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收買人心
一整夜,溫氏一整夜都未睡好,七八個賬房算了一夜,竟查出還差了整整十萬兩銀子的空缺!溫氏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幾乎恨不得立刻拿了剪子,就去餘辛夷那個小賤人弄死!若不是她,誰會想起來查她的賬!現下十萬兩,三天之内如何補齊?就算去娘家求助,也求不到十萬兩的進項!
若是周瑞家的在還好,可周瑞家的早就被餘辛夷……想起斷掉的一臂,溫氏就目露恨意。但若不補上……想了想老夫人近日來的不假辭色,溫氏太陽穴狠狠一顫,該死的!她自己都弄不懂,為何會弄到這等腹背受敵的地步!餘辛夷,你到底是什麼貨色!
而她旁邊,餘惜月亦是滿臉怒容,一張花容月貌扭曲得不行!原來今晨一早她就聽孫媽媽來報,餘辛夷昨日在金玉樓先赢金玉樓主一萬兩黃金,再大敗旬國舞陽公主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了整個京城。一時之間,其他名門閨秀全部失色,所有人都在談論,那令人驚豔的――餘大小姐,餘辛夷!
餘惜月手中滾燙的茶杯用力砸在地上,熱水燙了丫鬟一身,丫鬟疼得瑟瑟發抖,卻動都不敢動。她失控尖叫道:“母親,來不及了,我要弄死她,必須盡快弄死她!”
全京城怕是隻知道她餘辛夷,而不記得她這個曾經的京城第一美女,餘惜月了!淑貴妃那裡,原本要賜婚,現下也沒了聲息,這讓她如何忍得住!她要做皇後,必須做皇後!“别吵!”溫氏現下哪有心情哄她,一巴掌甩在她臉上,怒罵道。餘惜月被一巴掌打蒙了,怔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眼淚珠子啪嗒啪嗒的落下來,委屈得不行。
溫氏看着女兒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終究不忍心,握住她的手輕拍道:“我精心培養你十幾年,你該知道是為了什麼。與其有這個時間動怒撒氣,不如靜下心來,如何對付那個賤蹄子。我的女兒,絕不是窩囊廢!”
餘惜月被這番話震醒,低眉思索了一刻,立刻擦了眼淚,臉上幾近猙獰:“母親,你放心,我會弄死她的,親自弄死她!”門簾被掀起,錦衣玉帶的少年帶着一件東西進來,正是餘子俊,眼裡帶着不該屬于少年的殘忍惡毒:“母親,姐姐,我定會給你們出這口氣!”
丫鬟來報大少爺造訪的時候,餘辛夷還驚訝了一下。白芷更是直接皺了眉:這大少爺豈是好相與的,今兒個特意來看望小姐,怎麼瞧,怎麼有問題。餘辛夷與白芷對視一眼,道:“你去把大少爺迎進來。”
白芷點點頭,帶着幾分警惕出去。沒一會兒,餘子俊就笑嘻嘻的進來了,本就是極漂亮的少年,穿着錦衣皂靴更是精神無比,身量已抽,竟比餘辛夷高了一些,端的是英俊少年,唇紅齒白。
餘子俊一進來,便拱手彎腰賠禮道:“大姐姐,昨日我不巧潑了你東西,今日特來賠罪的,還望大姐海涵才是。”少年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似看不出半點陰霾。餘辛夷忙上前扶起他,彎唇嗔怪道:“自家姐弟,還說什麼賠罪不賠罪的,旁人見了,還以為我小氣呢。”俨如一副姐弟和睦的模樣,哪看得到昨日半點劍拔弩張的影子。
餘子俊拍拍心口,道:“大姐姐不生氣便好,我便放心了,昨晚可擔心得我一夜未睡好覺呢。姐姐,這是我帶回的一點小禮物,不嫌棄的話,你便收着吧。”餘辛夷驚喜的接過幾件小東西道:“哪裡會嫌棄呢?喜歡還來不及呢,白芷,茶水糕點怎麼還不送來?也忒怠慢了弟弟了。”
白芷立刻把端了糕點上來,又叫香附斟了茶。餘子俊撿了塊糕點吃了,眨眨眼笑,一派純真少年的模樣笑道:“大姐姐這兒東西可真好吃,我往後可要多來的。”餘辛夷笑道:“弟弟既不嫌棄,帶走一些便是。”餘子俊坐了好一會兒才走,臨了還帶了一盒糕點走。
餘辛夷坐在岸邊看着那幾樣禮品,一支頗具地方特色的銀簪子,一匹绫羅綢緞,以及一串開了光的佛珠。白芷在一旁,不解道:“大少爺巴巴的送了這些東西過來幹什麼?”餘辛夷看着手中的銀簪,雙指一用力,将簪子折斷,裡面是空的,并未藏任何東西,她尋思一會兒道:“白芷,這幾樣你先收起來,好好放着就是。”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餘辛夷微微眯起眼睛:溫氏,又要幹什麼?
頃刻後,香附垂着頭進來,湊到餘辛夷面前道:“小姐,我跟在大少爺後頭出去,在院外竹林裡,見着明月巴巴的跟上去,大少爺似賞了她什麼東西呢。”餘辛夷一聲冷笑:有些人嫌廟小,容不了她那尊大佛,想要往上爬了!
“香附,你做得很好,我那兒有串麝香珠子,想來極襯你膚色的,便拿去吧。”香附驚喜的跪下謝恩:“多謝小姐!”至于明月,做奴才的首要的便是忠誠,且大小姐平日便待下人不薄,這般還想着吃裡扒外,隻能算她咎由自取了!
明月臉頰紅撲撲的回了海棠苑,心口忍不住雀躍,把玩着袖子裡的琉璃镯,腦海裡回想起大少爺如玉的面容以及溫和的談吐,臉頰一陣羞紅:大少爺今年已十四歲,是個大人了,且房裡還未安置丫頭,若是能跟了大少爺,就算以後擡成姨娘,也比現在跟着大小姐當個二等丫鬟強。
正思索間,她擡起頭,猛地對上餘辛夷沉冷的眸,她猛地提了一口氣,頓時白了一張小臉,忙垂下手,用袖子擋住琉璃镯。明月一頭冷汗,忙膽怯的低下頭行禮道:“小姐……”
餘辛夷淺淺彎了嘴角,朝她招招手道:“明月過來,你素來是個懂事的,平時也機靈,做事伶俐,巧我這裡四個一等丫鬟的份額還差一個,今日起變升為一等丫鬟吧。”明月沒想到這麼大的好事兒落在她頭上,先是驚詫,随即驚喜,最後有些心虛道:“小姐,明月蠢笨,怕……”
餘辛夷拍拍她的手道:“我看中的人,必不會有錯的。對了,剛巧大少爺拉了一隻玉佩在這兒,你去幫我跑一趟,送過去。”明月正想多些機會與大少爺接觸,現下得了這麼好的差事,一時間連心底的雀躍都差點兒掩飾不住,忙接了玉佩道:“是,小姐。”
看着明月雀躍離開的背影,香附不解道:“小姐,您都知道她不對勁兒,為什麼還升她?”餘辛夷淺淺擡眸,眸中流光溢彩,美若最燦爛的朝霞:“若她聰明,便知道是提醒,若不聰明……不給她更多的權利,怎麼方便她做更多的事呢?香附,此事你可得注意好了。”既然有人想做第二個紅绯,她豈有不成全的道理?
對上餘辛夷若有若無飄來的眼神,香附立即低頭道:“奴婢必不辜負小姐的信任。”餘子俊的态度仿佛一下子轉了個彎似的,跟餘辛夷極為親近,向老夫人請安的時候,竟忽略了自己的親姐,跟餘辛夷一起說笑,老夫人看在眼裡,對餘子俊更為歡喜幾分。
餘子俊親自端了茶,遞過一枚藥丸道:“老夫人,這是母親請劉太醫新制的養榮丸,對您身體是極好的。”老夫人原不喜溫氏,但看在餘子俊面子上,還是接了藥丸服下。餘辛夷看着老夫人服下的藥丸,微微皺了眉,心底閃過一絲遊移,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說些什麼。
從老夫人處出來,剛回海棠苑,沒過一刻就有人到訪,竟是柳氏。餘辛夷臉上綻開一抹甜蜜的笑容:“二嬸怎麼來了,我這院子可是蓬荜生輝啊,白芷快送茶來。”柳氏并不虛推,落在端起茶杯,淺淺笑着道:“我瞧着,你屋裡有些丫鬟不太安分啊。”
餘辛夷詫異的張大了眼睛:“二嬸在說哪個丫鬟冒犯您了麼?我可一點不知曉。”柳氏心底冷哼一聲,面上卻依然謙和笑道:“該知曉的你我都知曉,就别跟我打啞謎了,你昨日揭了大夫人的短,你以為她會善罷甘休?”餘辛夷咬了唇,似是極為苦惱的樣子:“辛夷也不是故意的,隻是母親那兒……辛夷愚鈍,還請二嬸多多提點才是,辛夷必不忘二嬸大恩。”
柳氏笑了笑,顯然是對餘辛夷這般識時務的态度滿意了些,道:“咱們既然坐上一條船的,該幫的我定是會幫。隻是我是個老實沒主見的,還得大小姐拿個總主意才是。”正在此時,門外白芷遠遠的喊了聲:“大少爺您來了,我們小姐正在屋裡呢,你稍等片刻。”
餘辛夷跟柳氏相視一眼,柳氏颔了下首,把一張字條按進餘辛夷手裡,當下起身轉進海棠林裡,避開餘子俊一行。看着手中的字條,餘辛夷彎起嘴角。柳氏也是有心機手段的,隻是有時候喜歡自作聰明。她這般不遺餘力的“傾囊相助”,不過是為了看自己跟大夫人一系鬥個頭破皿流,一來好報了餘明珠的仇,二來,則是趁機坐收漁翁之利。不過,到底是誰利用誰,興許還不一定呢。
正思索間,餘子俊已經笑吟吟的進來,望向餘辛夷道:“大姐姐,我聽母親說,你自小身子也是極虛的,這藥丸母親備了兩份,一份給老夫人,一份給你的,母親怕丫頭們不老實,特意命我送了來。”餘辛夷受寵若驚道:“這怎麼使的?這養榮丸怕是極貴吧,父親每日處理政事才是最勞累的,送給父親服用才是。”餘子俊不贊同道:“大姐姐這話便說錯了,再貴也沒有姐姐你金貴啊,至于父親那兒,我待會兒就禀了母親,再制一份就是。”
餘辛夷這才猶猶豫豫的接過,彎起眉眼笑道:“那就勞煩弟弟幫我多謝母親了。”“大姐姐,你現在就服一粒吧,否則母親問起來,怕是以為我偷懶呢。”餘辛夷看了看藥丸,道:“好吧,白芷,給我端杯茶來。”餘子俊看着餘辛夷服下藥丸,又喝了口茶把藥丸送下,眼底閃過一抹精光,随即又隐去不見,變成溫暖燦爛的笑容。
餘子俊一走,餘辛夷臉上笑容立刻消失,手指在喉嚨壓了一下,立刻吐出一枚藥丸來,白芷在一旁驚了一下道:“小姐,您這是……”餘辛夷立刻将藥丸埋在花泥裡,輕聲道:“有些事心裡知道就行,不必給第三個人知曉。”白芷立刻噤聲,再不敢問。tqR1
看着恢複如初的花盆,餘辛夷眸中,閃過一絲深深的光芒!倘若她貿然指出這藥丸有問題,誰都不會相信,反而會被認為是尋釁滋事,甚至是故意栽贓嫁禍。且老太君現下對餘子俊這個嫡長孫深信不疑,所以在她毫無證據之前她絕不能輕舉妄動。不過幸而溫氏謹慎,這藥丸裡毒害成分并不高,服下三兩粒并不緻命,不過下一步……
主院内。溫氏迫切的問道:“已經準備好了?”餘子俊撿了一塊糕點吃下,牽起嘴角,得意一笑:“是,這次天衣無縫,絕不會出任何問題。”他自诩才高八鬥,少年英才,餘辛夷在他眼裡不過是個無知婦孺罷了,再聰明,也擺脫不了她骨子裡的卑/賤!
溫氏眼中燃起簇簇火焰,塗着紅色丹蔻的指甲将手中的海棠花瓣,掐成一團爛泥!
是夜,餘懷遠歇在大夫人房裡,近些日子因着江南鹽課舞弊案,龍顔大怒,敕令内閣在十日之内想出解決之法,然而江南鹽課弊病并不是今日才有,早在前朝便已是毒瘤,隻引而不發,内裡盤根錯節,無人敢觸其黴頭,不料上月聖上突察國庫,偌大一個鎏國,竟然隻剩下三百萬兩紋銀的庫存!
聖上連斬三名大員,一時間人人自危!餘懷遠輾轉反側,好不容易才入眠,忽然被身旁動靜驚醒。睜開眼一看,隻見溫氏渾身冷汗,竟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般,面上布滿痛苦之色:“你怎麼了?”溫氏強笑道:“我也不知怎的,這兩日頭疼得厲害,再歇歇便沒事了,老爺睡吧,明日您還要上朝的。”
餘懷遠點點頭,繼續睡下,沒想到不到一刻,竟察覺到溫氏渾身都在發抖,牙齒戰戰。他忙起身,才注意到一向注重保養的溫氏臉色一片慘白,眼下青黑一片陰影,額頭上布滿汗水,整個人都像是在發抖,目光錯亂,像是經受着極大的痛苦。
餘懷遠面色一凜,立刻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來人,快找大夫來!”“老爺,不要!”溫氏忙阻攔住,面色恍惚,仿佛有點忐忑,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許久後才為難道,“這兩日吃了些大丫頭那的糕點,許是腸胃一時難以克化吧……”
餘懷遠立刻狐疑的皺起眉:“辛夷的糕點?”卻不想,此刻一名婆子慌慌張張的沖進來,滿臉是淚,連連磕頭道:“老爺夫人不好了!大少爺口吐白沫,暈過去了!”“什麼!”溫氏眼前一黑,往後倒去,“她為何要害我的俊兒!”――――――海棠苑内,餘辛夷已然入睡,夢中又夢到了前一世漆黑的天牢,滾燙的毒藥,殘缺的肢體、滿地的鮮皿,以及……那盛放着她親骨肉的佛龛……
噩夢中,她深深鎖緊眉頭,忽然聽到耳邊的呼喚:“小姐,老爺那兒派人傳話,請您過去看看呢。”是白芷的聲音,餘辛夷立刻睜開眼睛,從噩夢中掙脫,平複了一會兒,便恢複到波瀾不驚的口吻道:“怎麼回事?”她撐起身子,一頭墨色烏發披在肩頭,如同最美麗的綢緞。
白芷道:“說大夫人跟大少爺病了。”病了?餘辛夷微微蹙了眉頭。白芷尋思了會兒,小聲道:“小姐,大夫人跟大少爺怎麼好端端的就病了?且病了該找大夫才對,找您去做什麼?”還能幹什麼?自是找她麻煩呗。餘辛夷起身道:“幫我梳妝換衣。”
該來的,就一定會來,逃都逃不掉。餘子俊深夜突然病了的消息,傳遍整個餘府,餘辛夷簡單梳了發換了衣,便在燈火通明中走向主院。張氏還在打哈欠,臉色極臭,一臉郁躁不滿的表情,但礙着餘子俊嫡長子的身份,還是得來瞧一瞧的,否則面子上實在過不去。
柳氏與餘辛夷擦肩而過的瞬間,在她耳邊輕輕念了一句:“小心。”餘辛夷不動聲色的加快腳步,進了院子。一踏進去,便聽到溫氏跟餘惜月的哭聲,凄凄婉婉,滿院哀色。隻見餘子俊躺在榻上,一動不動,連夜請來的大夫正皺着眉給餘子俊把脈。“母親,弟弟這是怎麼了?”餘辛夷忙滿臉憂色的上前安撫溫氏道。
沒想溫氏一見了她,立刻哭得更兇了,指着餘辛夷罵道:“大姑娘,我原以為你喜我便罷了,畢竟我不是你的親娘,可俊兒是你的親弟弟啊,你怎麼可以害他?要害你來害我啊,殺了我也沒有關系,何苦來害我的俊兒……”一張嘴,便直接定了餘辛夷的罪。辛夷擡起頭望向餘懷遠,果見餘懷遠滿目憎恨的望着自己,仿佛,她根本不是他的女兒!
老夫人深夜聽到動靜,讓人出來一問,立刻驚得差點厥過去,忙穿了衣服着急慌忙的來看:“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鬧得一團亂的。”一見餘子俊竟躺着,老夫人臉色刷的白了,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餘惜月忙将老夫人扶坐下,啜泣道:“奶奶,弟弟這兩日吃了些糕點,以為隻是不克化罷了,誰曾想,今夜竟口吐白沫,倒像是……中了毒的模樣……奶奶,您可千萬得給弟弟做主啊……”老夫人聽了一口氣差點沒喘得上來,怒目道:“誰要害我的孫子,一棍子打死!”大夫拿銀針,往糕點裡刺了一下,才抽出來,滿屋子裡,所有人都大驚失色,隻見銀針上,竟是黑漆漆一片:“回禀老太太,這糕點裡有毒。”
餘辛夷立刻皺了眉頭,而身後白芷直接捂着嘴,倒抽一口氣。餘懷遠指着糕點,目光徑自落在餘辛夷身上,怒聲道:“這糕點是誰送的!”一室寂靜,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出聲,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白芷連手指都在發抖,擔憂的望向自家小姐。餘辛夷心底長長歎了一口氣,平靜的站出來,道:“父親,是我送的。”老夫人一聽,眼睛撐得老大,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對。餘惜月哭得哽咽難言,抽泣道:“大姐姐,你為什麼要害俊兒……要毒,你也該毒死我……就算你不顧念皿緣之親,也該顧念俊兒是父親唯一的嫡子啊……”
餘辛夷隻覺得有一道寒光投了過來,讓自己渾身發冷。餘懷遠看着半死不活的長子。再看看完好無損的大女兒,不由心頭火起,抓起糕點便扔到餘辛夷身上,仿佛眼前的人不是自己親生女兒,而是仇人,怒吼道:“你好!你很好啊!這些日子好好的府裡被你攪得天翻地覆,不成體統!早知道當年就不該要你!或者你一出生,就該掐死你!”一聲聲、一句句,字字誅心!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就連老夫人都忘了如何反應。早知道,就不該要她……活着,一出生,就該掐死她……呵呵,她這個父親,還真是決絕啊。忍着心頭最後一點殘餘的痛苦,餘辛夷狠狠閉上眼睛。很好,既然有這句話,那她就不必再猶豫了!今日起,父女恩情,恩斷義絕!她,再不會手軟一分!
一旁正拭淚的餘惜月,心底幾乎要興奮得尖叫出來:太好了!太好了!這一日終于讓她等到了,父親再不顧念父女情分,餘辛夷這次再無翻身之地!
她激動得手心盡是濕汗,與溫氏對視一眼,眸中是一模一樣的陰險毒辣。這一招,她們算計對了!一根利箭置于弦上,瞄準她的心口,似乎随時都會射穿她的心髒。餘辛夷冷眼看着屋内場景,将每個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正在此時,一直昏迷的餘子俊猛地吐了一口,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渾身抽搐,臉色雪白,四肢胡亂舞動,嘴裡吐出一連串的尖叫亂語。
溫氏忙撲過去抱住餘子俊,放聲大哭:“俊哥兒你怎麼了?别吓母親,母親要被你吓死了……俊哥兒,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母親也不願獨活了……”餘懷遠忙拉開溫氏,讓大夫診脈。大夫一診,吓得臉色雪白,再三診斷後,驚詫道:“大少爺這脈象完全紊亂,渾身抽搐,不隻是中毒的征兆,更像是……中了苗疆的巫蠱之術……”苗疆巫術!三朝之前便早已禁止,列為禁術,竟然有人敢對尚書府大少爺行巫蠱之術!
老夫人一聽,十分震驚:“什麼!”辛夷的确在老夫人那裡得寵,然而她的地位再重,也重不過身為長子嫡孫的餘子俊,溫氏便是算中了這點,于是利用餘子俊來對付她!而那名大夫……恐怕也早被溫氏收買了吧。
溫氏的心狠手辣,她上一輩子可是領教得相當透徹!溫氏則在旁邊嚎啕大哭,彎下膝蓋,竟要對餘辛夷跪下:“大姑娘,你有什麼沖着我來,何苦要害我的俊哥兒……”餘辛夷連退三步,避開溫氏,眼底迸出無限寒意。
好深的計謀啊,她身為子女,卻承繼母一跪,這等大逆不道之行,簡直能要了她的命!更遑論,餘子俊的身家性命,現下還推在她身上!兩罪并罰,她斷無活路可走!
餘懷遠見着這副模樣,早已怒不可遏:“來人!來愣着幹什麼?把大小姐給我綁起來扔進柴房!待俊兒好了,我再好好收拾這個逆女!”一屋子的人都不說話,眼睜睜的看着管家帶着壯碩的家丁進來,要将餘辛夷綁起關進柴房!呵!這可比當初餘明珠的責罰,重得多!
張氏最愛看大房的笑話,此刻恨不得搬張凳子來,邊看邊嗑瓜子才好。五小姐餘彩玉亦是幸災樂禍,隻餘明琪急得攪緊了手指。餘辛夷螓首,不卑不亢道:“回禀老夫人,孫女兒并沒有毒害弟弟。”溫氏身邊的孫媽媽先站了出來,反諷道:“證據已在這裡,大姑娘難道還想狡辯嗎?”
餘辛夷一道寒芒掃過去,一個奴才也敢在她面前亂吠,不就是仗着是大夫人的狗/腿麼,真是不知死活!她冷笑一聲道:“怎麼,孫媽媽想替父親教訓我?”孫媽媽心底一寒,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就算老爺不在,老夫人也在的,她一個下人敢妄議主子的事兒,按照規矩,就是亂棍打死扔出去就不為過的。
孫媽媽立刻噤聲,突然覺得,這個大小姐着實可怕至極,這樣的情形,竟還如此鎮定,那目光簡直像是……閻羅殿裡爬出來的女鬼……餘辛夷淺淺一笑,朝着老夫人道:“孫女兒雖然不才,卻略看過幾本書,知道有那麼一個詞,叫――栽贓嫁禍。就算這毒是孫女兒下的,孫女兒有那麼笨,下完毒後把證據還留着?請奶奶明察。”
老夫人最初的震驚過後,逐漸冷靜下來。的确如此,宅府深院裡,勾心鬥角多了,就算要害人,也不可能把把柄正大光明的留着,還做得那麼明顯,實在可疑。
溫氏卻一抹淚,尖刻道:“既然大姑娘這麼說,老爺,請您派人去海棠苑裡搜一搜,若搜出什麼,到時候便是人贓并獲!大姑娘再不能狡辯!”餘辛夷毫不畏懼的對上溫氏狠毒的目光,一個字,利落幹淨:“好!”“不過,為示公平,請奶奶身邊的竹心姐姐與管家一起去搜。”
溫氏像是看透了餘辛夷的意思,冷笑一聲,心道:這個賤人還不知道自己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還在做垂死掙紮!等到搜到那樣東西的時候,等着你的便隻有一個“死”字!老夫人朝竹心做了個手勢,竹心點點頭立刻跟着管家以及祥貴等人趕去海棠苑。餘惜月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眼底是不符合年齡的殘忍:待會兒搜到那個寫着弟弟生辰八字的木偶時,就算她餘辛夷有一千張嘴,也解釋不清楚!
一炷香後,管家帶着人回來了,溫氏嘴角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找到什麼異樣的東西了沒?”竹心作為老夫人的人,回道:“回禀老夫人、老爺、父親,在大小姐屋裡,并未搜出什麼東西。”溫氏眯了眯眼,追問道:“有沒有仔細搜過?”那包毒藥與插滿了針的木偶不應該一樣都沒找到啊。
竹心略微詫異道:“回禀夫人,裡裡外外都搜了,就連/海棠林裡也找遍了,沒有。”心頭相當疑惑:這大夫人怎麼迫不及待搜出什麼東西似的。餘惜月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東西怎麼沒找到!難道――不,不會的,那招暗棋布得尤其深,餘辛夷不可能發現!
這個時候,一個丫鬟從門外進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回禀老爺夫人,這毒,的确是大小姐下的……求老爺夫人饒了奴婢吧,是大小姐威逼奴婢不準洩露出去,奴婢是無辜的……”看着突然闖進來的丫鬟,餘辛夷眸子深深眯起。白芷先是一驚,随即恨不得立刻把那個丫鬟的嘴撕爛!這丫鬟并不是明月,竟是――香附!
溫氏眼底劃過一絲得意:餘辛夷,這次你棋差一招吧!明月不過是個擋箭牌罷了,她們實際上收買的并不是那個蠢丫頭,而是,心思深重,更得餘辛夷信任的香附!香附與溫氏暗暗對了一眼,低下頭一副悔恨的樣子,慘哭道:“求老爺看在奴婢老實交代的份上,饒奴婢一命吧……”餘辛夷朝她冷冷一笑,輕笑道:“香附,你果真是我的好香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