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冷風吹得合歡打了個噴嚏,擡頭一看頭頂一大片厚厚的青黑色的雲,合歡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這,同洋貌似要一去不回的樣子啊。
少了同洋,屋子一下子好像大了許多。合歡覺得有些不自在,看聶小年也一個人坐在那兒玩手機,便打算一個人出去走走。
其實小的時候合歡一直覺得自家的房子很大很敞亮,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一看,才覺得原來自己的家的房子低矮,矮得難以想象,好像從記憶力坍塌了一樣。把鑰匙插進孔裡,吱呀一聲就打開了那扇門,還好,還好,屋子裡還沒有太重的黴氣味。合歡把能打開的窗戶和門都敞開着,讓屋子裡多進一點風。
自己的房間裡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窗戶上的窗簾沒有拉好,漏出一大片光。去打開窗戶時,合歡才發現,窗戶被釘得死死的,關得也是非常嚴實。大概是因為靠着院子裡,又比較低矮,所以許爸爸做了許多的防護措施。
坐在小時候的經常倚着的書桌上,仿佛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覺,正在發呆呢,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
聶小年的個子瞬間又讓這個屋子低矮了好幾倍,合歡輕笑。聶小年卻說:“你在這兒幹嘛?念舊?”
“難道你不念舊麼?”
“我?”聶小年遲疑了一下,堅定地說:“我當然不念舊了,你以為都像你,每天多愁善感的。”
“你當然念舊,你不念舊你今天趴在我窗戶上看什麼?”合歡嗆了回去,對于這種僞裝的人,合歡就有扒下他的僞裝的無限的義務。
聶小年臉上有了一絲不自在,眼神漂移了一下,還是堅定地說:“我不是說了嗎,我看貓,不然你以為你這屋有什麼好看的。”
“我這屋子裡釘得死死的,窗戶、門還有牆一點兒縫都沒有,怎麼可能有貓跑進來!”
聶小年還是一副不在乎無所謂什麼都雲淡風輕的樣子,合歡大聲地戳破了聶小年的謊言:“承認吧,聶小年,你是個懷舊的家夥。”
被撞破了秘密,聶小年看着撅着嘴唇的合歡,看了幾秒後,,忽然轉開頭笑開了,戲谑地說:“假裝我很懷舊,假裝我很痛,是吧?”
這是《其實都沒有》的歌詞,合歡也聽過,本來理直氣壯地诘問,結果繃不住地笑了,這場深刻地帶有懸疑因素的話題便這麼不了了之。
聶小年和合歡本質的不同,在于合歡總是絲毫不戴面具地出現在世人面前,哭便是哭,笑便是内心的笑,野心便是野心,欲望便是欲望,可聶小年就像是被保鮮膜裹起來的洋蔥,合歡隻是拆開那層塑料,便已淚流滿面。
聶小年其實也不知道自己何時開始這樣出現在世人的面前,對生命頹廢,對未來不抱期待,對他人也不抱過多的期望,可是内心又有着某種力量,那種蘊藏的力量讓他的憂傷更加的無力,偶爾還會急躁。他的内心裡,合歡一直未曾改變,一直那麼傻呼呼的,但是又是那麼努力,努力地去過好日子,努力地去開心。
可能這是男人和女人之間最大的不同,女性雖然成熟得早,但是内心更為包容通透,可是男性,從體力上來說,便是力量隐忍剛強的一方,他們更容易極端,但是力量也能支持他們,去有所建樹。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傍晚的時候狂風大作,合歡給了同洋N奪命連環call,但是直到手機已經顯示5%的剩餘電量時,同洋才弱弱地回了個電話,那邊似乎有些吵鬧,同洋不顧合歡的怒氣,說:“姐,你今晚就自老家将就一下吧,小年哥和你一起呢,不用怕。”
怕你妹啊,不是怕,是尴尬,合歡欲哭無淚,可是同洋玩起了許多人都用過的爛招:“喂,喂……姐,信号不太好……喂。”然後就沒有然後了。tqR1
“你别催他了,人在給你找弟妹呢,多好啊。”聶小年揶揄着說。
合歡皺着眉頭才緩下來,弱弱地說:“好像今天晚上又要蹭你的飯了,你做飯。”
聶小年挑着眉頭說:“那我要是不做呢?”
合歡咬着嘴唇一副立馬要去實踐的樣子:“那我現在就回去,走回去。”
“好啊,那你走吧,現在就走。”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啊,聶小年還真是不吃這一套。
合歡看了看外面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弱弱地說:“太遠了。”說完之後深深地埋下頭,深深地體會到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就低下頭吧,讓聶小年笑夠了再擡頭。
那夜,風吹得屋頂都快被掀起來了,屋子裡卻是說不出的甯靜溫馨。合歡幫忙燒火,聶小年手起刀落地做菜。食材簡單樸素,可是今天兩個人都吃得特别有滋味。那感覺就像是兩個人此生都要這樣繼續下去,這樣一輩子地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