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傀儡
這一個間接的試探,讓黃星的心,涼了半截。
他拿着電話,愣在原地。仿佛能看到,心愛的人,正被那狗日的包時傑,牽着手,一副暧昧溫馨的樣子。他甚至懷疑,付潔所說的晚上有安排,也與包時傑有關。
當他想再說話的時候,那邊已經兀自地挂斷了電話。
這挂斷電話的聲音,把黃星吓了一跳。仿佛是給他們的愛情,敲響了一個大大的警鐘。
坐在辦公桌前,黃星感到渾身沒有力氣,有一種特殊的壓抑感,襲上盡頭,揮之不去。陶菲輕盈地走近他身邊,像是很輕易地看穿了他的心思,關切地問了句:怎麼了黃總,又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嗎?
黃星違心地搖了搖頭,端起桌子上的茶水。
陶菲趕快上前搶過茶杯,緊張兮兮地道:不能喝了不能喝了,茶都涼了。
她端着茶杯去換新茶,黃星心裡卻猛地咯噔了一下。陶菲這不經意的一句話,卻仿佛讓他陷入了無盡的深淵當中。
‘茶都涼了!’這句話,不正是對自己的真實寫照嗎?
在與付潔之間的感情上,黃星覺得自己正如這杯茶,當它熱的時候,散發着美妙的清香,一口下去,回味無窮。但如今,這種清香已經不複存在,有的,隻是一種冷冰的回味。黃星甚至覺得,包時傑已經成了付潔那杯剛剛端上來的熱茶,被付潔捧在手心,愛不釋手。
陶菲很快端來了熱茶,放在黃星面前,但黃星卻沒有心思去喝。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電腦屏幕,那關機後的黑色大屏上,隐約照出了他憔悴無助的容顔,她叼上一支煙,吸了一口,屏幕上的鏡像,頓時亮堂了一下,他突然覺得,自己那原本還算工整的五官,此時竟然顯得如此恐怖與猙獰。
陶菲扯了條凳子坐了下來,嘗試去了解黃星的心事:黃總,有什麼事,能跟我說嗎?
黃星仍舊是搖了搖頭:沒,沒什麼,我隻是在想一些事情。
陶菲雙手扶在辦公桌上,用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望着黃星:是不是……是不是跟付總有關系?
黃星一愣,但并不驚訝。陶菲跟了自己這麼久,像是有了一定的超能力。偶凡自己不開心時,她總能敏感地判斷出其中的一些真相。
黃星不置是否,習慣性地端起茶杯,吹了吹,但仍舊很燙。
陶菲道:這個……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解解悶?晚上,我請客。正好剛發完工資呢!
确切地說,黃星很想借酒澆一下愁。
但是考慮到付潔對自己的排斥,是因為昨晚醉酒一事,黃星頓時便沒了這種念頭。
黃星對陶菲道:陶秘書,下班了,你回家吧,不用管我。
陶菲皺了一下眉頭:但是你現在這樣,我真的很不放心。我覺得……
黃星打斷她的話:我沒事兒。你可以走了。
陶菲支吾了一下,或許是意識到了什麼,她輕輕地站起身,從旁邊的小桌上拿起手包。
黃星瞄了瞄她這熟悉而美麗的身影,心中萌生了一種強烈的感動。這個世界上的女人,也隻有她,如此善解人意,不管自己高興還是不高興,憤怒還是瘋狂,她都是這麼堅定不移地跟着自己,認真去完成自己所交辦的任何事情。在自己情緒低落時,她也總能第一個發現,并無怨無悔地為自己端茶倒水,做着所有繁雜的事情。
陶菲耷拉着腦袋,對黃星說道:那您早點回家,我……我……我先走了。
黃星沖她一揚手:走吧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陶菲有些不忍地走出了辦公室。
黃星頓時,覺得很孤獨。
一個人,端着茶杯,細細地口味着人生的酸甜苦辣,以及愛情的苦辣酸甜。
他突然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懂。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在過道裡漸行漸近,在辦公室門口,戛然而止。
誰來了?黃星條件反射一樣擡頭一瞧,卻見門被緩緩推開了。
竟然是沙美麗!
黃星愣了一下!她上身穿了一件薄款的皮草外套,整個人高貴雍容,氣宇不凡。尤其是她腰間紮了一條紅色的大寬腰帶,銅質的腰帶扣,散發着陣陣金屬的光澤,同時将它原本就很纖美的身軀,束紮的玲珑有緻,曼妙輕盈。
黃星詫異地站起身,問了句:沙……沙姐……你……你怎麼來了?
沙美麗走近了兩步,說道:我是來,堵你的!
‘堵我?’黃星一皺眉:什麼意思?
沙美麗強調道:你是個大忙人,想見你一面,比登天還難。我實在想不出,除了到你下班的點兒,來你辦公室堵你,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見你一面。
黃星頓時苦笑:我們昨天,昨天不是剛見過面嗎?而且,我又不是大明星,沙姐你犯得着要這麼急着見我嗎。
沙美麗微微一皺眉,象征性地打量了一下辦公室的四周:昨天?你還好意思提昨天噢,昨天被你亮了鴿子。
黃星解釋道:我昨天是真有事。
沙美麗反問:那你今天,沒事了吧?
黃星愕然片刻:今天……
沙美麗一揚手,打斷黃星的話:行了别編理由了,跟我走,陪我喝酒去!
黃星連忙道:堅決,堅決不喝酒了!戒了!
‘戒了?’沙美麗撲哧笑了出來:為什麼要戒酒,你把人生一大幸事,給戒了,那你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嗎?
黃星心想,這算是什麼邏輯?
不過說實話,黃星此時的确有想喝酒的欲望。
人逢愁時酒意深。
沙美麗擡起右手,晃了一下車鑰匙,催促道:走吧,我的黃大總經理!我警告你,别讓姐姐生氣,否則,後果很嚴重。
她這帶有一絲頑皮和命令式的語氣,倒是頗有一番魅惑。這個高貴的女人,她仿佛身上充滿了一種特殊的風韻,典雅而悠揚,她所具有的那種風姿綽綽,是是一種獨道的芳華。她宛如一杯不柔不烈的美酒,說她柔和吧,她還帶有一些野性的成分;說她剛烈吧,她有時候溫柔的像個情窦初開的小女孩兒。這一個已經四十歲的中年女人,她的存在,是一個傳奇。這個傳奇,緣于她不老的容顔,緣于她看破紅塵的情懷,更緣于她,那段不幸的婚姻。
當然,對于黃星而言,她或許隻是一顆棋子。
一顆報複仇人的棋子。
但是不知為什麼,黃星越來越覺得,這顆棋子捏在他手中,竟是那麼的不易落子。
就仿佛,一旦落了棋,就會危機四伏一樣。
不知是處于一種什麼心理,黃星站起身,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跟随沙美麗走出了辦公室。
她開了那輛保時捷卡宴,這車空間很大,坐上車後,沙美麗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說道:特意開了這輛車過來,免得裝不下你。
黃星苦笑:我有那麼胖嗎?
沙美麗強調道:你不是胖,你是高,是魁梧。
黃星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這還差不多。
沙美麗的車子很幹淨,車裡幾乎是一塵不染。儀表盤,内飾盒,甚至是檔把子,都被清理的一幹二淨,跟新車無異。
系上安全帶,黃星卻覺得不安全。
不是車不安全,而是他的愛情,他的事業,還有他這類似于偷腥似的報複,都不安全。
車子駛出了大門,門口的保安沖車子敬了個禮,沙美麗按了一下喇叭,算是回禮。
沙美麗笑說:都是你教的,要對保安有禮貌。還要用這種方式,回禮。
黃星道:保安很不容易,他們是城市裡最底層的打工族,工資最低,工作卻最累,而且最容易被人瞧不起。
沙美麗點了點頭:那倒是。保安,被稱為城市有錢人的看門狗。小區,商場,娛樂中心,到處都有他們的身影。
‘看門狗’這三個字,仿佛一下子刺痛了黃星的心。
幾年前,黃星當保安時,妻子趙曉然,經常用這三個字來形容他。
黃星臉色這一變,沙美麗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連忙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差一點忘記了,你以前也當過保安。不過呢……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有追求,有能力,所以到了現在,坐上了全山東最大的奢侈品商場的一把手寶座。
黃星搖了搖頭:我不是一把手,我隻是個傀儡。
此言一出,就連黃星也吓了一跳。
自己怎麼會如此貶低自己呢?
但是轉而一想,現實當中,不正如此嗎?
付潔獨攬大權,最重要的客戶和涉外關系,都是由她親手操辦,自己這個總經理,所能決定的東西,隻是一些日常的經營管理和人事後勤問題。甚至就連商廈的發展規劃,都一直被付潔牽着鼻子走。盡管,自己的意見和建議,在付潔那裡很有份量,但是黃星覺得,付潔就像是一把遙控器,當自己想看電影頻道的時候,她非要切換到新聞聯播;當自己想看新聞聯播的時候,她卻非要切換到電影頻道。
這就是一種不可調和的矛盾。
而且,在用人方面,尤其是包時傑的加入,黃星幾乎沒有任何的決定權。
尤其是否決權。
否則,黃星肯定一票否決,讓包時傑沒機會進入鑫夢商廈!
想到這裡,黃星心裡一陣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