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節将至,應不應景兒?
紅衣女屍:我的肉都被剔光了,把月票貼我身上,送我入殓吧……
------題外話------
那女屍被人勒死之後,身上的肉被人給剃光了!
隻見那女屍穿着肚兜,肚兜上繡着豔麗的五彩鴛鴦,肚兜卻貼着一副皿淋淋的骨架子!
四周頓靜,不知多久,周圍離得近的捕快們回身便吐,恨不能把昨夜吃的飯都嘔出來!
暮青看了那繩結一眼,将紅繩一解,解了中衣帶子,将那中衣一寬――
果然跟褲腿的處理是一樣的!
她毫不猶豫地解了女屍的衣帶,寬了外袍,依照她的職業經驗,圍觀的人想看的恐怕看不到。隻見女屍穿着的中衣也是大紅的,兩條袖子的袖口不知為何用紅繩紮着,看起來瘦得就像是死人墳前紮着的紙人,異常詭異。
暮青不懼被人戳脊梁骨,她在大興,深知運屍條件何等有限,在運屍途中可能對屍體上的證據産生損傷的風險下,她選擇就地驗屍!
世間之人,有時就是如此道貌岸然。
人人心裡這樣想,但沒人阻止,且眼睜得老大,生怕看不見那嬌美的身子。
圍觀的百姓兩眼發直,死的雖是戲子,身在賤籍無家無主之人,可到底是女子,按律看驗女屍該讓穩婆來,且在屋裡驗,這大街上,白花花的身子……怕是有傷風化,不大妥當吧?
僅憑角膜混濁程度并不能精确推斷死亡時辰,因此暮青将女屍的衣帶一解,當衆寬衣!
“角膜混濁程度極輕,人死尚不足六個時辰。”這是必然的,昨夜暮青帶人從杏春園裡離開時便已是三更時分了,而此時是早晨,人必定是死在這段時間内的,這段時間隻有四個時辰。
暮青接着翻了翻那女屍的眼皮子,遠處的人看不清楚,近處的衙差們卻瞧見那女屍的翻着眼白,伴着那一臉濃豔的戲妝,活似民間辦冥婚時娶的鬼新娘!
短短幾句話,死因、兇器都明了了!
自古百姓對命案都是既怕又好奇,那紅衣女屍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活似僵屍一般,圍觀的百姓卻忘了避忌死人的晦氣,圍在巷子口,伸脖子踮腳,無人離去。隻見暮青看了看女屍的脖子,道:“毫無疑問,人是被勒死的。死者頸部可見一道青紫色的缢溝,交匝于頸後,乃是死者被勒死時留下的。這道缢溝深且窄,壓痕呈旋轉形,缢溝周圍的皮膚有表皮磨損出皿的情況――兇器是一根麻繩,而且是一根細麻繩。死者脖頸上還有一道淺而寬的缢溝,可見折疊、扭轉、寬窄不均的情況,此乃寬布條的典型勒痕,也就是那條白绫。但缢溝呈白色,說明兇手是用細麻繩将人勒死之後才用白绫将人懸來此處的。”
久聞英睿都督斷案如神,今兒總算能開開眼了!
四周一靜,百姓們知道,這是要驗屍了!
衣袍穿好後,暮青戴上口罩和手套便在草席旁蹲了下來。
元修定定凝着暮青,半晌,自嘲一笑,卻不甘退去,隻立在原地,負手不動。
步惜歡伸手幫暮青系好衣帶,垂眸時眸底隐有淡淡笑意。
暮青剛剛開始練兵,在水師練成之前,還不想惹人起疑。
“不勞侯爺,這等小事讓末将的親衛來做便可。”暮青果斷把身子一轉,面朝元修背朝步惜歡,讓步惜歡為她系衣帶。此舉之意并不是為了讓元修難堪,而是周圍有盛京府衙的人和圍觀的百姓,步惜歡是她的親衛,服侍她理所當然,而元修身為鎮軍侯,論爵位論官品,不該是那個服侍她的人。
手還沒觸上,兩個男人的目光便觸上了,暮青隻覺得自己的背都要燒着了,不由寒着臉看向兩人,人命關天,驗屍要緊,他們也不挑時候!
外袍剛穿上,步惜歡和元修便同時伸過手來――驗屍的外袍是前身為衣袍,衣帶在後身,兩人都想為她系衣帶。
“此乃證物,拿好!不要掉了。”暮青将白绫一收,塞給一個衙差便打開了帶來的工具箱,從裡面捧出外袍穿上。
暮青早看出屍體不對了,但死結不好解,她費了些時辰。白绫解開的一瞬,女屍往下一沉,元修拎着屍體就躍下了長梯,待暮青下來時,他已将女屍放到了牌坊下鋪好的草席上。
“解吧。”這時,元修的聲音傳來,暮青看向他時,他已抱住了女屍的腿,隻是眉頭緊鎖着,道,“這女屍不對勁,最好快些放下去看看。”
兩人對視之時,暮青看了眼那捕快,見人沒事才松了口氣,一擡眼便看見季延和元钰高坐馬上,兩人遙遙望向她,一個笑得沒心沒肺,一個滿眼好奇,都是來看熱鬧的!
步惜歡望向元修,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沒有言語,雨後的晨陽卻莫名刺眼了幾分。
月殺明明可以出手救人,沒有出手隻能說明此人不是他!
元修放開衙差輕身一縱便躍上了長梯,巷子口有百姓叫好,元修在高處俯望下方,目光落在為暮青扶梯的月殺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百姓們驚呼之時,巷子口一聲戰馬長嘶,百姓們回頭之時,見一人自頭頂縱去,墨袍遮了晨陽,似大鷹逐日,烈風刮得百姓們紛紛擡袖捂住頭臉,待那烈風停歇,瓜破之音沒有傳來,百姓們放下袖子,見一人拎着衙差的衣領,晨風裡傲立,刹那間如見戰神降臨。
巷子口圍觀的百姓紛紛驚呼,牌坊約莫三丈高,人要是跌下來,那腦袋還不得跟摔瓜似的,砰一聲,紅白一地?
但剛抱上女屍的大腿,那捕快便像是見了鬼般驚叫一聲,松手時腳下一滑,一個趔趄便跌下了長梯!
“抱、抱屍?”那捕快真不知自己倒了哪輩子的黴,他還沒娶妻,女子的身子都沒抱過,竟要先抱女屍?但鄭大人正盯着他,他不敢違背上峰之命,隻好哆哆嗦嗦地抱住了女屍。
“你抱住女屍,我解繩結。”暮青吩咐道。
鄭廣齊不想惹暮青,他厲目看了捕頭一眼,那捕頭又厲目看了一個衙差一眼,那衙差是新來的,不敢有違,隻好自認倒黴地攀着長梯上了另一側。
一聽這吩咐,衙差們猶豫了。草席好備,長梯也好備,可誰願意上去碰這厲鬼模樣的女屍?這才剛開春兒,沾上晦氣,豈不是要倒黴一年?
暮青将那條碎布捏出來收進袖甲裡掖好,随後對牌坊下的衙差道:“準備一條草席,再搬把長梯來,上來個人跟我一起把屍體放下去。”
說話時,兩個衙差扛着把長梯跑了進來,把長梯往牌坊樓上一搭,步惜歡過來扶着梯子,暮青敏捷地爬了上去,她沒急着看女屍,而是察看了下吊起屍體的白绫,白绫打着死結,繩結盡處有泥水漬,且左側白绫上有約莫一尺長的邊緣磨出了毛邊兒,牌坊門樓處的石料縫隙裡有條刮下來的碎布。
“長梯搬來了沒?”暮青自牌坊底下走出,冷聲問。
初步判斷了現場後,暮青吩咐衙差搬兩把長梯來,人卻沒從牌坊底下離開。此刻,她站着的地方,皿腥氣濃烈,而她正站在女屍裙下,一仰頭便将女屍的裙下風光盡覽眼底,隻見女屍的長裙底下穿着條大紅綢褲,褲腳卻詭異地被兩根紅繩紮着,人站在底下,瞧不見褲腿裡頭是何風光,隻能瞧出那兩條被紅繩紮着的褲腳很詭異,詭異的……細!
她又仰頭看向紅衣女屍――牌坊高近三丈,屍體離地約莫一人高,腳上穿着鴛鴦紅鞋,繡鞋很新,鞋面鞋底都無泥漬。
暮青走到牌坊正下方,先低頭看了眼地上――荷花巷子裡鋪着青石磚,一夜的春雨把青石上可能留下的痕迹沖刷殆盡。
暮青問一句,鄭廣齊答一句,圍觀的百姓啧啧稱奇。鄭大人平日裡好大的官威,怎麼今兒在英睿都督面前慫成這樣?
“杏春園打雜的學徒。”
“何人發現的?”
“卯時末。”
“何時發現的屍體?”
鄭廣齊邊說邊留意暮青的神色,見她沒有不快,隻淡淡嗯了一聲,随即便擡頭看向了牌坊底下吊着的女屍。
“人都看管在客棧裡。”鄭廣齊陪着笑臉,他今早聽說杏春園裡死了個戲子,恰巧昨夜是江北水師都督府包的園子,頓覺頭大!怎麼又有案子扯上了這位閻王爺?這位活閻王他可不敢惹,與她的人有關的案子,她自己查吧!他隻派人将水師的人昨夜入住的客棧圍住,又派人通知了都督府,如今人可算是到了。
“我的人呢?”暮青先問鄭廣齊此事,她的人有作案嫌疑,看起來待查無妨,可别動私刑。
此話說罷,暮青和步惜歡已進了圈内。
一聽說戰馬上的少年便是那斷案如神、敢揍骁騎營的江北水師都督,圍觀的百姓們立馬呼啦一聲讓出條路來。暮青下馬,将戰馬留在了盛京府衙隔出來的圈子外,順手交給一個衙差牽着,那衙差牽了暮青和步惜歡的馬缰,卻發現還有一匹神駿的馬匹沒套馬缰,這馬跟昨日城中百姓議論的野馬王頗像,那衙差沒想到會有這眼福,隻是馬沒套馬缰,不知如何看着,他正欲詢問,暮青道:“不必理會,它不會走丢,也沒人牽得走它。”
百姓回望,認出暮青的人紛紛低喚:“都督!”
這話剛問,鄭廣齊便聽見一聲馬嘶,擡頭一瞧,見暮青已到了巷子口。
荷花巷的巷子口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盛京府的衙差執長杖将牌坊四周隔出了一塊空地,盛京府尹鄭廣齊身穿官袍正在牌坊下負手溜達,“再派人去看看,英睿都督怎麼還沒來?”
暮青高坐在馬背上,離牌坊還有三丈遠便皺起了眉頭。
人是被勒死的,哪來的皿腥氣?
那具女屍的腳離地面約莫五尺,紅袍顯得異常寬大,昨夜一場春雨,晨風從後巷而來,拂着女屍的裙角,雨氣裡夾雜着皿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