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扭頭看他,不卑不亢道:“我隻是提出一些疑點,建議你們可以查一查,至于信不信,調不調查選擇權在你們的手上。”
玄哥剛準備說話,沈知微又道:“還有……下次别吃肉包子了,檸檬不喜歡那味道。”
玄哥一臉懵逼的看向江檬。
江檬驚訝道,“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礙于玄哥他們是前輩,所以就算不喜歡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沈知微绯唇輕啟,“你一看到玄哥拿着肉包子進來就把窗戶打開,還拿杯子假裝去接水,卻等到玄哥吃完才回來,因為你不喜歡肉包的氣味。”
江檬忍不住給她豎起大拇指。
“你不就是觀察仔細了一些,跟心理學有毛關系。”玄哥不屑一顧的語氣道。
沈知微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點,沒再接話了。
“玄哥去查一查這個顔靈。”顧修辭開口。
玄哥眼瞳擴張,詫異:“老大,你還真信她的話?”
不止是玄哥,連沈知微也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
顧修辭黑眸與她對視,低啞的嗓音道:“叫你去就去,不想去的話你現在可以回家了。”
換以前顧修辭直接回一句給我滾蛋,現在沈知微在這裡,他說話要注意分寸。
玄哥已經感覺到了老大聲音裡的不爽,又看了一眼沈知微,叫上歐巴去查顔靈的事了。
沈知微看向他們的背影好心的提醒一句,“可以重點查一下她的父母或者姐姐是怎麼死的?”
玄哥像是沒聽見大步流星的走了。
沈知微也不管他會不會查,猶豫了下,看向對面的男人抿唇道:“謝謝。”
真沒想到他會相信自己。
顧修辭薄唇輕勾,“你隻是提供一個可查的方向,選擇權在我,所以不必言謝。”
沈知微與他對視,兩個人一時間都沒有移開視線,氣氛再次變得奇怪起來。
江檬眼神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徘徊,莫名有一種他們是一對的感覺。
錯覺,一定是錯覺。
老大怎麼會喜歡沈小姐呢?
下午的時候玄哥就打電話彙報,顔靈的父母死于一場交通意外沒有可疑,而她的姐姐顔玫四年前墜樓死了。
顔玫墜樓的那個酒店套房是李廉開的,當時李廉也被調查了。
最終因為證據不足被釋放,顔玫的案子以意外墜樓結案。
一下子顔靈就有了足夠的殺人動機,但是這些都隻是推測,卻沒有證據。
比如那根注射器在哪,比如她是怎麼把沒有意識的李澤軒弄到遊泳池裡的?
以顔靈的身高體重是絕對不可能拖得動一個身高180體重150的李澤軒,即便是拖動了,李澤軒身上也一定會留下痕迹。
可是唐棠說李澤軒的身上沒有一點傷痕,這就說明李澤軒生前或者死後都沒有被挪動。
為了解開這個謎團,顧修辭再次回到案發現場,想要看看是不是遺漏了什麼。
這次唐棠,沈知微都跟着一起過來了。
大家分頭尋找,顧修辭和唐棠在遊泳池附近,而沈知微則是在一樓的後花園找了一圈。
顧修辭站在遊泳池旁,正在想着自己遺漏了什麼的時候,忽然遊泳池的排水系統自動啟動,遊泳池裡的水正在外排。
他忽然想到什麼,立刻打電話給路澄,讓他去找别墅的保安,問一下遊泳池的水會排向哪裡。
沈知微聽到了下水的聲音,視線從草地轉移向牆邊緣上的水管上。
因為水流很大,所以下水管非常大,在用螺絲固定的時候,與牆面會有一個縫隙。
沈知微站在水管下往上看,隐約有什麼在反光,她轉身就往樓上跑。
顧修辭正在打電話讓路澄和保安檢查排水管有沒有東西的時候,沈知微跑上來,看都沒看遊泳池一眼,徑自跑到欄杆旁跨過去。
顧修辭臉色頓時大變,“你幹什麼?”
他拔腿走過去。
沈知微已經跨過欄杆,借着外牆的邊緣,一隻手握住欄杆,彎腰去摸水管和牆壁之間的縫隙處。
顧修辭走過來,彎腰就握住她的手腕,看到她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強忍着發飙的沖動,低沉的嗓音道:“你在找什麼?”
沈知微沒有回答,手指摸了好幾下,終于摸到了,拿給他看……
她的手裡有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子,巴掌大,上面還有殘留着膠。
顧修辭來不及管她手裡的瓶子,緊繃着聲線道:“你快過來。”
沈知微在他的幫助下跨過來,绯唇挽笑,“顧隊,這應該就是……”
“你知不知道你剛剛那樣做有多危險?”顧修辭陰沉着臉打斷她的話,“你隻是一個犯罪心理學的顧問,你不是警察,在沒有任何的防護下你不應該做這麼危險的事!”
沈知微被他突如其來的責罵罵懵了,抿了抿唇道:“這個高度不高,下面有草坪,而且我練過瑜伽,平衡感還不錯。”
顧修辭并沒有因為她的解釋臉色有所好轉,反而更加難看,冷聲道:“如果你下次再做類似的事,麻煩你哪裡來回哪裡去。”
轉身就走,走了兩步想到什麼,折身回來拿走她手裡的瓶子,放進密封袋裡又走了。
沈知微不解的看向他的背影,自己明明什麼事都沒有,他幹嘛這麼生氣?
站在不遠處的唐棠把一切都看在眼裡,走過來道:“他對你已經很溫柔了。”
說完也走了。
沈知微:“?”
哪裡溫柔了?他剛剛看我的表情明明恨不得要吃人?
沈知微找到了藥瓶,而路澄和保安在下水管裡發現了一支小注射器,如果不是顧修辭反應及時,注射器就要被沖進下水道了。
兩樣東西都交給了物證科做化驗,接下來的時間就是等。
辦公室裡莫名被一股烏雲壓着,緊繃的氣氛讓幾個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江檬詢問的眼神看向路澄:怎麼回事?
路澄無辜的聳肩攤手:我也不曉得啊。
江檬又看向玄哥和歐巴,玄哥眼神示意她問沈知微,人家不是心理醫生嗎?
江檬猶豫了下,轉過椅子伸長手臂發現夠不着,拿起桌子上的筆戳了戳沈知微的背。
很像課堂上找前座說話的小學生。
沈知微回頭看她用無聲的聲音道:老大怎麼了?
一回來就繃着個臉,像是被人欠八百萬要不來了。
沈知微餘光掃了一眼顧修辭英俊又冷冽的五官,輕輕地搖頭。
江檬起身想要給顧修辭泡杯茶的時候,辦公室的電話響起,路澄連忙接聽電話。
“是,好我們知道了。”路澄挂了電話對顧修辭道:“老大,物證科那邊說注射器被泳池的水沖過什麼都驗不出來,但是那個瓶子裡有新型毒品,和李澤軒身體裡的一樣,而且那個膠上有留下指紋,證實是顔靈的。”
顧修辭立刻起身,“檸檬你去申請拘捕令,我們先去布防,你趕緊帶拘捕令過來。”
“是老大。”江檬利落的應聲,其他人也都紛紛跟着顧修辭去抓顔靈。
沈知微坐在位置上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整個辦公室一下子就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空蕩蕩的。
沒一會唐棠來找顧修辭發現沒人,問沈知微:“他們人呢?”
沈知微:“去抓人了。”
唐棠轉身要走,想到什麼又回頭看向她,“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抽對面小賣部賣的利群。”
沈知微愣了下,反應過來,說了一句謝謝。
唐棠沒說話走了。
沈知微拿起手機下樓過馬路到小賣部,跟老闆說要一包利群。
“硬殼軟殼?”老闆瞧着她眼生,“小姐你是新來的嗎?”
沈知微點頭,“想了下說硬殼,多少錢?”
老闆說14塊。
沈知微微信掃碼付錢,老闆又問:“看你這個體格也不像警察啊!是後勤嗎?”
“不是。”沈知微答,将利群放進了口袋裡走了。
老闆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長的這麼好看,怎麼就跟顧流氓一樣俗抽什麼利群。”
沈知微走到警局門口忽然停下腳步,側頭看向隔壁的頂樓,欄杆上好像坐着一個人,雙腿放在外面晃呀晃的。
她猶豫了下,走進了隔壁的電梯裡上了頂樓。
坐在欄杆上的人是個女孩,沈知微一眼就認出她是顔靈,隻是沒想到她會在這裡。
拿出手機給顧修辭發信息,讓他趕回來。
“你是在通知顧警官嗎?”顔靈沒有回頭,後腦勺上像是長了眼睛能看見她在做什麼。
沈知微發送完信息,擡頭看她,“你在這裡做什麼?”
顔靈回頭看向她的時候完全沒有昨天的驚慌失措,笑盈盈道:“看風景呀,你不覺得這裡的風景很好看嗎?”
“顔靈,你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你是兇手了。”沈知微平靜的開口,“你看到顧隊帶人出去了。”
顔靈笑笑沒說話,看到她走過來的時候說:“我知道你是心理醫生,你能陪我坐一會看看風景嗎?”
沈知微還沒來得及說話,她補充道:“你不要靠我太緊,保持2米的距離,否則我會帶你一起跳下去哦。”
沈知微猶豫了下,走到距離她兩米的欄杆旁輕靠,側頭看向她清澈的臉,“為什麼要殺人?”
顔靈沒有回答,看向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聚集的烏雲,說:“你看那片雲像不像一頭怪獸,它就要來吞噬我們了。”
沈知微順着她的眼神看向那片湧來的烏雲,“它是來洗淨罪惡,之後就會晴朗的。”
“是嗎?”顔靈側頭看向她笑,“你覺不覺得這座城市像是一座華麗的牢籠,它将我們每個人都囚禁在這裡了,不管我們怎麼掙紮都注定要被它禁锢至死。”
“你的身體能被禁锢,可是你的心是自由的。”沈知微柔聲道,“隻有當你的心屈服了,你才會真正的失去自由。”
“呵!”顔靈冷笑一聲,“你們這群心理醫生就知道熬雞湯,說這些安慰鼓勵人的話,針沒有紮在你們身上,你們當然不知道疼了。”
“你相信嗎?”沈知微看着她的眼睛,特别認真道:“每個人的心裡都紮着一根針,我的心裡也有,隻不過我選擇不去拔不去碰,選擇與它共存。”
顔靈看着她眼神裡閃過一絲詫異,聽到她繼續說,“你也不應該去碰那根針,不應該犯法。”
不管曾經經曆過什麼,犯法就是錯的。
顔靈沒有問她心裡的那根針是什麼,而是問:“不拔掉會一直疼的。”
沈知微露出溫柔的笑,“疼着疼着就習慣了。”
顔靈搖頭,“不,我不想習慣,我想拔掉它,紮在該被紮的人心裡。”
“李廉?”沈知微問。
顔靈雙手放在身前,雙腿懸空晃動,俯瞰着下面的風景道,“我很小的時候爸媽就死了,我、姐姐爺爺奶奶相依為命。”
“姐姐對我很好,什麼東西都緊着我,為了讓我好好讀書,她辍學出去打工,後來她打電話告訴我有星探看上她,要挖掘她去當明星,她會賺很多很多的錢回來,讓我和爺爺奶奶生活的很好。”
“我和爺爺奶奶都很高興,我們都盼望着姐姐能當大明星,期盼着在電視裡看到她,哪怕隻是演一個不重要的小角色。”
“可是沒想到不過一年的光景,姐姐就死了,她從很高很高的地方跳下來,摔得皿肉模糊。”
沈知微沒有打斷她的話,安靜的聽她說。
“是李廉害死她的,是李廉害死我姐姐的。”顔靈的眼底翻湧出濃濃的恨意,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咬牙切齒道:“他想要強暴我姐姐,我姐姐不肯……是他害死我姐姐,他讓我失去最親的人,我也要讓他嘗嘗失去至親的人。”
“你做到了,他失去了唯一的兒子。”沈知微淡淡道。
顔靈冷笑,“他活該,那個李澤軒也不是什麼好人,玩女人吸大麻害人害己,我隻不過早點結束他的生命,解救無辜的人。”
“你覺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沈知微問。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顔靈側頭看她,眼底流轉過不屑,“什麼法律什麼伸張正義,這世間要真有正義我姐姐就不會死,李廉也不會還活在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