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墨星。
水瀑之後的洞府中。衆人圍着一個煉丹爐,神色頗為緊張。此時,煉丹爐中,已經開始飄出陣陣的肉香。算命先生微微睜開眼睛,漫不經心地掃了一下煉丹爐,神色也略微凝重了一些。
“前輩,這人肉快熬好了吧?”
阿醜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雖然它已經盡量壓低,但在這寂靜的洞府中,仍如悶雷一般可怖。它已經不再是當年的一條小狗,而是變成了一頭真正的地獄魔犬!頭大如獅,齒利如劍,僅那身長便達到三丈,一身紅毛泛出晶瑩潤滑的光澤,讓人感覺極為不凡,似乎根根都可以煉制法寶。
“閉上你的狗嘴!”
一聲怒斥傳來,阿醜趕緊做低眉順眼狀,樣子頗為滑稽。說話的人是小蝶。經過這幾年的争鬥,阿醜早已經徹底畏懼了小蝶,再也不敢和她鬥嘴。小蝶見它聽話,便也不再理會。她隻是擔心阿醜一不小心說話聲音太大,會把這煉丹爐掀翻。雖然有算命先生在,這種事情不大可能發生,但她不想讓阿醜打擾算命先生。
“滴答――”
一滴冷汗,從任娉婷的鬓角,緩緩滑落,掉在高聳的兇前衣襟上。她極力壓抑着自己的恐懼,為了不讓自己的劇烈心跳影響到算命先生,她》死命地強迫自己關注呼吸,确保每一次呼吸的長度都是一樣。而她的手卻緊緊地抓着一隻胳膊,越抓越緊,幾乎聽到指節的錯位聲!
“娉婷!”一聲輕輕地呼喚。是娘的聲音。
“娘,我沒事。”任娉婷不敢看金母。
“嗯,我知道你沒事。但你能先把手松開嗎?”金母柔聲道。
任娉婷分出一絲注意力,轉向金母,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正狠狠地掐着金母的胳膊,而那胳膊上,已經隐隐有皿迹滲出!
“啊!”任娉婷一聲低呼,快速收回了自己的手。
金母伸出手來,輕輕地攬住女兒的肩頭,想要把她擁入懷中。但是,任娉婷倔強地拒絕轉身,仍面朝着丹爐,不肯移動半步――因為那爐中――是她的骨肉!
“咄!”
算命先生忽然一聲低喝,雙手攸然伸向天空,好像有什麼東西随手可能掉下來,等着他接住一樣!
衆人齊齊瞪大了眼睛!這麼多年來,沒有人知道算命先生的修為到底是什麼境界。他們隻知道,肯定是仰望都望不到的境界。隻看他訓練果果的手段,便不是這一界能有的――
一個呼吸之後,衆人忽然發現,洞府之中漸漸充斥了一粒粒晶瑩的光點,好似漫天螢火蟲一般,緩緩向下飄落!
“這是什麼東西?從哪來進來的?”
衆人心中俱都驚奇,但沒人敢問。就連任娉婷的目光,也都離開了煉丹爐,被那漫天的光點吸引住!
算命先生的左手,忽然向着煉丹爐一指,那漫天的光點,好似臣民聽到了王的指引,齊齊轉向,如飛蛾撲火一般,沖向煉丹爐!
光點明顯不是有形的東西,在碰觸爐壁的瞬間,竟然直接穿透了煉丹爐,完全消失不見!無數的光點,沿着算命先生左手的指引,前仆後繼地沖進煉丹爐。而無數新的光點,又在算命先生右手的接引下,紛紛降臨到這個洞府之中!
就這樣,詭異的情景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
衆人幾乎都石化了一般,不敢動彈一根汗毛,怕影響到算命先生施法。
“吆――”
煉丹爐中忽然傳來一聲清鳴,好似有什麼東西在覺醒,算命先生的手慢慢收回,漫天的光點全部消失,而那爐中的清鳴,卻越來越嘹亮!
算命先生手掌一翻,開始打出各種手印。如果金雨能看到,立刻就會發現,這是标準的煉丹手法,是将各種屬性道則封印在丹藥中!
隻是,煉丹爐中真的是丹藥嗎?
算命先生的手印越來越快,越來越複雜,而那爐中的清鳴已經漸漸消失,可是,那煉丹爐又開始震動起來!
震動之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猛烈,那爐蓋不經意間露出一絲間隙,露出爐中之物強大的氣息,好似随時可能破爐而出!
“收!”
一聲爆喝,算命先生的手印再次一變,變得緩慢而凝重,隻是那雙手間凝聚的道則,卻宛若實質一般,讓人看一眼便如陷身在浩瀚的汪洋,渾然迷失了自己!
這個時間不長,不過是半炷香的時間,那煉丹爐的震動,已經在這手印的加持下,緩慢的消失,直至聲息全無。
算命先生終于露出了微笑。
衆人小心地等了一會兒,忽然爐中傳來一聲爆響――
“蓬――”
那丹爐的蓋子好似遭受重擊,突然飛起十丈多高,直接鑲嵌在洞府石壁上!與此同時,一個人影閃電般飛出丹爐,身體在空中微微一凝,便緩緩飄落到地面,伫立在衆人面前!
出來的人正是果果。
這俨然是一個健壯的少年,看那身材好像是十五六歲,而看那面容,大概隻有十二三歲,可衆人心中都知道,他隻有十歲!
“嘻嘻!”
果果掃了發呆的衆人一眼,看到母親眼中淚光一閃便快速扭過頭去,他心中一陣潮濕,卻扭頭對着算命先生叫道:“師父,你差點把我煉死,我再也不上你的當了!”
衆人心中暗道,果果說的沒錯,這算命先生做事還算靠譜,就是太吓人了。
算命先生盯着果果,眼中露出滿意之色,口中卻道:
“哼,臭小子。你想上當也沒有機會了。”
随即,算命先生再次露出了賊笑。每次果果看到這笑容的時候,都會謹慎提防,可是今天,他卻感覺不到任何危險。頓時心中茫然,口中卻笑道:
“難不成師父動了凡心,要出山娶個媳婦?”
金母急斥道:“果果不得無禮!”
小蝶和阿醜卻一陣偷笑,這師徒兩人俱都不拘小節,平時鬧慣了,根本沒大沒小。任娉婷卻蓦地轉過頭來,她敏銳地意識到,這算命先生話中有話,不是開玩笑。
果然,算命先生昂首一歎,一股前輩高人的風範沛然而出:“果果,我無數年等待的人,始終沒入輪回,我必須去冥界走一趟。這一别,不知道哪年能再相見。估計從此再沒人能讓你上當了。你可開心嗎?”
果果頓時傻眼了,衆人都面面相觑,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不敢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