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目光都落在了一身魅藍色錦衣,看上去陰冷孱弱輕晃着酒杯的月無暇身上。
連樞也擡眸看了一眼,然後極淺地挑了一下眉梢,細長邪魅的丹鳳眼中似是有一抹意味深長又似是什麼都沒有,那張令人驚惑交加的絕豔面容依舊是一片幽深難測,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月拂陰冷沉寂的眸子則是微微一眯,有些說不出來的危險,蒼白的唇揚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笑得沒有任何溫度。
見尋绯墨說要與月無暇同席,衆人的神色都有些許意外,心中各自思索納悶。
難道北越這位尋王爺認識月王爺?可是,月王爺身體病弱,别說是前去北越,便是離開上京都不曾,怎麼會認識尋绯墨?!但若是不認識,在場這麼多的世家子弟,為何偏偏是月王爺?!
這件事情,不僅是他們疑惑,便是南宮振天和太後,眼中都寫着不解之色。
“尋王爺認識月王爺?”在場的人中,有一位官員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南宮振天雖然沒有說話,但也是看着尋绯墨,明顯也是想知道他的答複。
“不認識。”回答的時候,尋绯墨連眼神都沒有擡一下。
南宮振天笑着“哦”了一聲,用開玩笑的口吻問道:“見尋王爺要與無暇同席,朕還以為尋王爺認識無暇!”雖然是這樣說,但是那雙眼睛,依舊是落在尋绯墨的身上。
尋绯墨眸子忽而一深,有些幽幽的玩味流轉其中,“他長得好看。”然後面具下面的薄唇微微一勾,似笑非笑,“本王喜歡長得好看的。”
南宮振天:“……”
衆人:“……”
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個理由!
至于長得好看,大家都看向了月拂所在的方向,一位孱弱陰冷的月王爺,一位邪魅恣意的連世子,确實是整個大殿中最好看的。
月拂本就微眯着的眼睛再次上揚了幾分,陰冷蒼白的精緻面容幽冷地不像話,一聲低冷的沉笑聲溢出唇瓣,“尋王爺要坐在本王這裡?”
尋绯墨站在大殿中央,一襲绯衣灼豔如火,偏頭看着月拂,語氣難測地反問,“月王爺可是覺得不妥?”
深邃清冽的瞳湖,在看向月無暇的時候,同樣落在了他身旁的連樞身上,略略沉了一分,有些說不出來的意味深長,甚至還有一抹快地難以捕捉的複雜薄涼。
連樞與他不過對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神色淡淡地輕啜着杯中早已涼掉的茶。
這兩年,這位月王府的小祖宗是出了名的不可一世,就在衆人以為他不會同意的時候,月無暇隻是輕輕地扯了扯唇瓣,唇色,依舊是一片蒼白,“如此,卻之不恭!”
很快,就有宮女捧着玉著瓷碟等放在了月拂的席面上。
尋绯墨緩步上前,最後在月拂身邊落座。
接下來,宮宴開始。
花神節的宮宴,其實很簡單,隻是上京中這些權貴世家齊聚一堂,賞歌載舞,推杯換盞。
連樞不喜歡這種宴會,本來就是百無聊賴,現在尋绯墨忽然出現讓她有了幾分措手不及之後,更加沒有那個心思欣賞歌舞,隻是盯着面前空了的茶杯,眸子墨色氤氲地有些幽深。
尋绯墨這個時候來東淩上京,真的是她沒有想到的。
她以為,至少會等到一個半月之後的三國國宴。
眸子側了一下,看着面具下那道弧線優美的側臉輪廓,連樞眼中劃過一縷莫名的情緒。
她有些渴了!
直到最後宴會散去,連樞都一直是頗為漫不經心。
離開皇宮之後,一回到馬車出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連樞的神色,見對方神色還算平和,一直懸着的心終于松了下來,重新放回了兇腔。
“世子。”出岫低低地喚了一聲。
連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妖娆邪魅的嗓音帶着一分淡淡的涼,“這樣的事情一次就夠了,不要再有下一次!”
“是。”出岫神色恭敬地道了一個字。
這件事情,确實是他的過錯。一個消息靈通的暗閣,但若是沒有将消息及時送到主人手中,便相當于是廢了。
至于绯公子來上京,或許是為了世子,或許是另有目的。
其實,對于那位绯公子,他一直都看不懂。
與世子之間,也是那種似敵非敵,似友非友。
連樞沒有再說話,坐在馬車竹榻上,背靠着馬車車壁,自帶魅色的漂亮雙目微微阖起,閉眸假寐。
沒有多久,馬車在連王府前漸漸地停了下來。
大概是和姜菁華聊天頗為愉悅,一直到回來的時候,蘇沐的臉上都帶着淡淡的笑意,甚至有些意猶未盡。
“連樞!”看了一眼紅衣絕豔的颀長身影,蘇沐忽然歡快地喊住了她。
連樞看着蘇沐,邪魅如畫的眉眼一挑。
蘇沐唇角漸漸地揚起了一抹笑意,話語還沒說出口的時候,連樞已經冷着臉轉身離去。
“哎,連樞,我話還沒說呢?!”蘇沐瞬間有些不滿,生意拔高了些許。
“如果是恭賀我明天去國子監的話就别說了!”連樞話語涼涼地擲出一句,腳下步子未停。
蘇沐輕輕一笑,盯着漸行漸遠的紅色身影,唇角飛揚,頗為自豪地開口,“真不愧是我兒子,果然懂我啊!”
碧雲:“……”
王妃,你笑地那麼不懷好意,世子就算是想不知道也難吧!
蘇沐剛回房間,一道墨色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附耳在蘇沐耳邊說了一句,蘇沐秀緻的神色瞬間一變,嗓音有些沉,“你說的可是真的?”就連神色,都有些說不出來的複雜。
“屬下親眼所見。”黑衣男子确定地開口。
蘇沐神色漸漸沉寂了下來,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才看向那個黑衣侍衛,貫來淡然的面容浮現了一抹凜冽的寒光,連說出口的話語,都似乎染了涼意,“告訴念安,查清楚這些年連樞在天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惜一切代價!”最後六個字,幾乎是冷着臉色一字一句地說出來。
“……是。”黑衣人颔首。
蘇沐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
黑衣暗衛離開之後,房間裡面,隻剩下了蘇沐一人。
在原地站了許久之後,才神色疲憊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望着外面幽幽的夜色,沉默了良久。
竹軒。
連樞回到竹軒,便看見流風回雪二人站在院中的梨花樹下,兩個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連樞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間,眼中閃過一抹了然之色。
輕歎了一口氣,看向流風回雪出岫,魅然的嗓音添了一抹說不出來的情緒,聲音低沉地吩咐,“沒有我的允許,今晚任何人不得靠近我的房間。”
“世……”回雪似是想說些什麼,出岫走上前攔下了她要說的話,“世子請放心,我們不會讓任何人靠近。”
連樞的背影消失之後,回雪才看向出岫,白淨的面容有些微冷,“為什麼要阻止我?”
出岫神色淡淡地看着她,“回雪,世子比任何人都看地透徹分明,她這樣做,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可是,”回雪偏過頭,看着不遠處燈火未滅的房間,清冷的語調有些複雜,“尋绯墨遲早有一天會對世子不利。”
流風沒有說話,貫來沉穩冷靜的眸子裡面,此刻,有些幽深。就算是有虧欠,這麼多年,世子對尋绯墨那般縱容,也該還清了!
更何況,那件事情,本來就不是世子的過錯。
隻是想活下來,僅此而已。
出岫目光也沉了沉,不過還是緩緩開口,“世子和绯公子之間,隻要世子沒說,我們便不能插手。”
回雪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出岫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回雪,然後對着兩人道:“都下去吧!”
此時,幹淨雅緻的房間。
連樞推開房門的時候,便看見了那道如火的绯影斜靠在軟榻之上,一雙狹長清冷的瞳湖,有些幽幽的沉墨之色,見連樞進來,眸眼便鎖在了連樞身上。
忽而深了幾分。
削薄的唇微抿了一下,連樞擡起的眸眼,有絲絲縷縷的複雜,傾城絕色的面容之上,添了一抹空濛之色。
随着連樞進來,房間裡面,帶上了一抹極淺極淺的酒香。
不濃郁,淡到近乎于無。
不過,在聞到的那一瞬間,尋绯墨的眸眼就幽幽轉涼了幾分,嗓音有些冷地滲人,“連樞,你還敢喝酒,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沒事。”話語依舊清魅妖邪,不過,較之尋常,還是有些不一樣。
不過,這分不一樣,說不出是回暖了一些,還是染了些涼意,亦或者,兩者都有,互相持平。
聞言,尋绯墨的眸子頓了一下,緩緩起身。
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腕,指尖傳來的觸感,一片冰涼,根本就不似常人該有的溫度。
漂亮的眸子在一瞬間似乎可以砸出冰渣子,清澈如雪的嗓音幽幽難明的森然,“你什麼時候說過你有事這三個字?你除了逞強你還會什麼?!”
連樞沒有說話,驚豔絕倫的精緻容顔此刻不再是那種妖魅,而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