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鬥篷都随着老翁稍稍擡起來的動作一顫,看了她一眼後他隻是輕輕擺弄了一下魚竿回答道:“湖邊垂釣者罷了,小姑娘怎麼會來這呢?”
莫空鏡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湖面,發現裡面雀躍的魚兒,她臉上逐漸展現了笑意。“我是跟着師尊來到這的,老爺爺你經常來這嗎?”
她一邊說着,一邊輕輕蹲下身子,湖邊的草叢生長的異常繁茂,用手撥動着湖面,手指尖伸入水中與湖邊的魚兒們嬉戲。
垂釣老翁有些懷戀的眺望着遠方,“原來如此啊......她又收了一位弟子嗎,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隻是話說完後,許久都聽不到回答,他一側過頭就看見了陽光照射之下,那張笑顔逐開的臉龐和湖邊那越來越密布的魚群嬉戲在一起。
徐涯失聲一笑,眼瞳也愈加深沉。
轉過眼來才發現寂靜已久的魚竿有了動靜,熟練的放線,等待着魚兒的掙紮,待它停歇了過後便是用力一提,隻可惜狡猾的魚兒還是掙脫了,他也不氣惱,笑呵呵的再次加上魚餌坐立湖邊。
再轉頭時卻意外的發現水中的那些魚群居然已經跟着她的指尖在遊動着嬉戲,他從來沒有見過天紫湖中的魚兒如此親昵一個人,他哈哈大笑道:“看來,它們很喜歡你呢。”
笑了笑,莫空鏡笑眯眯的用手指尖逗弄着水中的魚群,那些魚兒們都随着她的指尖舞動遊嬉,好不快活。她煞有其事的鄭重擡頭,認真的思索道:“喜歡我?大概是因為我也很喜歡它們吧。”世間萬物不都是如此嗎,隻要用心的親近,總會打動那顆同樣真摯的心。
“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徐涯失聲笑了笑,能讓萬物生靈發自内心的想要親近,那不正是因為她自己有一顆想要跟萬物生靈親近的心嗎。
隻是卻不經意的想到了遙遠的以前,他心中不自覺的微微一歎,幽幽的看向了遠方,隻是不知何年何月,心上的那個人,才肯與他見上一面呢?
指尖漫不經心的逗弄着魚群,恍惚之中她又想起了那個夢境,随後釋然一笑,藍水鏡就是藍水鏡,而她就是她,一個夢而已,神情相似罷了,她隻相信,她願意相信的!這樣想着,她就側頭淺笑道:“我啊......師尊叫我莫空鏡,那我就是莫空鏡!”
何必計較那麼多,左右都已經來了,不好好禍害一下修仙界怎麼夠本呢?這樣一想,她淺淺的笑了,然而手上卻忽然一頓,糟了!她是來覓食的啊!怎麼給忘了!
擡頭看着那高高懸挂在空中的烈陽,她臉上苦瓜着臉,怎麼會已經這麼晚了,拜師第一天就這樣......師尊不會把她逐出師門吧?
聽見那個姓氏時,他便了然一笑,果然是她的弟子。可是一側過頭卻驚訝的發現了她那張小小的臉龐上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意味。他驚訝道:“丫頭?怎麼了?”
莫空鏡苦瓜着臉,暗自思索着現在回去是否還來得及補救,皺着臉道:“我光顧着玩耍了,師尊早上要是看不到我會生氣的。”
徐涯哈哈大笑,扶着幾縷胡須搖了搖頭:“丫頭啊,你是不知她的個性,即使已經将你收入門下,沒有什麼重大的事情她是不會看管你的。”
莫空鏡愣愣的看着眼前白發長須的老翁,他的聲音很溫和,有些蒼老的低沉厚重,卻讓人從心底生出想要親近的感覺。
皺起眉頭,小心翼翼的看着湖邊垂釣老翁,語氣中充滿着将信将疑的試探:“老爺爺,你很了解我家師尊嗎?”
徐涯扶了扶胡須,末了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笑着搖了搖頭:“說不上很了解,但是她一向不将這些放在心上,這天紫山上,若是沒有她的允許,連一隻鳥兒也不得飛上來,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或許此刻,她已經忘了你的存在呢。”
她長松了一口氣,拍了拍兇脯,卻不知她此刻這麼小身闆做出這樣的動作有多滑稽,慶幸道:“哈呼,那我就放心了,萬一惹惱了師尊,就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然而随後她的動作有些僵硬,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重點所在。
心中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總覺得有點地方不對......硬要說的話,就是一種不好的感覺,她家師尊不可能這麼不可靠譜吧!真的會不管她?傳說中的放養式嗎?
“咕噜咕噜......”
靜,死一樣的靜。
莫空鏡臉紅的就像是熟透了的蘋果,而徐涯隻是微微一愣,随後毫不客氣的爽朗大笑着。
卧槽!老臉都丢盡了啊!
她的臉上瞬間就紅透了,氣惱和羞怒都有,但是此時此刻,她一心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這樣尴尬的事情都讓她撞上了,又不是真的小孩!情何以堪啊!
“丫頭,你師尊平日裡不會輕易來找你的,以後有時間的話就來陪陪我這個老家夥吧。”
徐涯輕輕一笑,大手在旁邊草地上的竹簍中拿出了一個通紫色的果子,拳頭大小,果子周邊好像若有若無的圍繞着一層霧氣,看起來晶瑩剔透的可口極了。
“餓肚子了吧?你師尊啊高高在上太久了,早就忘卻這些。”
他大手一揮就将手中的紫色果子遞給了莫空鏡,而此刻魚竿又在強烈的搖擺着,他耐着性子與它周旋了許久,隻可惜提氣拉起來時,還是一場空。
徐涯輕輕一歎,不知是歎這些魚兒還是歎氣那些過往已經虛無缥缈的曾經。
接着他锲而不舍的再次垂釣,即使明知他永遠也不會釣到。
天紫山,山有靈氣,人有靈氣,一花一木之中,更是有着純淨且無窮的靈氣,有些時候,人們都是喜歡明知故犯的吧。
列如他,明知她一定不會想再看到他,他還是如此頑劣的在此地等待着。明明知曉此地的魚兒都機靈狡猾,可是依舊不死心的一次次放餌,一次次看着魚兒掙脫。
看了看手中的果子,莫空鏡咽下了幾口唾沫,感激的看了一眼面前再次不妥協重新垂釣的老翁,她輕聲道了一聲謝。
靈山之上,活湖身旁,垂釣老翁,她這手上拿着的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靈果吧?她激動的看了看手上從未見過的果子,色澤光豔果實飽滿,正打算一口咬下去時,卻忽然覺得鼻尖有些癢癢。
“啊、啊、啊嚏!”
打了一個噴嚏後,突然覺得身體有些重心不穩,手上一滑,她眼睜睜的看着手中的果子掉入水中,波光粼粼清澈見底的湖水中,一群正在嬉戲的魚兒很快就圍了上來,不一會兒便将紫色的果子分食的幹幹淨淨。
其中還有一條碩大的紅鯉魚兒朝着她吐了吐泡泡搖了搖尾巴,一眼看去,倒是可愛的緊。
隻是......她欲哭無淚的看着湖水中玩的正歡快的魚兒們,它們倒是吃的歡快,她的肚子好像更餓了......
目睹了全程的徐涯無奈的扶額:“真是可惜了這顆紫绛......倒是不知世間還有幾人能像你這樣大方。”語罷,他還是無奈的在竹簍中摸索了一會兒,将一些小漿果遞給了她。
看着女孩狼吞虎咽,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和藹的笑了笑,視線卻飄向了遠方,那人不是不通人情,隻是站的太高孤寂了太久,忘卻了這些曾經最平凡的事情罷了。
可惜了啊......紫绛靈果一千年成熟一次,花謝果落,卻讓這孩子喂了魚了。
漿果飽含水分,咬碎果肉酸酸甜甜的,即使是吃過那麼多的水果的她此刻也覺得它們都抵不上這種漿果,舔了舔嘴角的果汁,她滿足的眯起了眼。
好久都沒有嘗過這麼酸甜的果子了,現在吃到嘴裡,都覺得直接甜到了心中。
實際上她自己也是明白的,就是因為真的太餓了,才會懂得美味與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