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
安錦雲醒得早,在自己院子裡走着細細看了一圈,還十分有閑情逸緻地将花給澆了。
那是她在的時候就放在屋子裡的一株龜背竹,現在長得更繁茂了,綠油油的看着喜人。
澆完花用完早膳就要去甯安堂給外祖母請安,一大家子基本都在,熱熱鬧鬧的。
安馨蘭手上戴着一隻青玉活環麻花手镯,顯然是白氏剛給的,畢竟這工藝可少見。
她臉上的那份溫柔越發明顯,同紀信然站在一塊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
沒等安錦雲說話,白氏就招着手叫人過去坐在自己旁邊。
“怎麼醒的這麼早,可是昨兒累着了?”白氏又叫人給端了幾碟子吃食,關切的問道。
“累什麼,為着五姐姐和然表哥的事情,我樂意呢,”安錦雲瞧着安馨蘭眸子中的狡黠一閃而過:“就是不知道如今該稱五姐姐還是表嫂,着實是令人苦惱。”
周圍的人便都笑起來,安馨蘭帶些羞惱,嬌嗔地看了安錦雲一眼。
偏生有人聽不懂人話,冷冷地插上一句:“許久不見雲表妹性情倒是變了許多,以前高傲的頭都不肯低一下,現在為了讨祖母喜歡連這等虛僞至極的話也說得出。”
安錦雲向說這話的紀芮佳瞥去漫不經心的一眼,都懶得搭話。
她,安錦雲,還需要别有心思去讨外祖母的喜歡?
“佳姐兒,說什麼呢,”三夫人讪讪地打斷,側着用身子将紀芮佳往後擋了擋。
紀芮佳是庶出,但從小放在三夫人身邊和紀信然一塊長大,又因着府裡隻有這一個女孩兒,平素裡說話沒個輕重,真拿自己當嫡女一般了,總覺得自己在紀家應當比安錦雲這個外孫女地位高才對。
紀芮佳早就不喜歡自己這個新嫂子,又聽說是因着安錦雲兩人才結了緣,心上更是不滿。
昨兒白氏都在外面站着等迎親隊伍的時候,紀芮佳卻躺在自己屋子裡抱怨道:“什麼破落戶兒都往咱們紀家領?一個旁人不要的庶出怎配得上三哥哥?”
她非是要上前一步,指着安馨蘭手腕上的镯子道:“我哪裡說錯了,方才雲表妹可一直盯着三嫂的镯子看呢,若是以往,這镯子應當是雲表妹的東西才對?現在祖母給了三嫂,她肯定心裡氣憤,這才蓄意讨好呢。”
紀芮佳得意洋洋?覺得自己既戳穿了安錦雲又挑撥了安錦雲和安馨蘭的關系。
安錦雲聽着有點想笑。
事實上她也這麼做了。
往她身上潑髒水的也不少?紀芮佳是裡面最蠢的一個。
安晞月知道裝可憐?甯沛兒知道借刀殺人,唯獨她,就這麼直愣愣的沖上來?恨不得将“讨厭安錦雲”在臉上寫滿。
“嗯?表姐說累了吧,将這碗黑木耳排骨湯端下去給表姐用。”
紀芮佳怔住,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人再理會她?白氏身邊的大丫鬟過去親自将湯端給了紀芮佳。
那湯本是安錦雲要喝的?雖然安錦雲沒動過?再這樣給别人到底是有兩分折辱的意思。
紀芮佳看看周圍的人?本來其樂融融的場景現在變得有些冷?嫡母微微偏過臉去?紀信然和安馨蘭表情也不大好看,所有的人都默許着安錦雲的舉動。
她低頭看向那碗湯,原來就算安錦雲離開好幾年了,就算安錦雲隻是紀家的表小姐,安錦雲都永遠比她高貴。
憑什麼?
紀芮佳有些難受?抿唇低聲道了句:“我要走了。”
白氏沒有應聲。
紀芮佳一扭頭?負氣離開了。
白氏後面又同安馨蘭、紀信然兩個人說了幾句話?便叫人回自己的院子去了?将安錦雲單獨留了下來。
“我的雲姐兒,長大了,”白氏用一種近乎溺愛的眼神看着安錦雲?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上次你父親要續弦一事,我本想着過去要給王氏施施壓,沒成想你自個兒就有主意,後面你然表哥又回來說你将順羅的事情處理得很好……我的嬌女兒,究竟是經曆了什麼才能做得這麼好,我這心上啊,又是高興又是難受的,”白氏面上動容,伸手去摸安錦雲的臉頰。
安錦雲往外祖母跟前挪了挪,任對方用自己那雙溫厚的手撫摸自己,一時之間心上無比安定。
“外祖母不必擔心我,我總不能一輩子躲在您的羽翼之下不是,旁人都知道淮安紀家的白老夫人厲害,我是您親自教導出來的,絕不能差到哪兒去,叫别人看了笑話。”
“好、好好好,”白氏連着說了幾個“好”字,看着自己的乖孫女眸子灼灼,目光堅定傲氣逼人。
是的,被她護着固然好,可總有她照顧不到的地方,能自己将事情處理得圓滿,那才叫本事呢。
“你呀,跟你母親那個時候一樣,”白氏說到這兒就不願再多說了,提到這個女兒,她的心裡總是心疼。
“雲姐兒,外祖母将你單獨留下,是有事情同你說的。”
白氏換了副神情,面上神采奕奕的:“昨兒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安錦雲面上一派迷茫:“什麼事情?”
“你這孩子還裝傻,”白氏笑眯眯地說道:“聽說你和那位探花郎早就認識?”
啊……原來是這件事情。
安錦雲心上猶疑,想着外祖母應當是誤會了。
“他同我二哥哥安禦風是同窗好友,見過是見過,旁的就沒了。”
“嗯……外祖母知道你心氣高,不過這姻緣之事,也不見得嫁高了就是好,況且這探花郎一表人才,家世清白,我看着是挺好的。”
安錦雲一聽有些着急:“外祖母,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我對苟公子,當真沒有半點……”
“老夫人,“一丫鬟從外邊進來,看了安錦雲一眼,笑說道:”苟家的小少爺來府上拜訪。“
白氏喜笑顔開,推了推安錦雲:“去呀。“
安錦雲無奈,在心裡給苟景輝賠了個不是。
對不起了,苟公子。
這羊啊狗啊的她都不喜歡,誰叫她心上有個醜猴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