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先生?”屋裡不知情的人全部驚住!
蕭默豎起手止住湊過來的幾人說話的意圖,俯身詢問杜淳,弄清整個事情經過才擡起頭,沖幾人微微一笑,瞥了眼仰頭齊齊看他的八名孩子,輕浮的表情略微收斂,走過去道:
“有我當你們的後台還不會好好利用,真是蠢透了!”
其他人表情嘩變,蕭默踢踢幾個傻眼的孩子,不滿道,“都親自來接你們,還不乖乖站起來回家,留在這孵蛋嗎?”
“蕭先生,這話還沒問――”
警察上前,家長們也一臉焦急,蕭默打斷幾人的發言,目光在三位校方人士、四名警察、三對家長臉上緩緩滑過,挨個點名:
“首先,聽說學校先前因為他們成績出衆就縱容他們逃課,讓他們和同學關系激化,卻沒有采取任何疏導的措施,一出事就反咬孩子們行為有失,未免有些功利。”
“其次。”蕭默用過分耀眼的笑容盯着警察。
“聽說你們想讓孩子們配合調查,洗脫無辜同學的嫌疑,潛台詞難道是說孩子們就相較不無辜嗎?因為他們沒有哭哭啼啼?更加冷靜?聰明的沒被嫁禍?呵……過度的經驗閱曆也往往代表着先入為主的有色眼鏡。”
警察們被盯得發怵,八名孩子繃緊的表情微微放松……他居然知道!知道他們看穿團夥經過時下手的時機,躲過嫁禍。
“最後,家長們!我理解你們愛護孩子的心,同理,你們用‘野孩子’形容他們不覺得冒犯嗎?從法律角度,你們同樣冒犯了我――身為一等貴族家庭成員合法領養的孩子,我誠摯地建議你們,最好給我的孩子們道歉。”
我的孩子們!
輕描淡寫的詞藻如暖流滑過八名小孩的心田,孩子們在蕭默的目光下紛紛站起來,蕭默的目光劃過家長們,中年男女臉紅脖子粗,在青年的威壓下發出蚊蠅般的聲音。
蕭默拍拍幾個孩子的腦袋,“來,說沒關系,作為貴族階級需要容人的雅量。”
孩子們語氣僵硬地說完,蕭默笑着上前和幾位臉色青紅的家長握手,風度翩翩,“聽說打架的事除了當事人沒有旁人看到,真相如何有待商榷,孩子們一直沉默,很抱歉我不能聽信你們的一面之詞。至于毒品,我相信積極辦案的警察會讓一切水落石出。”
“案子還……”
警察叫住帶走孩子的青年。青年回頭,笑眯眯道:“聚衆打架一事可以跟我的律師談。孩子們的臉怎麼都不像是打過架的,那邊三位倒可能是窩裡鬥。”
青年側身,一直毫無存在感的律師上前,警察滿臉難色。
“毒品……”
“孩子們身上可沒有毒品,追丢人是你們的責任,他們沒必要為你們的辦案能力買單。”
“你這是強詞……”
“噢,要是連我都想審問,就請各位按正常程序經過貴議員的批準,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公民,我會積極響應貴議院的号召。”
蕭默甩袖走人前沖警察微微點頭緻敬,“出于家長的立場我可能給你們帶來不快,但出于個人立場我對你們的職業以及對聯邦的奉獻相當崇敬,如果下次你們能以真摯的态度拜訪,我非常願意讓孩子們配合調查,再見!”
帶着八名孩子分三輛車回到郊區。
蔥蔥跟在蕭默身後窺視青年的表情――蕭默一出會客室臉上的笑容就蕩然無存,面無表情地坐上車。
杜淳開車,打趣自己都成了萬能保姆。蕭默坐在副駕望着窗外,大方回應加工資。後座的蔥蔥白牙不停偷瞄,卻連點半分餘光都沒分到。
蕭默把孩子們送回宿舍,囑咐他們好好調整一下心情,明天正常上課。
“你……”
蔥蔥叫住扔下話轉身就走的蕭默,卻不知道說什麼。蕭默回頭,孩子們像群嗷嗷待哺的雛鳥眼巴巴望着他,無聲挽留。
“想留下我?”蕭默收住腳步,道:“我對你們今天的所作所為相當無語,大概講不出什麼好聽話。”
孩子們一個個垂下腦袋,蔥蔥道:“哪裡錯了?”
“哪都不對。”
蕭默仔細打量幾人的認錯态度,歎了口氣。孩子們傻愣愣看着蕭默拐進宿舍樓,青年回頭,“不過來開門?”
孩子們的宿舍是四室兩廳的套間,專門供應公司工廠的高級領導,一行人進到房間坐下……唔,隻有蕭默坐在沙發,孩子們自發排排站好!
被帶回宿舍無聊看電視的人偶藍牙發現蕭默,蹬蹬跑來爬上他的膝蓋,蕭默蹭蹭藍牙的臉,開始教育孩子。
“漠然周遭,我行我素……要細數你們的缺點需要花費大量時間,我收養你們是想要人才。人才,先人後才。是為我所用的人,不是為我所用的機器。你們現在就像壞掉的機器,無法指揮,不遵守規則。”
蕭默頓了一下,雙手交握。
“我想,你們看着同伴欺負他人時沒有任何感想和情緒。當逃逸的犯人經過,你們聰明地發現了他們的算計,但除開自保沒有任何多餘的舉動,冷眼旁觀同學被栽贓。你們對‘罪惡’習以為常……這裡不是永區。在由人組成的環境中,你們無法脫離社會常規生存。我希望你們能正确地衡量環境,聰明應對,自尊自愛。”
“否則。”蕭默給出最後的結論,“我是不會把信任交付給如此不成熟的你們。”
孩子們沉默下來,一個個低着頭靜靜思索……
蔥蔥、白牙;奇奇、烏木頭;阿裡、陽生、達、小庫,他們相互交流眼神,最後蔥蔥站出來,承諾道:“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
蕭默緩緩勾起嘴角,“答案錯了。”
孩子們再次對視,不知道哪兒有問題。
蕭默拍拍沙發,讓他們坐下,“正确答案是: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爸爸。”青年環視不知道作何表情的無措的孩子們,聲音低柔,“――當了我的孩子,就要做好為我肝腦塗地的準備。”
孩子們目光閃動,嘴唇張了張,始終沒有叫出那兩個對孤兒來說分外珍貴的詞彙。
蕭默正式展開了他的培養計劃,根據孩子們的意向進行體能、知識、常識的培訓,打算等到他們假期把他們扔進軍隊進行軍事培訓。孩子們開始融入社會,結交朋友,放學回來喜歡往廠房跑,喜歡和研究員打交道,還優化了部分材料,大大縮減制造成本。
***
邁入四月當夜,蕭默做了一個奇特的夢。
睡覺前,他剛結束和永區新區長的通話,是關于信息素系統的讨論,對方同意把永區當成第一試點推廣信息素系統,讓藏污納垢的罪惡都公開透明。
十點睡覺,十點半深眠,前一個半小時蕭默照常在季薄陽旖旎的夢裡,淩晨剛過時夢境突然碎裂……
兩人的春情動蕩全部都淡化、消失、了無痕迹……
蒼茫一片,聽覺、嗅覺、觸覺全部消失,唯有視覺越加清晰,但視野的範圍卻逐漸濃縮,隻剩下雙目平視的咫尺距離,有段文字浮現,驚鴻一瞥的内容是接續上次《蘭狄傳》的詛咒,下來大片空白,感覺空白像在滑動,好似有人在不停滾動鼠标滑輪般,在漫長的等待過後,終于出現新的文字。
[卑鄙是卑鄙者的墓志銘,高尚是高尚者的通行證。]來自瘋狂黑客作家的自白,[所有懲罰來自你的低劣,當有一天你重新恢複高尚的人格,懲罰将逐漸遠離,一切都會導正……]
導正什麼?
天色微亮。蕭默翻身坐起,迷迷糊糊下床洗漱,路過日曆發現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節。把臉沉入水池,清涼的溫度讓他略微清醒,再次回憶了昨晚的夢境,依然不明就裡,搖搖頭忘到腦後。
兩日後,蕭默發現他真得沒再進入季薄陽的夢境。
證據很簡單,這兩晚他一晚無夢,一晚因為白天和季薄陽鬧别扭在夢裡把少年揍了一頓。蕭默百思不得其解,不過重生的事本就不可思議,夜晚獲得清淨,他把想不通的事情通通扔到腦後,專心商品研究。
轉眼到了六月底,蕭默在聯邦開辦黑犬公司的第一個新品發布會。
酒店宴會廳,百來名記者們相繼入場,布置好的舞台上還沒有人,同行間的熟人讨論起來……
愛心人偶面世後出現不少平價仿制品,但由于技術的差别,仿品不論是材質還是行為模式都顯得粗制濫造,未成氣候。
随着愛心人偶的材料技術不斷更新,市價不斷降低,原本多處于觀望階段的中低産階級也相繼出手,令人意外的是,黑犬公司作為一個仿生科技公司不僅給傳統玩偶制造業帶來重擊,居然也給寵物市場帶來巨大的沖擊。
“我聽說有些寵物販賣商人都變成人偶分銷商了,現在兩者平分秋色。”
“……智能人偶的出現簡直就是想實現第二世界,服裝、營養餐、住宅家具、人偶車!聽說現在他們還計劃推行玩偶電話,讓人偶與家人與同類交流,擁有社交生活,誰知道等人偶普及率更高後,會不會有人偶醫院、商場這些公共設施點。”
“這次的發布會真讓人期待,不過事先沒有對商品進行任何說明,不知道會是什麼?不過依照蕭默的性格肯定不會平淡收場!”
杜淳走進後台,蕭默悠閑的坐在沙發品茶,翻閱稿子,杜淳過來提醒蕭默上台,“前台的記者已經迫不及待了,您準備一下……嗯,看您的表情,笃定這次會收獲成功?”
“不見的。”蕭默合起稿子,起身整理衣服,回頭瞥了眼杜淳的表情,“不用太過憂心,全力以赴即可。”
主持人挑動起氣氛,蕭默在萬衆期待中上台,滿面笑意,攤開空蕩蕩的兩手。
“在解說商品前,我們先進行一個遊戲。首先,在場諸位記者按照大屏幕上的《一分鐘出汗扭腰法》扭動一分鐘,逐個上台與我互動,出門在三分鐘内藏好。我會在帶着商品挨個找到你們所有人。可以放心的是,雖然我包下了整個酒店,但監控系統全部關閉,如果你們懷疑有追蹤器,我不介意你們裸奔。”
遊戲内容讓人不明所以?
蕭默戴上一款不知面料的手套,在台上挨個詢問記者們的姓名,問好,輕撫他們運動後汗津津的耳後。
活動開始到結束整整十分鐘,記者們五分鐘藏身,随後蕭默出發,在五分鐘内走遍酒店上下樓,不論是在櫃子裡、桌底下、窗簾後、廁所隔間,還是通風管道裡,所有人全部被帶回宴會廳。
蕭默回放了跟拍自己的十分鐘視頻,讓記者們猜測商品功能,記者們你一言我一語推測出是尋人,但屏幕上從頭到尾隻有蕭默,時不時查看手表的時間,毫無猶豫地穿梭走道,一找一個準,根本沒有任何商品出現。
難道商品是表?
“事實上,現在商品也在你們之間,甚至停留在你們的肩膀,盤旋在耳邊,從你們腳下經過……”
“啊!”記者中幾位女士尖叫出聲,“有老鼠!好多隻!”
老鼠亂竄,人群中慌亂起來,女士驚叫連連,男士上前捕鼠踩鼠,老鼠善于躲避溜得飛快,蕭默低頭在手表上按了一下,老鼠們紛紛上台爬到蕭默腳邊。
青年挂着溫柔的表情彎腰撫摸灰不溜秋的老鼠,伸出手指輕觸圍過來的蚊子、蒼蠅、螞蟻。貴雅青年和醜陋的蚊蟻蠅鼠和諧相處的畫面讓不少人毛骨悚然,感到惡心。
“難道……”
蕭默緩緩揚起笑容,“沒錯,這些可愛的小家夥就是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