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品泉的咒罵聲,哭喊聲在傅府絕望地嚎了整整三天,三天之後突然偃旗息鼓,傅問漁正奇怪,花璇折了一把梅花進來插在瓶子裡,轉身說道:“傅憐南給她下了啞藥。”
梅花還是花骨頭,正含苞欲放,嫣紅可人的顔色甚是喜人,傅問漁拾起剪子與花璇剪去了些雜枝,隻笑了笑:“傅憐南還真是下得去手。”
“你也好不了多少。”花璇說話從不轉彎抹角,若非傅問漁知道她是方景城派來的人,絕對的可靠,真要懷疑她是不是故意跟自己作對。
“我看府上這兩天來往的人頗多,可是來給傅品泉治腿的?”傅問漁略去了花璇不甚悅耳的話,随口問了别的事。
傅品泉總要走着跨過閱王府的大門,站着跟方景閱拜天地,沒道理一直讓她的腿斷着的。
“正是。”花璇說道,“你這招借刀殺人,殺得可夠久的。”
“看一步走一步有什麼意思?”傅問漁放下剪子坐到窗邊,這冬天真是太漫長了,白雪半點也沒有融化的迹象。
兩人都在各自沉默之間,突然有下人來敲門:“奴婢小圓,見過五小姐。府裡的廚子給各位小姐熬了美人湯,奴婢給五小姐送了些過來。”
“美人湯?”傅問漁看着碗裡透亮晶瑩,清香撲鼻的熱湯,似有疑惑地問道。
“五小姐往些年不在府上,有所不知,府上每到冬季這個時候都會熬這個湯的,以作驅寒養顔之用。”那下人恭敬地說道,這些日子這府上的下人可是見識了五小姐的手段和毒辣,在這相府上侍候了那麼久,誰還沒幾個心眼看出四小姐斷腿跟這五小姐脫不了幹系?
“端進來吧。”傅問漁并不是知道這美人湯,她隻是想起了一些趣事。
上一世的時候,她也是喝過這個湯的,她喝下去之後有沒有驅寒養顔說不準,但卻是實實在在地昏睡了三日,腦子也悶悶沉沉,根本來不及細想自己與方景閱這場聯姻到底有何古怪之處,未多久後,她便被送上了擡進閱王府的花轎。
那麼這一世呢,這一碗美人湯裡又加了什麼有意思的調料?
送走了下人,傅問漁給了花璇一個眼色,花璇會意,取了銀針出來試毒,出人意料的,這碗湯裡竟然沒有下毒。
送湯的小圓在窗下将傅問漁與花璇的動作看在眼裡,冷笑一聲,輕輕掂着步子順着小路到了傅憐南房中:“小姐,果如你所料。”
傅憐南正專心地給傅品泉改着嫁衣,傅品泉個頭要比傅憐南矮上一頭,這嫁衣自然也是要改的。聽完小圓的回話,她穿針引線的手停了一下,笑道:“我這五妹,還真是多疑小心。”
“小姐,奴婢不明白。”既然湯裡沒有毒,又何必給她送過去?
傅憐南漂亮的大眼睛輕瞟了一眼小圓,莫測地說道:“若是連你都明白了,傅問漁能不明白?”
果然那傅問漁沒這麼簡單,竟然會提防自己,這樣的話,也就不用再留着她了。傅憐南一邊想着一邊穿針引線。
小圓自知失言,連忙低下頭,又說道:“這嫁衣哪裡值得小姐親自修改,奴婢來吧。”
“這是我四妹出嫁時要穿的,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當多費心,你是繡不了的,下去吧。”傅憐南的纖手翻飛,小心地握着這件華麗好看的嫁衣,可惜了這麼好看的華服,最終也隻是壽衣,穿在傅問漁身上和穿在傅品泉身上有什麼重要呢?重要的是,她的景閱能順利地娶回第一位嫡妃。
傅問漁性格小心謹慎,便是與花璇試出了這碗湯裡沒有毒之後也沒有喝下去,而是倒在了插梅花的瓶子裡,她握着空碗眉頭一皺,臉色陡然一變:“你可認識擅識醫理的人?”
“怎麼了?”花璇見她臉色不對,也沉下臉來。
“趕緊叫過來,别讓傅憐南的人看見了。”傅問漁推了她一把,急聲說道。
花璇聽罷也再不耽擱,從後門翻過朱牆就去找人。
方景城帶着人趕到時,傅問漁正倒在椅子,手裡握着一枚發簪,半截發簪紮入手臂裡,殷紅的皿汩汩而出染紅了她淺黃色的外衣。
“這是怎麼了?”方景城皺眉,看着狼狽至極的傅問漁。
傅問漁擡起頭來,臉色慘白,布滿冷汗,眼神時而清醒時而渾濁,看着極為痛苦,掙紮不已,聲音也啞然:“城王爺,看來有人要先你之前取我性命了。”
“小開!”方景城低喚一聲,從他背後走出一個身形柔弱的男子,清秀隽逸,帶着些書生氣。年方十二三的樣子,臉上透着病态的蒼白,眼神拘謹羞澀,半勾着頭,看起來極少與外人接觸。
但一雙眼睛卻迷人,像是從未被世俗沾染過的一般,純淨到底,不染半分雜質。
“王爺,我在。”被喚着小開的男子小聲應話。
“去看看傅小姐出什麼事了。”方景城對小開的态度卻是格外的溫和,連語氣也盡量放得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