸諾桐圈在懷裡,他用後背迎着吹來的雨水,後背的那塊,瞬間濕了大半。
帶着寒意,可以說透心涼。
雨實在是太大了。
“待會帶人跟我一起過去,如果有什麼情況對太太不利的話。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都要确保她,平安無事。要記住,不管用什麼手段。”
陸靖安跟助理說這話的時候,垂眸看着陸諾桐,眼中具是溫情和堅定。
風聲雨聲裡,陸諾桐聽着陸靖安的話,一顆搖擺不定的心,終于漸漸歸于平靜。
車到了陸家老宅,陸靖安先從車上下來。
他從助理手上接過傘,示意陸諾桐下車。
而後,他盡可能的在大雨裡護住陸諾桐,不讓她被雨水打濕的更多。
而他自己,風大雨大的,大半個人都淋濕了。
進門的時候,陸靖安先是讓三十個黑衣保镖進去的。
雖然他們有點被雨淋到,但個個一米八幾的大個字,人高馬大的。
往那一站,氣勢攝人。
保镖們進去後,在客廳站成兩排,各15人。
陸靖安跟陸諾桐,等保镖進去完後,才走進去的。
兩人身後還跟着助理。
陸靖安牽着陸諾桐的手,站在保镖的最前面,助理識趣的站在一旁的牆角。
陸老夫人冷笑一聲,自帶冰冷。
“如果你父親在世,有一天能看見你這麼有‘出息’,大概會很‘高興’!”
“如果我父親在世,應該會很喜歡諾諾的,畢竟,是我喜歡的人。”
陸老夫人聞言一愣,而後她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幾分。
“好啊,好啊。都出息了…”
陸老夫人垂眸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她輕輕喝了一口,眼中有傷。
“可惜,靖安,你父親沒有活到這個時候。”
陸老夫人放下茶杯,又問:
“你是不是忘了,你父親,是怎麼死的?如果你忘了,要不要奶奶告訴你一遍?再把一些舊照片,給你看看?!”
“孫兒沒忘,也不敢忘。”
“我覺得你忘了。”
陸老夫人給管家使了個顔色,管家會意的一點頭。
而後,管家捧着一個帶鎖的木箱子出來。
陸諾桐觀察了一下,木箱子顯得很舊,但是那把鎖卻很新。
像是…
有人經常開動。
管家打開箱子,陸老夫人從一堆緬懷物裡面拿出一本很厚的相冊。
“我是不是從來沒有給你看過這些東西…”
陸老夫人蒼老的手撫上相冊的封面,指尖微動,她的神情在那一瞬間變得溫柔慈愛。
而後,她的眼中漸漸蓄滿淚水。
“我不希望,你太過于懷念你的父親,那會影響你,困擾你。我最初,是想把這些東西帶進黃土…
可是你這麼不體諒奶奶的苦心,就看看吧,看看你曾經溫馨的家,是怎麼被人摧毀的。
這些含着皿淚的仇恨,你若忘了,就為大不孝。”
陸老夫人擡眼,看着陸靖安,她一字一句,分分明明。
“我不看了,都過去了。不管曾經如何,諾諾是無辜的,奶奶收養她,難道不是因為明白這一點嗎?”
和陸老夫人的言辭激蕩不同,陸靖安的嗓音,太過于平靜,平靜的吓人。
陸靖安握緊了陸諾桐的手,又道:
“如今,諾諾已經懷孕三月有多。我不管她過去是誰,我隻知道,她現在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是我需要用盡全力去守護之人。”
陸靖安話落,陸老夫人就一把将桌上的相冊和箱子掃落在地,舊物灑在地上。
陸諾桐一一掃過,應該都是陸靖安父親生前的東西…雖然不算很多,但是可以說概括了從小到大,滿滿的回憶氣息。
最後,陸諾桐的視線停在那本打開的相冊上,照片裡的男人抱着個孩子笑的開心。
和陸靖安的淡漠如水不同,那男人渾身撒發着張揚肆意。
如果說陸靖安的眼睛是一潭古井,深不可測又含着星光的美麗。
那這個男人的眼睛,給人的感覺,就是純粹,非常的純粹。
幹淨到猶如雨後的藍天,沒有雜質,透徹又俊逸。
“既然你能放下仇恨,那奶奶成全你,讓你放下的更徹底一些。”
陸老夫人的眼睛中閃過掙紮,“這些東西,燒了吧,就當是提前給我上墳了。”
陸老夫人的話,讓陸諾桐回神,她盯着面前的陸老夫人和管家看。
隻見管家十分猶豫,“這…”
“這什麼這,燒了,眼不見心不煩。”
“夫人,這…這是您的念想啊,您不能意氣用事,燒了以後,您上哪後悔去啊。”
管家跪地,央求着陸老夫人。
他是從陸老爺子那就跟在身邊做事的,身上還有一些舊時的習慣。
陸老夫人靠在沙發上,她聞言輕輕笑了笑。
“念想?我要這念想有何用,反正…我都是将死之人。這些東西,留着也沒有用了,燒了吧,燒了。”
“老夫人…”
管家還在求情,陸老夫人就大聲斥責了一句:“燒!”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中蓄滿了淚水,看的出來,她舍不得。
“是!”
老管家随着陸老夫人的嗓音,很有氣勢的喊了一句。隻不過,他喊這句話的時候,眼眶泛紅,隐有水光…
而後他起身,把這些東西聚在一起,命人拿了火機。
陸靖安對這件事情的從始至終,沒有發表任何言論,也沒有出言阻止。
但是陸諾桐知道,他垂在身側的那隻手,緊握成拳,力氣大的青筋暴起。
他心裡不好受…
陸諾桐也跟着難受,他做這一切,态度如此決絕,還不都是因為她。
這樣的愛,沉重的讓陸諾桐無法承受。
她的心像是被人拿刀割了一般,撕裂出一條又長又深的口子,然後湧出鮮皿。
誰都沒有說話,但是誰的心裡都很難受。
打火機清脆的聲響回蕩在這個安靜的大廳裡,老管家點燃了一件泛黃的白色襯衫。
而後,老管家松手,把已經燃燒起來的襯衫扔進堆積的舊物裡。
因為有衣物,火很快就燒了起來,陸靖安别過臉。
“不。”
陸諾桐沖過去,一腳把火堆踢散開來,她撿起那本隻燒了封面的相冊。
她将相冊舉起來,在地上拍了幾下,将火拍滅。
陸靖安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陸老夫人就已經沖過去,重重給了陸諾桐一個巴掌。
這一切,從陸諾桐沖出去,到陸老夫人過來打人,不過幾秒鐘的事情。
“誰準你動我陸家的東西!”
陸老夫人氣勢發狠的說完,又是一巴掌過去。
陸老夫人有多生陸靖安的氣,此時,這巴掌甩的就有多大力。
“你以為你有我孫兒護着你,我就容得下你?你算是什麼東西,不過是被我當棋子養的一條狗,認清你自己的身份!”
陸諾桐趴在地上,她顧及不了臉上被打的紅腫,隻是緊緊抱着懷裡的相冊。
因為她知道,那對陸靖安來說,有多珍貴。
“嘀嗒,嘀嗒…”
有鮮紅的皿低落在白色的大理石闆上,紅白之色,帶着條理清晰的視覺沖擊。
陸諾桐覺得整個右臉頰發麻,耳朵轟鳴,聽不見一點聲音。
她吸了吸空氣,覺得整個空氣裡都是皿腥味。腥的讓她隐隐泛嘔......
陸諾桐伸手去抹了一把鼻子,她的手背上一條皿痕,鮮紅的皿色。
陸諾桐後知後覺,原來,她被打的流鼻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