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羅裳的面色攸地慘變,聲音有如從寒潭中滾過,發出浸透骨髓的冰冷,她一字一字地說道:“你說什麼?我曾經是你的道侶?和你一起雙修了那麼多年?”
金雨心中歎息。謝羅裳自從失去了記憶,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種性格,根本無法接受自己的過去。但她除非不和任何人接觸,否則早晚都要知道的。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柳随風卻被謝羅裳的反應弄得一愣,她怎麼像是完全忘記了過去似的?他之所以沒有絕望,就是因為和謝羅裳的關系在。以他對謝羅裳的了解,謝羅裳是不會讓他死的。但是現在,謝羅裳竟然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這是什麼節奏?那自己還不任他夢中人宰割嗎?
這麼一想,柳随風頓時急了:“羅裳,你不會找到了夢中人,就把過去都忘了吧?我們在一起足足有十年時間啊。我是和你雙修過的數萬人中,時間最長的一個。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後來你因為修為停滞,便改修陰陽夢道訣。但陰陽夢道訣需要先找到‘能讓自己入夢的人’才可以修煉。所以我們這才分開的啊。難道你現在找到了夢中人,就将過去全部都忘了嗎?”
謝羅裳的目光陷入呆滞。然後慢慢轉為死寂。嘴唇還在微微顫抖,臉色已經慘白如霜。
她敏銳地直覺到,柳随風說的都是真的。至少陰陽夢道訣是千真萬确的。自己每天都依偎在‘夫君’的懷中入夢,怎麼可能是假的?
但她也終于弄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自己和‘夫君’沒有過那事。如果有過,自己一定會記得。夢中人的事情,怎麼會忘記?
那豈不是說,‘夫君’說他們兩人毫無瓜葛,竟然是真的?他純粹是為了救自己,才每天給自己換衣服?
“這屬于我的一切幸福,竟然都是虛幻?每天讓我入夢的人,卻不是我夫君?”
“難怪他總是想着離開,原來我的過去竟然是那般不堪……”
謝羅裳呆呆地看着眼前這個柳随風,自己竟然跟這個貪生怕死的人雙修了十年?
她忽然非常希望時間能倒流回去。她想和夫君回到那個炎河中,永遠呆在那裡,一直到老死的那一天。
“我已經失去了留下他的資格。即便他不計較我的過去,我自己卻無法原諒自己。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就這麼結束了嗎?”
謝羅裳微微轉過頭,将柳随風移出了視線。卻又不敢看金雨。隻好對着水晶屏發呆。但那水晶屏上正在閃爍的報價光芒,卻又刺痛了她的雙眼。她感覺這裡的光線太強了,好似照亮了她每一個毛孔的污垢。
“好懷戀‘夫君’身上的氣息啊。可那已經不屬于我。”
謝羅裳微微閉上了眼睛。好似又趴在了‘夫君’的肩頭。腦海中閃過他說的每一句話,還有他說話時,眼中那一片溫柔。
可這溫柔,卻又忽然變成了碎片。好似片片飄零的落葉,在灑滿憂郁的秋天,孤獨地離她而去。
“夫君,請将我遺忘吧。”
謝羅裳無聲啜泣。離别來得如此突然,仿佛命運之神發了羊癫,胡亂點了她的死刑。生死簿就像醉酒後的塗寫,墨水還未幹透,便将她扔進了深淵。
“我想愛你,卻沒有資格。我想重寫這結局,卻已無能無力。”
謝羅裳笑了。她,好似遍地冰霜下,一縷秋後的枯草,正自我了結……
可就在這時——
她感覺到一雙臂膀,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肩頭。羅裳微微一怔,從迷離中恢複了知覺。看到了金雨的目光。謝羅裳一陣心酸,眼前的目光依舊是那麼清澈,連那一片溫柔,都沒有絲毫減少。
謝羅裳随後軟倒在金雨的懷中。
“夫君,即便是離别,我也要帶走一點溫柔。”
“嗯。羅裳,不管你想做什麼,我們都一起離開平育天。除非你是安全的,否則我不會抛下你。”
“嗯。夫君,我已經很滿足了。”
“好。你先進去吧,我拍了飛行仙器,我們就離開。”
“嗯。”
金雨神識一卷,将謝羅裳送進了玲珑世界。
……
這包廂中陡地陷入死寂。
金雨隻是盯着拍賣台上的巨大水晶屏,絲毫都不理會柳随風。
柳随風見金雨不理自己,當然不會去提醒金雨注意他的存在,而是立刻悄悄地開始恢複仙元。他希望能盡快地,将自己的生死重新掌控在自己手中。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拍品流水似的更疊,價格卻沒有一個超過鳳凰精皿。可就在這時——
“下一件拍品,将給大家帶來真正的驚喜。這也是繼神獸精皿之後,第二個神級拍品。”古島說話間,手掌一翻,手中已經多了一枚金光燦爛的符箓,此符箓呈心形,上面散發着驚人的威壓:“這是一枚下品回溯神符!隻要将這枚符箓激發,就可以回溯符箓百丈範圍内,十年之内發生的事情。而且,隻需要大羅仙修為即可激發。根據寄拍者的要求,這枚符箓的交易方式為,以物易物。隻要你拿出和這符箓價值相當的寶貝,就有獲得這枚符箓的可能。現在競價開始!”
出乎意料。
衆人并未像金雨想象的那樣一片興奮,相比前面那些拍品,顯得有些冷場。
金雨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關鍵。因為這種神符的價值極高。雖然每個人都有些未解之謎想要知道真相,但那也得看知道真相的代價有多大。是否是他們能承受的。即便是能承受得了,也得是他們願意付出這麼大代價才行。
另一個沒人附和的原因,大概就是交易方式了。
這種以物易物的交易,要拿出和神符價值相當的寶貝,談何容易?可以肯定地說,這裡絕大部分人,都拿不出來和這神符價值相當的東西。
這便是響應者聊聊無幾的原因。
但這卻并不意味着,這神符會沒人要。相反,那閃爍不定的水晶屏顯示,出價的人還不少。隻是這些出價的座位号,都集中在樓上的包廂。
金雨打量着這些報價,其中多以上品仙器為主,但多是價值最低的攻擊仙器,至于昂貴的飛行仙器,則一個都沒有。顯然這代表了衆人對這神符價值的定位。
金雨略一沉吟,便寫出了自己的報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