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初不是也抱了玉子祁麼?他可以為什麼我就不可以?”說完之後,非常孩子氣地補充了一句,“你如果不抱我回去我就去告訴沐姑姑,你把可憐病弱又體弱無力的我丢在了荒郊野外!”
聞言,連樞魅然無暇的精緻面容瞬間黑了一半,語調微揚帶着幾分涼涼的魅然,“可憐?病弱?體弱?無力?”每說出一個詞的時候,連樞那雙邪魅的丹鳳眼眼尾就微微上挑了些許,玉顔流轉之間,帶着說不出來的妖魅絕倫。
月拂神色不變,細長的眼尾處那一點墨色的淚痣顔色稍微淡了幾分,說明他現在心情還算是不錯,蒼白精緻的面容之上帶着揮之不去的陰冷沉寂之色,不過鳳目深處,不知道是漫不經心還是如何,牽帶出了一抹幾不可察的莞爾淺笑,“難道不是?!”
蒼白到沒有半點皿色的薄唇微啟,緩緩地擲出了四個沒有任何音調起伏的字。
說話的時候,頭微微一偏,薄唇幾乎就落在了連樞的脖頸之上,僅隔了不外乎分毫的距離。
薄唇鼻翼之間,似乎還能嗅到連樞身上清冽幽淡的蓮香,不算濃郁,帶了幾許甘冽清冷的氣息,很好聞。
月拂幾乎整個人挂在了她的身上,頭枕在她的肩上正對着脖子,呼吸之間帶出的熱氣也正好噴在脖頸處,連樞微微蹙了一下眉,脖子往邊上微靠了幾分,“玉小七那個時候受傷了!”
“可是我也走不動了,”說到這裡微微停頓了瞬間,似乎是歇了片刻,有氣無力的聲音再次緩緩響起,“你也知道我身體不好,三步一喘五步一咳,今天下午陪你逛了這麼久,你難道不要對我負責麼?”
月拂這一番沉寂而又陰冷語調說出來的話語簡直驚呆了連樞。
裝可憐的時候還不忘記翻舊賬麼?!
三步一喘五步一咳這件事情月無暇到底要記多久啊?
說完之後,似乎是為了應景一般,月拂猛地咳嗽了幾聲,一張蒼白到近乎透明的精緻面容,因為猛烈地咳嗽,反而咳紅了臉,就連眼睛都咳得帶出了幾分水澤。
就像是……惹人憐愛的病西子一般。
而這幅樣子,也确實是挺惹人心生憐惜之情。
連樞皺着眉伸手在他的後背輕拍了幾下,一下一下地幫他順着,魅然的嗓音有些無奈,“你别激動。”
咳了許久,待壓下去之後,本來就是一副有氣無力模樣的月拂看上去更加孱弱病恹,他沒有再說話,而是将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連樞身上,腦袋靜靜地枕在她肩上,左手輕放在連樞的腰際,另一隻手搭在了連樞的肩上。
連樞有些頭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微側了一下頭,下巴正好抵在月拂的頭上,“我背你吧!”
連樞忽然覺得,相當地不公平。
明明其他的世家女子和男子在一起都是處處受到照顧,憑什麼到了她這裡,不管是玉小七還是阿绯或者是月拂,都是她在照顧他們!
這……反了啊!
“不要。”連樞的話音剛落,月拂就低低地擲出了兩個字。
連樞:“……”
不過還沒待連樞問出原因,月拂雙手已經半圈住了連樞的脖子,雖然是哥倆好地将手搭在了連樞肩上,動作頗為豪邁,但是看上去依舊是有氣無力的病弱模樣,“你太瘦了,背硌得慌!”
連樞瞠了一下漂亮的丹鳳眼,瞬間狠狠地瞪着月拂。
她是女子不是男子,就算不能用溫香軟玉來形容,也不至于硌人吧!
沉着臉推開了月拂,沒好氣地開口,妖魅的嗓音都帶着一分冷哼,“那你就自己走回去吧!”
她背他回去還有的挑!?
沒有理會月拂,連樞直接離開。
月拂大概是真的沒有力氣了,連樞輕輕一推就把他推開了,踉跄了幾步之後一個沒站穩直接摔在了地上,精緻如玉的面容此刻如白雪一般,蒼白地有些滲人。
“你别騙我,本世子是不會上……”當字還沒有說出口,連樞轉過頭的時候,臉色瞬間就是微微一僵。
快步上前蹲在了月拂面前,扶着他,面色隐帶擔憂,“月拂,你沒事吧?”
月拂那雙陰冷沉寂到透不進半點光亮的眸子就這樣直勾勾地看着連樞,将連樞盯得有幾分不好意思之後,才沒有情緒地道:“你推我。”
語調不是冷,而是平鋪直叙,如直線式的話語一般,一直都是一個調,聽不出來半點情緒。
你無理取鬧!
連樞很想回一句,但是看着對方慘白一片的精緻的病恹恹面容,連樞隻得點頭,“那你想如何?”
“我不想被背回去,有損我王爺威名。”月拂眸子依舊是漆黑一片的沉寂,緩緩開口。
連樞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不想被背回去,那不就是要抱回去麼?而且,抱回去就能顯示你月王爺英明神武麼?!
攤上這麼位祖宗,還偏偏是母妃最喜歡的祖宗,連樞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之後,隻得彎腰認命地将月拂抱了起來。
心中不斷地催眠告訴自己:連樞,你是男子,月拂才是女子,你不和他一般計較!
在這個偏僻無人的地方倒好了,沒多久,在到了街上之後,來來往往的便都是行人,略帶詭異的目光,落在了兩個人身上。
還伴随着些許,壓低了聲音的竊竊私語。
但是連樞和月拂都是有武功内力的,自然将那些低聲耳語都聽了去。
“那位紅衣少年是連世子吧?”
“他抱着的那個人是誰啊?”
“看着像是月王府那位小祖宗!”
“他們倆怎麼攪和到一起去了?”
“不會是那種關系吧,畢竟連世子……可是有斷袖之癖。”
“那這連世子也太離開了,上京四公子,他自己除外,其餘三人可都被他給染指了!”
“連世子可還有婚約在身呢,這也太大膽了,而且竟然敢招惹月王府這位小祖宗,誰不知道這位小祖宗的手段!”
……
“染指?”
“手段?”
月拂和連樞似是不經意地相視一眼,齊聲說道。
月拂伸手把玩着連樞垂在身前正好落在了他身上的墨發,似有若無地挑了一下陰冷沉寂到如一潭死水的冷泉,“小樞兒,你都染指本王了,打算如何對本王負責?要不,嫁我吧?”一縷一縷地将墨發分開,又漫不經心地攏在一起,月拂并沒有看連樞,而是将冷寂的語調拖地有些微懶。
容顔蒼白,眉目恹恹,眼眸之中依舊是淡淡的玩味,并沒有多少其他的情緒,似乎隻是随口一提。
但如果仔細地盯着那雙狹長的鳳目,便能發現,在那兩泓如淬了墨的瞳湖深處,還是有那麼一分期待的清芒,隻是,幾不可察而已。
連樞亦是似有若無地輕哼了一聲,不以為意地開口,“那本世子染指的人多了去了,都嫁麼?還是都娶?!”
月拂:“……”
抿了抿削薄的唇,精緻蒼白的如玉面容有一瞬間的扭曲,下一瞬便微微懊惱地蹙了一下眉。
沒有說話,而是唇角抿直,眼神略微放空地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連樞也沒有多加理會,而是抱着月拂繼續往前走。
月拂雖然是男子,但是并不沉,體型較之玉小七略微清瘦了一些,而且,看上去也就是纖細體弱地風一吹就倒,連樞現在抱着月拂,忽然有點兒想上下掂動幾下的沖動。
垂眸看了一眼懷中的藍衣少年,連樞眼眸帶出了一分微微的笑。
如果她真的那樣做了,月拂應該真的會生氣吧!!
或許是因為母妃,也或許是因為哥哥,她和月拂相識以來,還從來沒有見過月拂生氣呢。
忽然有些,躍躍欲試。
“你敢掂一下試試?”大概是感覺到了連樞抱着他的雙手蠢蠢欲動,月拂眸眼微擡地看了一眼連樞,低沉陰冷的嗓音陰恻恻地溢出了蒼白的唇。
連樞撇撇嘴,沒有說話。
忽然,周圍的竊竊私語聲似乎在瞬間停止了。
四周都是一片寂然無聲。
連樞和月拂都有些好奇地揚了一下眉梢,擡頭望去,便看見了一道淺紫色的身影,迎面緩步而來。
月拂和連樞都有些意外。
還真是,巧得很啊!
安洛離身上是一身從未變動過顔色的紫衣,容色絕美,目光溫和,如瀑的墨發挽成了一個精緻漂亮的發髻,斜戴了一枚玉簪,整個人看上去如九天仙女初落凡塵一般,面容眉眼之間,皆寫着歲月靜好二字。
不過,在看見連樞和她懷中的月拂之時,那雙溫柔清和的眸子微微滞了滞,裡面極快地閃過了一抹詫異之色。
就連腳步,都在原地微頓了一下。
思襯了一瞬,還是緩步上前,溫柔絕世的臉上帶了一抹如初的淺笑,端莊而又靜雅,“連樞!”
和連樞打過招呼之後,才目光一移,落在了月拂的身上,“月王爺。”母親雖然是月拂的姑姑,她名義上應該稱對方一聲表兄,但是,兩家的關系,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斷了來往。
連樞微微颔首,月拂隻是眸眼淡薄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而周圍的人,似乎都沒有散去的意思,靜靜地站在原地等着看着一出好戲。
未婚妻當場抓到未婚夫和其他男子關系親近近乎暧昧,他們也想知道,這位安家大小姐作何反應!
“月王爺受傷了?”安洛離看着兩個人,溫和的聲音一出薄唇。
連樞還沒有說話,月拂冷寂刻闆的陰涼語調緩緩彌散開口,“沒有,隻是我太累了,走不動路!”
一句話,雖然聽不出多少情緒,但是隻要是在這個時候說了出來,就給人一種無法言說的暧昧旖旎。
尤其是,說完這句話之後,乖乖躺在連樞懷中的月拂還微微側過身子換了個姿勢,看上去,極其地親昵。
聞言,安洛離微怔了怔,一雙溫和如水的眸子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兩個人。
衆人:“……”
太……累……了!!
走……不……動……路!
是他們所想的那個意思麼?是麼?是麼?!
是的吧!?應該是吧!
不然怎麼會累,怎麼會連路都走不了?
他們今天中午的時候就看見連世子和月王府小祖宗在一起并肩而行,現在都傍晚了,這……連世子體力不錯啊,竟然将月王府這位小祖宗被折騰地連路都走不了了!
最重要的是,這位月祖宗似乎,……還挺樂意!
想到這裡,衆人又都目光詭異地看向了安洛離,連世子的未婚妻。
安洛離怔楞了片刻,一雙眸子有着說不出來的複雜,許久才回過神來,卻也有些尴尬地不知道怎麼接下這個話題。
連樞正欲解釋的時候,月拂忽然伸出一隻手攬住了她的腰,嗓音依舊是沉寂到沒有半點情緒,“陪了你一下午,我好困,你不是說送我回府麼?”
腰間的手雖然隻是輕輕地落在那裡,但是連樞貫來不太習慣被人碰觸,尤其是腰肢這種比較敏感的地方,身子僵了一瞬,微微蹙了一下眉。
眼眸微斂,在衆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給了月拂一個警告的神色。
你不要太過分了!
眸子,微微的涼。
這樣魅然中而又不掩涼薄的目光讓月拂也微微皺起眉頭,漂亮而又陰冷眸中,一縷暗色一閃而過。
抿了抿唇,然後側頭将臉貼在了連樞的臂彎裡面,沒有再說話。
連樞唇角微微抽搐了兩下,動作極快地翻了個白眼,這樣還不如說話呢!
安洛離自月拂說了那句話之後便一直沉默了,溫和的眸子裡面,眸色沉沉浮浮,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許久之後,溫和中略微帶了一抹冷意的聲音緩緩響起,“月王爺,我和連樞之間畢竟是有婚約存在,而且陛下已經拟定了婚期,有些事情我現在想和我未婚夫商談一下,不知月王爺可否行個方便?”
話語之間并不算冷厲,甚至除了那一抹不算明顯的冷意之外依舊稱得上溫和,但是,卻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尤其是她的話語,挑不出半點錯處。
月拂半眯着細長的鳳目,故意壓低話語将語調拖長了幾分,“哦!”然後低低輕輕地一笑,話語裡面隐約地帶了一分不太明顯的嘲諷,“嫁娶之事不都是父母商議麼?何時需要你和小樞兒親自商論了?”
一聲極為親昵的“小樞兒”,讓安洛離的臉色微微一變,便是眉梢都凝了凝。
下一瞬神色便恢複如常,“便是如此,我和連樞再有不久便成婚了,相互熟悉了解一下也是必要的,不是麼?”
神色話語皆是淡淡,絲毫不曾提及連樞和月拂之間的關系。
不過,手中的帕子,卻是不經意地絞緊了幾分,微不可見地輕咬着下唇。
她不知道連樞和月拂是什麼關系,但月拂素有潔癖,别說是碰到他,便是靠近他三尺之内他都會心生不悅,以前就有一個愛慕他的女子,抓住了他的手腕,最後他讓月一直接廢了那女子一雙手,從此沒人敢不經過他允許便靠近他。
可是現在,連樞不僅能靠近接觸他,甚至還能這麼親昵地抱着月拂,要說連樞對月拂沒有一點兒特殊,她是半點都不相信的。
月拂的性子,太過極端,允許連樞靠近,未必就是喜歡,但是,隻要他感興趣,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将對方留在身邊,占有欲極強。
安洛離垂了一下眸子,透過濃密的睫毛目光微沉地看着……月拂。
如果月拂和連樞在一起的話,玉子祁應該怎麼辦?!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小樞兒答應了抱我回去!”話語陡然陰冷了些許,偏頭看着安洛離,左眼眼尾處的那一點墨色淚痣中的墨色,都微微深了幾分。
然後目光移到了連樞身上,正好對上了連樞看過來的眸光,沉默了許久,還是當衆問了出來,“連樞,你和月拂是什麼關系?”
現在,她的身份,是最有資格問這句話的人。
而她,想替玉子祁問個清楚。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中忽然自動讓出了一條路來。
輪椅轱辘的轉動聲,緩緩響起,在這一片寂靜的氣氛中,顯得非常清晰。
------題外話------
阿九:啧,月小拂,你知道自己輸哪兒了麼?
月拂:哪裡?
阿九:這愛慕玉小七的人可以成為他們的神助攻,而喜歡你的女子隻會拖你後腿!
月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