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措手不及
這個夜晚注定是不平凡,也不安分的夜晚。當武德帝沉浸在懷疑、偏執、陰沉的夢境裡時,忽然被一陣晃動搖醒。
太監總管大驚失措的伏在龍塌前,大喊道:“陛下!走水了!請您立刻跟随老奴離開吧!陛下!陛下您醒醒啊!”
武德帝終于撐開異常困頓的眼皮,道:“什麼?!”
他猛地坐起身望向窗外,隻見他這座自認為如同銅皮鐵甲般堅固的帝宮,竟然被火焰圍住了一角,上百名宮女太監正在慌慌張張的舉着水盆滅火,濃濃的黑煙不斷闖進來,嗆得人眼睛鼻腔喉嚨火辣辣的疼。
太監總管為着龍體安危,也顧不得其他的,蹲下身子便道:“陛下!為了您的龍體,奴才求您移駕吧!”
武德帝一雙陰沉的眼睛盯着窗外的火光與濃煙,似乎濃得能滾出煙來,拂袖下榻徑自道:“不用!朕還沒有老,朕自己走!你立刻派人去将丞相與夫人撤出偏殿,立刻就去!”
“陛下……”太監總管無招,隻得以最快的速度護着武德帝撤離。
站在宮殿外,數丈之遠,武德帝的側臉被火光與燈籠光照耀的又沉又暗,整張臉孔冷得如同這皇宮内最寒的石塊一般,一言不發,卻暗藏殺機。
太監總管一頭熱汗的回來複命:“陛下,丞相與夫人已經接出來了,安然無恙。”
餘辛夷推着景夙言出來,行禮道:“陛下您無礙吧?”
武德帝側過頭看了一眼,像是确保扶蘇無恙,便沉沉的“嗯”了一聲,複又回過頭沉着臉空望着那團怎麼也怎麼也撲不掉的烈火。
就在這時,一名太監着急慌忙的沖進來禀報道:“陛下,錦樂宮也走水了!”
武德帝目如刀刃劈去:“什麼?”
緊接着又是一名:“祥……祥樂宮也走水了!”
再是一名:“陛下……錦鱗宮也……”
隻是短短的時間,武德帝面前竟然跪下了烏壓壓一群人,他的怒意已經堆積到頂點,再也壓制不下去:“閉嘴!”這樣狂躁的他,并不像百官眼中那個沉冷多智、運籌帷幄的帝王,然而這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實在讓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按捺下去。
他的好兒子竟然暗中在他身邊安插奸細,而他原本堅信固若金湯的皇宮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從行刺到屢次下毒再到多處起火,哈哈哈!他這個皇宮任何人都可以為所欲為,連市井百姓的家宅都不如!那他還做什麼皇帝!這把龍椅他還坐得有什麼意思?!
景夙言跟餘辛夷交換了一個眼神,立刻道:“陛下,臣以為現下還是滅火要緊,請陛下立刻下令大殿下帶人撲滅大火,保衆人安危。至于究竟是何人所為,秋後算賬也不遲。”
一句話,聽着極為尋常,卻如同一道火引烘的一下點燃了武德帝心内的那把火。是了,是了!自他中毒修養,宮内一萬錦衣衛悉數交由赫連恕手中追查下毒者身份,如今宮裡這麼多處起了火,赫連恕卻不見人影,他在哪裡!
武德帝眼睛裡竄着火,抓住一名太監道:“大皇子呢?”tqR1
一名小小的太監如何扛得住來自帝王的威壓,吓得面無人色:“奴……奴婢不知道啊……”
然而這樣的答案顯然不能滿足武德帝:“告訴朕!他現在在哪裡?朕卧于病榻,整個皇宮的防衛檢查都掌握在他手中,他是怎樣替朕守皇宮的?怎樣守的!還是――他根本就是在監守自盜!如若你不說,朕立刻斬了你的腦袋!”
“奴才真是不……”
武德帝臉上露出皿腥的表情:“你會不知道?你暗地裡向他通風報信,你以為朕真的不知道嗎?朕的眼睛還沒有瞎!朕的耳朵還沒有聾!”伴随最後一個字眼,武德帝猛地擡起腳朝着那名太監心窩一踹,踹得那人噴出一口皿,暈厥過去。
所有人都吓得跪倒在地。太監總管駭得不知道是該勸還是該住嘴:“陛下……”
武德帝看也不看,徑自叱聲道:“來人,陪朕去看看,朕的好皇兒此時此刻究竟在哪裡!”
沾染了點點皿紅的龍袍在風裡翻滾,數百名太監、侍衛立刻膽戰心驚的跟随而去,浩浩蕩蕩。
身後,景夙言與餘辛夷慢了一步,與留在原地滅火的一名“太監”相視了一眼,各地交換過了然的微笑,随即二人順着武德帝的腳步緊随而上。
與此同時,旬後的長信宮裡,宮女慌不擇路的沖進來大喊道:“娘娘,不好了,宮裡出事了!”
旬後被吵醒,呵斥道:“什麼事如此慌張,半點不成體統!”
宮女連忙跪下道:“奴婢剛得到消息,宮裡好幾處走水了,端妃的錦樂宮、熹嫔的錦鱗宮、餘妃的祥樂宮……還有陛下的帝宮,全都走水了!”
旬後蹭的掀開被子,一雙鳳眸撐得極大:“什麼?!”她立即起身更衣道,“立刻随本宮去探望陛下!大皇子呢?還有季将軍,立刻傳他們二人來見本宮!”
宮女一邊慌張的伺候更衣,一邊道:“季将軍子時出了宮,大殿下他……奴婢已經派人去請了,隻是還沒找到他在何處。”
“什麼叫沒找到?難不成他消失了麼!”旬後斥道,她腦中無數念頭急轉,其中一個猛地刺穿她的眉心,旬後臉色陡然刷白:難道……
旬後幾乎是失态的大喊道:“陛下現在在哪裡,秋水,你們立刻想辦法拖住陛下,其他人現在就去找恕兒!立刻就去找!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大皇子給我找回來!”
自從她走進這座皇宮的第一天起,至今已經三十餘載,除了那一次也隻有今天,隻有今天她整個人如此緊繃擔憂,緊繃得如同一把弓箭,似乎下一刻就會斷裂!
夜,黑得不見五指,現在是黎明到來前的最後一個時辰,看似希望無限,卻沉浸在最可怖的黑暗中,連天空都不見一粒星子,黑壓壓,陰郁郁,仿佛随時随刻都會整個蒼穹壓下來,将無數人砸死。年歲大的人都知道,這個天兒是要下雪了,并且是一場浩蕩的會将一切都覆蓋的大雪。
就在整個皇宮都在找他時,赫連恕卻躺在一個溫暖生香的懷抱裡,女人的柔軟早就讓他沉迷不知歸路,而今晚散發着奇香的西域新酒更是讓他神魂迷亂,最終颠倒在心愛女子的懷中。
“殿下,您醒醒,天快亮了,您該離開了。”榻上玉體橫陳的美貌女子嬌憨的推了推赫連恕道。
赫連恕将女子摟緊嘀咕道:“還早呢,再睡一會兒。”
柳嫔雙峰被握緊,發出嘤咛一聲:“再不走,若是被人瞧見了,怎可是好?”然而身體确實誠實的告訴對方已然動情。
赫連恕睜開眼睛道:“怕什麼?父皇現在中毒修養,整個皇宮都在追查下毒者,誰還有空來管你我呢?與其想這些沒用的,你還不如多想想我,難道你還指望我父皇那個老病秧子來滿足你嗎?”
“撕爛的你嘴。”柳嫔薄怒一罵卻比嬌嗔還要誘人。赫連恕喉頭一滾,立刻興起,重新壓上柳嫔的身子。他不知道怎的今晚興緻尤其高,已經幾次還不滿足,想要更多,更多,更多,而柳嫔亦是如此。兩具身軀重新黏合到一起,像是最緊密的兩塊面團,黏黏糊糊,糾糾纏纏,分都分不開。
這個柳嫔人如其名,體态纖弱似柳,眉眼似柳笑容似柳纖腰柔夷無不似柳,與大旬國一般的女人完全不同,簡直像是那鎏國最負盛名的江南裡走出的女子,令人見之便起垂涎之心。兩人是三個月前勾搭在一起的,柳嫔已經入宮兩年,卻恰逢武德帝纏綿病榻一直得不到侍寝的機會,猶如一朵寂寞的花獨自怒放在宮中一角,直到偶然遇到赫連恕這個惜花人。幹柴烈火,夾雜着其他權勢欲一望一發不可收拾。
赫連恕挺身縱情,喘道:“小柳兒,本宮向你保證,”
這些年來,他在他那個能幹的母後的控制管束下已經壓抑得太久了,壓抑得表面唯唯諾諾,實則時時刻刻都想要爆發。這種沖動終于在遇到柳嫔時爆發。他父皇已經老了,這樣傾國傾城的女子與其放在宮裡任憑年華老去,還不如收入他的囊中,反正這大旬的江山終究是要落入他的手中,到時候整個人天下都是他的,更何況一個女人。早享受也是享受,晚享受也是享受,他又何必苦苦忍耐呢?反正,他的父皇也活不了多久了!
正當屋内如火如荼時,一隊人馬正氣勢洶洶的沖進來,宮門口守着的太監宮女全都被堵了嘴,武德帝面無表情的步入,卻比任何表情都來得駭人。他龍目一掃,立刻掃到守在殿外打瞌睡的一名太監。
這個太監是赫連恕貼身伺候的奴才,無論赫連恕走到哪裡都帶在身邊。當看到這名太監時,武德帝陰沉得面無表情的臉孔陡然一顫,臉上肌肉連連抖動,緊握的拳頭猛地揮下,示意侍衛将這個太監捂住嘴收拾掉。
然而他猛地擡起腳,一腳将那扇藏污納垢的門踹開,這一踹便是一場好戲!
餘辛夷站在人群中,震驚的望着屋内的場景,倒抽一口氣,滿臉的驚詫惶恐,立刻低下頭去:“啊!陛下……陛下……怎麼會發生……大殿下他……”
心内卻笑顔如花:此時此刻,旬後怕是得到了消息正迅速往這裡趕吧,可惜,她已經遲了,這一仗就是要她措手不及!待會她看到這幅場景時,會是怎樣一副表情呢?可真是讓人好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