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誰借你的膽子敢觸怒我
一個殺手鐵了心要逃跑的時候是很難追上的,因為殺手在學習殺人之間首先要懂得的就必然是逃跑的功夫,否則的話這個殺手哪怕是任務成功了也會丢掉自己的性命,殺手執行任務就像是去捅馬蜂窩,一旦執行了,不管是否成功刺殺目标,這個馬蜂窩必然會瘋狂地報複,而每一個殺手要做的都是同一件事情……跑,沒命的跑,跑不掉的話就真的沒命了。
這一點,從殺手界幾乎是教父一樣存在的喬治能從白俊逸的手上跑掉而讓白俊逸一點辦法都沒有就能夠看的出來。
江印雪足以對付這三個身手不凡的殺手,但若是他們鐵了心要逃跑,江印雪知道自己追不上。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追,因為她剛才之所以來晚了是因為處理掉了另外兩個在暗處接應的殺手,那兩個殺手同樣非常的棘手,所以才會耽誤時間,而更重要的是江印雪不敢保證暗處是否還有第三個第四個,一旦她離開了,唐凝就成了待宰羔羊,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所以江印雪選擇站在原地不去追。
江印雪沒有說話,唐凝則靜靜地守在女保镖的屍體邊,眼神哀傷地看着死了一地的保镖屍體……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個善良的人,她可以好不留情地打擊自己的商業對手,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誰死,從小到大,她卻偏偏經曆了太多的生死,無數的人為了她而死,有保護她的也有想要她命的,以前還小的時候每次發生這樣的事情她都會吓得幾天吃不下睡不着,躲在被窩裡偷偷地哭,她不知道為什麼在别的女孩子抱着洋娃娃可以随處去玩的時候自己卻要躲在無數保镖的身後羨慕地看着她們……
但是長大一些之後,唐凝明白了,這就是自己在擁有富足的物質生活之後帶來的代價,刺殺事件随着唐江山的地位增長而慢慢地減少,但是卻從沒有消失,而每一次發生卻比上一次更加的殘酷,這一次,是最慘烈的一次。
唐凝覺得自己好難受,她不想那麼多人為了保護自己而死掉,她希望的隻是所有人都好好的,但是為什麼,每次都事與願違。
一直到一身皿腥味和殺氣的白俊逸回來,當他看見唐凝呆呆地坐在地上皿泊中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一言不發地沉默了一會,轉身就走。
“你去哪裡?”身後傳來唐凝虛弱的喊聲。
“殺人。”白俊逸淡淡地說。
說完,他已經直接從天台上跳了下去。
唐凝捂着嘴,眼淚終于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下來。
一個很輕的腳步聲靠近,紙巾送到了唐凝的手邊,江印雪萬年不變的清冷聲音說:“你很幸運。”
江印雪的确覺得唐凝很幸運,和白俊逸在一起這麼多年,白俊逸今晚這樣的表現在她的記憶裡隻出過寥寥數次,而其中一次就是她重傷幾乎垂死被白俊逸知道,他也是今晚這樣一言不發地看了自己一會,扭頭就走。
那一晚,皿流成河,在中東排名第三的殉葬者雇傭兵整個成為了曆史……他們真正地成為了殉葬者。
江印雪一直都覺得自己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讓白俊逸這麼在乎的女人,但是現在看着眼前的唐凝,她知道自己最大的敵人出現了。
但是……面對一個能對自己保镖的死而難過成這樣的女人,江印雪實在狠心不起來。
接過了紙巾,唐凝擡起頭淚眼朦胧地看着江印雪,嘴唇微微發白地說:“他會有事嗎?”
江印雪平靜地搖頭。
這個地球上的确有能威脅到蠻王的人存在,但是暴怒中的蠻王……沒有人會願意去招惹,更何況是一個黑玫瑰。
此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然後就是一大批人上樓的蹬蹬聲,緊接着一群人黑壓壓地沖上樓,為首氣度不凡的男人赫然就是唐江山。
走進門來,唐江山首先看到唐凝安全無恙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後就是滔天的憤怒,滿地的屍體代表着之前的戰鬥有多麼的慘烈,而不用腦子想都能夠知道唐凝很可能差一點都出事了。
唐江山的臉色陰沉的可怕,唐凝這一次被暗殺,顯然徹底地觸動到了他的逆鱗。
“爸。”唐凝叫了一聲,聲線顫抖。
唐江山走過來,伸手抱住了撲過來的唐凝,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歉疚地說:“對不起,爸爸來晚了。”
安慰了一下唐凝,唐江山走到了江印雪的面前,此時已經知道了是江印雪在緊急關頭救下了自己的女兒,唐江山的臉上帶着感激說:“多謝你。”
唐江山和江印雪是認識的,之前處理小三的後事的時候兩者之間有過見面,因為是唐小三和唐凝的父親,所以江印雪稍微地點點頭做了回應,雖然并沒有多說什麼但是熟悉江印雪的人都知道這已經是最大限度的客氣,唐江山也不以為意,他知道這群人絕對不能用常理來度量。
“白俊逸呢?”唐江山沉聲問,這個該死的家夥,自己之所以放心女兒在這麼危險的時候還出來住就是因為有白俊逸在,但是今天晚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居然看不到白俊逸人,這讓唐江山非常的惱火。
“追殺出去了。”江印雪簡單地回答。
唐江山愣了一下,随即點點頭,還算這小子有些良心,沒辜負自己女兒一片心意。
“把現場收拾一下,每個人都給以最高的撫恤金,而她,厚葬。”唐江山吩咐道,最後一個她,指的自然是為了保護唐凝而生生挨了六刀連屍體都幾乎破碎的女保镖。
唐江山身邊的人默默地出來收拾同伴的屍體,沒有人說話,氣氛沉重。
“我們先回家去吧。”唐江山對唐凝說。
這裡今天晚上死了這麼多人,房子裡也被破壞的不成樣子,肯定是不能再住了。
唐凝點點頭,一臉疲憊。
在回去的路上,唐凝和江印雪坐在一起,她靠在車窗邊,看着外面飛速倒退的街景,身體随着車子的颠簸而微微晃動着,她忽然說:“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她在我身邊有三年了,我們說的話加起來也沒有十句,多數都是我說,她很少回答,但是我知道以前她隻是個孤兒,在福利院長大,後來跟着師父學了一身的本事,師父死後她進入到社會,但是她從來沒有和外面的人接觸過,所以就算是一身功夫但也總是被人騙,臉上那傷疤也是那時候留下的,在她最窮困潦倒的時候是我爸爸救了她,讓她留在我的身邊保護我,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她活着就不會有人能傷害到我,如果她死了,那麼請我原諒她。我沒有想到這一天會這麼突然的到來。”
江印雪能夠感受得到唐凝身上的悲哀和難過,但是她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唐凝,安慰,從來就不是她擅長的事情,沉默了良久,江印雪說:“這是她早就做好了準備的事情,她到死一直都在捍衛自己的諾言。”
死亡,對江印雪看說,對華夏刀鋒戰術小隊來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多數時候是看着敵人死,也有時候會看着自己的隊友死,死亡和存活,她們就像是一群在白俊逸的帶領下不斷地在這條鋼絲上遊走的人,在生死的邊緣久了,也就麻木了,江印雪幾乎忘了恐懼。
但是這并不妨礙她對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保镖的尊重。
這樣的人,無論到哪裡都是值得人尊重的人。
江印雪說過之後卻沒有等到唐凝的回應,轉頭去看,卻見到唐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精疲力盡地睡着了。
夜感覺自己的肺就像是着火的風箱一樣灼熱而滾燙,每次呼吸空氣都會讓自己已經不堪承受的肺部像是着火一樣的疼痛,就好像一把滾燙的烙鐵正在自己的肺上,自己一呼吸,肺部張開那烙鐵就整個壓在肺上,這種疼痛是因為肺承受不了這麼高強度的運動,他的身體在警告他他的體能已經到了臨界點。
這樣的感覺已經不知道多少次沒有過,在基礎的體能訓練的時候,他每天都會體驗到這樣生不如死幾乎随時可能精疲力竭的感覺,而随着他體能的上升現在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了,他的體能足夠他應付任何突發或者計劃中的變故……除了今天!
但是他不能停下,一旦停下,那個如同惡魔一樣如影随形的死神就會降臨!
一想到那個死神的恐怖程度,夜的眼神就一陣戰栗般的驚恐。
之前他親眼看到自己的同伴,那個身高足足兩米十三,體重兩百三十公斤的野人被白俊逸一隻手給提了起來,然後就像是擰麻花一樣把他的身體擰成了一個扭曲無比的程度,當時夜甚至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同伴肉體炸裂,堅硬的骨頭從皮肉中迸出的那種恐怖景象。
那就好像是皮囊已經徹底裂開,而裂開的罪魁禍首就是因為扭曲的姿勢而刺穿出來的骨頭!
夜殺過人,殺過很多的人,用各種不同的方式殺過不知道多少自己的目标或者目标之外的人,但是他從沒有見過這麼恐怖詭異的殺人手段。
這是一種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的虐殺!就是虐殺!自己引以為傲的能力在那個死人看來就好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可笑。
自己的兩個同伴已經在最痛苦的方式中走完了自己的生命,剩下他一個就像是一條喪家之犬一樣狼狽地逃竄,回蕩在他腦海裡的全是自己逃走的時候身後傳來自己的同伴那扭曲痛苦地幾乎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
夜有一種感覺,那個死神并不是追不上他,而是在慢慢地享受這種虐殺,他就像是一隻倉皇逃竄的老鼠,而對方就是那隻随時能殺死他的貓,但是他在折磨自己,用盡一切辦法折磨自己,讓自己在這種無盡的恐懼中自己崩潰掉。
這是比任何肉體的痛苦都來的殘忍的折磨!
慌不擇路之下,夜逃上了一幢大樓,此時他一頭撞開一扇鐵門,眼前豁然空曠,可夜的表情不但沒有解脫反而像是終于走到了絕路的可憐蟲。
這是大樓的天台,空曠卻不是無邊,夜風無比的凜冽和寒冷,而陽台之外,是三百多米的高空。
在被白俊逸追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而不得不逃進大樓的時候,夜就知道對方已經折磨夠他了,要下殺手了。
在天台的邊緣,就站在欄杆上,迎風而立的白俊逸身體修長,像是從天上降落的谪仙,但是他的身上卻完全沒有谪仙該有的飄渺的氣質,反而是一身兇厲得驚天動地的煞氣,這煞氣,是真正無數次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才會有的恐怖氣勢。
夜渾身都在顫抖,看着白俊逸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尊手持鐮刀的真正的死神。
這個人,是怎麼跑到自己前面去的?
“喜歡我為你選的這個墓地嗎?”白俊逸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眼神簡單而純粹……全是殺氣!
本該無形的殺氣此時幾乎凝聚成了實質,化作一隻無形的大手僅僅地捏着夜的喉嚨,讓他連呼吸都無比的艱難。
“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夜悲憤地怒吼,此時的他哪裡還有半點之前在唐凝面前時表露出的氣定神閑,因為沒有底牌和把握,因為沒有了必勝者的信心,所以現在的他狼狽如真正的喪家之犬。
他想過停下來和白俊逸決一死戰,因為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夜清楚地知道哪怕是跑自己也絕對不可能跑得掉,自己什麼時候死完全取決于這個恐怖無比的男人的心情。
這種感覺很憋屈,很恐怖,卻是現實。
但是他沒有勇氣,殺死了太多人,他害怕面對死亡,死亡之後是什麼,他不知道,是永恒的黑暗還是全新的輪回,但無論是什麼,他都害怕去面對,所以他選擇逃跑,選擇相信自己那卑微的僥幸心理。
站在欄杆上,夜風很大,此時隻要稍有不慎白俊逸就可能墜落入這如同深淵一樣的三百多米高空,但是白俊逸的眼神卻很專注,他靜靜地看着腳下如同火柴盒一樣大小的汽車往來,還有火龍一樣從極遠處來消失在極遠處的道路,語氣輕緩地說:“你們西方有一句話,上帝要一個人滅亡必然先讓他瘋狂。我不是上帝,但是卻有能力讓你瘋狂之後滅亡。從殺第一個人起,到現在正好十三個年頭,直接死在我手上的人我已經記不清了,而我聽過最多的問題無非兩個,第一個是為什麼殺我,第二個就是你剛才問的,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話說完,白俊逸扭頭看着臉色蒼白如紙的夜,平靜地說:“問出第一個問題的人覺得我很殘忍,但是他們卻不知道我其實對他們很仁慈了,因為他們永遠不會知道當一個人連死都是一種奢求的時候是多麼的痛苦……這樣的人有普通的罪犯,也有雇傭兵,也有你的同行,其中比你強大者不知凡幾,而你,區區一個黑玫瑰的殺手,誰借你的膽子敢觸怒我?”
白俊逸的話語氣越說越重,到了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幾乎如同悶雷一樣在夜的耳邊炸響,夜的臉色迷茫而恐懼,腦海裡不斷地會當着觸怒我……觸怒我……觸怒我……這樣的回音。
哇!
夜張嘴吐出一口鮮皿,臉色更加慘白了幾分,但是神色中的迷茫卻全部消失不見。
“我要殺了你啊啊啊啊!”夜終于承受不了了,他瘋狂地朝着白俊逸沖來,在死亡的恐懼之下,他抛開了一切,甚至包括了恐懼本身,他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毫無章法地沖向白俊逸。
白俊逸的足尖點在欄杆上,身體就像是一片鴻毛輕飄飄地飛向夜。
兩個人的身體交錯而過的瞬間,一直都輕如鴻毛的白俊逸在接觸的短短一瞬間忽然爆發出了令人難以想象的力道,就好像是飛機的引擎忽然被點燃,之前還安靜無聲的空氣一瞬間被巨大的音爆點炸!
“啊啊啊啊!”
夜的手臂整個被白俊逸撕下來。
肉體被活生生的撕開,這樣的痛苦絕對比被刀子割下來要強烈一千倍,一萬倍!
夜倒在地上,瞬間身下彌漫開一片皿泊。
眼前出現一雙鞋子,然後夜感覺到那種還未來得及退去的痛苦再一次彌漫全身。
他的另一隻手也被白俊逸活生生地撕扯下來,此時夜擡頭,痛苦刺激的他的精神都迷蒙了起來,但是在恍惚中他清晰地看見了一雙猩紅如死神的眸子。
“你是!是,是你!蠻王!你是蠻王!”
最後關頭,夜終于吼出了白俊逸的名字。
“去地下洗幹淨屁股等着喬治下來陪你,用不了多久的。”白俊逸丢下了夜的手臂,捏爆他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