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暖風由南往北吹,嫩草的綠色由南往北依次渲染,慢慢爬在這塊廣闊無疆的土地上,像是哪位世間絕世丹青手,揮一筆朱毫沾着綠色由南向北畫出了春天的顔色。
由北方來的車隊迎綠而下,陳列整齊的車隊碾過一叢叢青翠可人朝氣蓬勃的青草,也壓過了挨過了一整個冬天的荊棘叢,車輪上挂滿新泥和草色,緩慢地向望京城駛來,身着異域服飾的大漢們粗犷野性,腰間的彎刀上綴滿顔色鮮豔的寶石,呼喊着胡話不知喊些什麼。
路過的鳥兒撲騰一聲,掉落幾片羽毛,躲過了獵手的利箭,由着粗魯的大漢罵罵咧咧,扇着翅膀往南而去。tqR1
“少主,蛛網來信。”杜畏伸出手,那逃得一命的鳥兒落在他手上啄着他掌心裡的米粒,以犒勞它這一路的辛苦。
方景城放下另一封信接過杜畏的,隻看了一眼便眉頭輕皺:“末族來的人竟是卓罕德。”
杜畏臉色一變,無眉之臉帶幾分驚訝:“竟然是他?”
“京中的事要早些動手,否則會有大麻煩。”方景城将信扔進香爐點燃燒掉,神色莫測不知在想些什麼。
“傅小姐那邊……”杜畏遲疑幾分。
“她很好,你不用擔心。”方景城說了一聲,這京中的水何止是渾,簡直黑到看不見底,誰知道一腳下去踩到的是不是深淵,但是傅問漁,方景城卻是護定了。
杜畏擡頭時,竟然在方景城臉上看到了一絲溫柔的笑容,這差點讓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人,連忙低着頭退了出去。
小開也從傅府回來了,來的時候把那株無霜花也搬了過來,說是怕沒有人照顧,就要養不活了。傅問漁覺得他做得沒錯,由着他把花種了方景城的别院裡,兩人無事的時候也琢磨着這花骨朵都打了快一個月,怎麼還不開花呢?
前幾天時候方景城搬了一堆卷宗給她,全是有關末族的,大有她想怎麼鬧就怎麼鬧,城王爺他都陪到底的架勢。
傅問漁将宗卷反複看了好幾遍,每一處細節都沒有放過,那末族有什麼人,什麼風俗習慣她都已經滾瓜爛熟,就連方景城都想不通,她還在挑燈看些什麼。
看夠了末族卷宗,傅問漁又開始翻出其他的書來,什麼書都有,花草魚蟲,地理志異,全是平日裡沒有人會關注的閑書,她一頭栽進去看了好幾天,連睡覺都抱着,活像個書蟲。
肖小開不知道多生氣,好幾次都要把她的書給燒了才罷休,傅問漁這一次卻依不得他,隻能好言相哄着,手裡的書卻無論如何也放不下。
杜畏敲門進來,肖小開正坐在傅問漁旁邊生悶氣,而傅問漁卻仍然低頭在紙上寫着什麼,看到杜畏進來,傅問漁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問了一句:“杜先生有何事?”
“傅小姐身子不好,不宜熬夜辛苦,少主叫屬下把這個給您送過來。”杜畏恭敬地對傅問漁說道。
“你們還讓她看!”小開跳起來嚷道。
“呃……這是少主交代的。”杜畏愁着臉,肖小開這也太護着傅問漁了,又苦着臉:“少主說了,這幾日小開公子你就不要纏着傅小姐了,傅小姐很忙,您先自己玩着。”
“你!”小開氣壞了,杜先生這是要趕人嗎?
聽出杜畏話中有話,傅問漁也拉過小開坐下來:“我就忙這幾天,過了就好了,小開啊,那無霜花也要有人照顧,你幫我去養花好不好?”
聽出傅問漁話裡的不容反對,小開隻好憋着不甘點頭,委屈的樣子看着就讓人心疼,杜畏拿他沒辦法,隻好說道:“少主有令,這幾日傅小姐事務繁多,你就當是給你問漁姐姐空出點時間來了。”
“知道了。”肖小開翹着嘴不痛快地應道。
“那傅小姐您先忙,有需要請叫在下便可。”杜畏松了一口氣。
“有勞杜先生。”傅問漁點頭謝過,細細鋪開那張紙,密密麻麻的小楷讓傅問漁看得眉眼漸彎,彎出了一道笑意連連。
來城王府看望傅問漁的傅念春有些沒精神頭,連豔紅的口脂都沒有抹就來了,一來便軟倒在傅問漁身上,直打着哈欠:“五妹你可是好命,城王爺把你疼得跟心肝寶貝似的藏起來,可是苦了我了。”
“你怎麼了?”傅問漁看着她一副怨婦般的表情好笑。
“娘親雖然是自己找死,但長姐和三弟也是出了名的好孝順,天天不見人影,這府上如今可就靠我一個人打點,沒把我累死。”傅念春訴苦道。
大夫人死得活該,但那是對傅問漁而言,對于傅家的另外兩姐弟,這大夫人算得上是犧牲了自己,假假的還算個偉大的母親,可惜傅憐南和傅啟明兩人卻沒有什麼哀思之情,守完該守的頭七孝日,屋子裡的白布都還未撤去,兩人該笑笑,該喝喝,再看不出半點傷懷來。
傅崇左左相大人也不悲傷,女人于他不過是玩物,大夫人頂多是名份正一些,等風聲平息了再續一房妻子替他充一充門面便過去了。
連旁聽的畢苟都覺得大夫人這死得有那麼些不值得。
傅問漁聽了,隻是嘴角彎彎。
“五妹可有喜事?”
“二姐可願幫我一個忙?”
死了正妃沒了側妃的方景閱恢複了他當年未娶妻時的習慣,煙花柳巷之地是他經常光顧的,紅粉樓裡的姑娘他蒙着眼睛隻要摸一摸就能叫上名字來,姑娘們一聲聲脆笑,笑得如銀鈴作響,笑得他心神蕩漾,偶爾也會想一想傅念春的風情,那女人,才真夠帶勁。
想什麼來什麼,他剛剛還在想着傅念春那充滿彈性的手感,傅念春便腰姿一旋坐在了他大腿上,光潔的胳膊勾在他脖子上,豔紅的嘴唇帶着閨怨:“閱王府可是忘記奴家了?”
“豈能忘記?”方景閱在她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飽滿的肉感是這脂粉地裡的女子難以比及的。
傅啟明懷抱着兩個女子冷笑看着傅念春,這女人一邊跟傅問漁攪和在一起,一邊又靠着閱王爺,搖擺不定,不知道她這一回又要搞什麼名堂。
“三弟你可不要這樣看着我,當年三弟大恩大德,念春可一日也沒忘。”傅念春屁股挪了挪,頂在方景閱胯下,輕而易舉就能感受到那裡的堅硬,男人啊,總是這樣,都是些上了床連他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的蠢貨。
“原來二姐都還記得,真是小弟之榮幸。”傅啟明當真是不要臉下作惡心到了極緻,當年做出那種事的人,怎麼能如此坦然無事的模樣!
好在今日的傅念春也不像往常一樣,一看到傅啟明就又恨又怕,連句話也不想多說,她大大方方端了杯酒,遞給傅啟明,笑起來像是風吹開了杜鵑紅,寸寸瓣瓣都動人:“三弟言重了,今日閱王爺在此,做姐姐的自是不能跟你胡鬧,咱們喝了這杯酒,也就相安無事如何?”
她一邊說着一邊勾下身子,幾縷垂下來的頭發落到她兇前,調皮地鑽進衣服裡,兇前的半聳高峰将頭發夾在中間,雪膚黑發欲隐還藏,傅啟明便也就占着這便宜,既然是送上門來的,他又焉有不要之理?
“京中的男人都說我的二姐功夫了得,看來京中傳言非虛,若有機會,我倒也想試試。”他笑得邪惡殘忍,像是傅念春根本不是他的親生姐姐一般,傅念春本就對他即恨又怕,聽了他的話,更覺鑽心的疼。
去接那杯酒時,他看着傅念春臉色慘白,咬牙苦忍更覺快意,直接拉下了那半遮的衣物,讓傅念春的身子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
傅念春握酒的手指都在發抖,灑出兩滴酒水。
“這麼好的酒,二姐可不要浪費了。”看着傅念春因懼怕而顫栗,傅啟明越發覺得心情大好,這才接過她手中的酒杯将酒飲盡,倒提着空杯子:“就依二姐所言,相安無事。”
傅念春強忍着明豔的眼睛裡的霧氣,恨毒地扯動嘴角笑了笑:“對,那就相安無事。”
畢苟在外把這一切看在眼底,心裡覺得不是個滋味,早在傅啟明對傅念春言辭不敬的時候就想沖進去了,可一想到傅問漁的計劃,隻能強行忍下來,而那方景閱,也在旁邊全程看好戲一般看着,傅啟明半點不将傅念春當做姐姐來尊敬不說,反而多有羞辱,方景閱看得極為快活,笑得極為肆意!
這些人,真是比之豬狗還不如!
她把這一切告訴傅問漁時,傅問漁摔了一個茶杯:“我又沒叫她自己去做這種事,她瘋了不成?”
“五妹别惱,報仇這種事,如果不是自己親手去做,那還有什麼意思呢?”
傅念春回來,鬓發散亂,衣衫不整,豔紅的口脂塗得滿臉都是,衣服也被人撕得破爛不堪連蔽體都不能,不知被那些畜生如何蹂躏了一番。早知道這樣,傅問漁還不如不告訴她這件事,告訴她,隻是想讓她知道自己曾答應她的事沒有忘記而已啊!
傅問漁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子牢牢包裹起來,抓着她肩膀堅定冷毅的目光看着她說道:“你不會白白做這些事的,我傅問漁以性命向你起誓!”
“我就知道,五妹不會讓我失望的。”
話音一落,兩行淚直直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