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孫熙誠笑了,“小夥子挺嚣張啊,本來我就這麼一說吓唬偉東,你既然這麼有本事,那就不是吓唬,真開除了,我就盼着後悔。”
“我見過你。”呂吉輝又從褲兜掏出一隻手扶扶眼鏡,“你經常去我們公司,你是我們公司的供貨商之一。”
“是啊,沒錯。”孫熙誠含笑點頭,他也想起來了,跟公司老總見面的時候,見過這個年輕人。
“我是老總的翻譯,我完全能說上話,讓老總取消你的供貨資格,斷了你産品的銷路。”呂吉輝兩手放在褲兜昂首看天,态度相當驕橫。
他姐姐一聽也立時來了精神,高聲叫嚣:“是啊,别覺着偉東跟你幹就了不起,吉輝可是外國大老闆身邊的人,宰相門前七品官,你要敢開除偉東,他一句話就能讓你廠子關門。”
“這一看就是親姐弟。”孫熙誠冷笑着掏出電話,“别說我還真害怕了,趕緊給外國大老闆打個電話問問。”
姐弟倆一看奏效,态度更加嚣張。
“摩西摩西,渡邊先生,嗯,是我。”孫熙誠舉着電話說,“有個小事想請你幫忙,能不能把一個叫呂吉輝的員工開除?是,對的,他人品很差。嗯,那好,謝謝了。”
電話那邊的外企老總哈哈笑着說:“老朋友,不用謝我,一個助理翻譯而已,他後面排着幾十個要上來的呢,記得下次送貨價格給優惠一下。”
“小意思,沒問題。”
孫熙誠剛挂了電話,呂吉輝的電話就響了,是公司人事部打給他的,通知他去公司結算工資走人。
呂吉輝一下子面如死灰,身子也站不直了,倆手抱着電話發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根被火燎了的玉米棵。
能進這家外企不容易,他在單位也是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削尖了腦袋往上爬想成為一名正式的翻譯,而且他的新車是貸款買的,如果失業了拿什麼來還車貸?
偉東媳婦的嚣張氣焰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此時吓得面色蠟黃,過來扯扯呆若木雞的兄弟,姐弟倆又開始懇求孫熙誠放他們一馬。
孫熙誠淡淡地說:“這本來就沒我什麼事,你們作踐的是富貴。”
可是,當着周小荷的面兒,呂吉輝怎麼放得下面子去求劉富貴。
“保住工作什麼都有,工作都保不住,她更看不上你。”偉東媳婦貼着兄弟的耳朵勸他。
“甭商議了。”劉富貴冷笑,“我不是農夫,也不是東郭先生,别指望我能原諒你。剛才要是讓你得勢了,我求你會怎樣?得勢了想欺負誰就欺負誰,失敗了道個歉就什麼事都沒了,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劉富貴把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姐弟倆知道求他也沒有用,事情已經無法挽回。
呂吉輝咬咬牙:“姐姐咱回去。”走了兩步扭回頭惡狠狠叫道,“劉富貴我告訴你,吉翔哥在村裡等着你呢,有種的你别跑,回村試試。”
“還敢放狠話!”孫熙誠把臉一沉,怒道,“呂大強不過在村裡是個土霸王,出了村他什麼都不是,跟鎮上的勢力更是沒法比,我就把話放在這裡,以後誰要敢動我兄弟劉富貴一根毫毛,那就相當于動了我孫熙誠!”
義正言辭,铿锵有力,那姐弟倆直接吓得夾着尾巴跑了。
偉東還從來沒見過孫熙誠發這麼大脾氣呢,本來還想求他,現在一看老婆和小舅子确實太過分了,他也不敢說話,磨磨蹭蹭想溜。
“站住。”孫熙誠瞪他一眼,“上班去吧。”
“呃――哎,哎哎哎――”偉東興奮得一蹦老高,“叔我上班去了,那敗家娘們回來我再收拾她!”
“對。”劉富貴插嘴說,“發了工資一分錢不給她,省下來養個小蜜。”
衆人哄然大笑。
“不過富貴啊。”孫熙誠正色說,“呂大強算計你沒得逞,他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你可得防着點。”
“我防他?”劉富貴說起這事就憤憤不平,“不用防了,回去我就找他爺倆算賬,呂吉翔上我的果園打砸,還把我的小狗給踢得不吃食了,這事沒完。”
劉富貴挺委屈。
說實話,呂大強算計自己這事如果不是因為意外認識了孫熙誠的話,自己絕對被人黑死也不知道是咋死的。
呂大強這老家夥太壞了。
當然還有更可恨的呂吉翔,大狗屎和二狗屎把自己差點打死就可以,自己打回來就不行了?這混蛋居然去果園打砸,還把小狗踢得不吃食了,這是最可恨的。
所以劉富貴回村之後就去找呂吉翔,你不是要找我嗎,老子主動送上門來了。
呂吉翔在縣城有房子,村裡新蓋的四間大瓦房常年閑置,他回村都是住在他老子那裡,劉富貴回果園看了看情況,把二爺爺打發回家休息,他直接就去了呂大強家。
呂大強家是村裡最好的房子,雖然也是四間瓦房,但他家的位置特殊,當初這地方是村裡一個老财主家兩進兩出的大宅院,鬧土匪的時候被一把火燒了,隻剩下些斷瓦殘垣,荒草叢生。
後來呂大強當上村長,就在老宅院的原址建了四間房子,院落周圍還有很寬敞的空地,就栽成了果樹,他家的房子就坐落在了鳥語花香之中,而且他家那四間房子到底有多大,是不是超過了統一規劃,誰也不敢說。
他家院落很大,因為正房四間屋台基很高,院子的地面也墊的很高,其他附屬建築耳房、偏房、南屋、過道都建得高大寬敞,劉富貴進了他家院門,轉過影壁穿過月亮門,就看到呂大強在月台上澆花。
劉富貴每次來呂大強家,都會感慨萬千,拿他家跟其他村民的住房作比較,因為溫泉村大多數村民住的還是三間低矮的石闆房,相比起來呂大強家的條件比宮殿還要奢華了。
月台台基也高,往上走有十幾級台階,寬闊的月台前邊是雕刻精美的漢白玉欄杆,劉富貴一邊上台階一邊跟呂大強打招呼:“叔,吃了嗎!”
太陽已經落山,已經是黃昏了。
呂大強扭頭看一眼劉富貴:“噢是富貴來了,屋裡坐還是坐外邊,外邊涼快點,那邊有馬紮。”
劉富貴笑笑:“不坐了,我來找吉翔哥。”雖然第一眼看到呂大強的時候,劉富貴差點沒忍住先上去掐住他的喉嚨,逼問一下你這老家夥為什麼要陰老子?
可是僅憑孫熙誠的内幕消息不足以成為證據,劉富貴又忍住了,先權當不知道他算計自己那事,賬要一筆一筆算,小狗被踢得不吃食那是大事。
“找吉翔啊。”呂大強心裡其實明鏡似的,他很清楚劉富貴幹什麼來了,他當了二十多年村長,越當越精明了,現在打打殺殺那事早已不用他出頭,都是吩咐兒子去辦,他倒變得越來越和藹似的。
“吉翔這兩天沒回來,在城裡,你找他有事?”呂大強明知故問。
“也沒有什麼事,就是想找他上我那果園去看看。”劉富貴說。
“果園怎麼了,他又不懂?”
“果樹的事他肯定不懂。”劉富貴笑着,眼珠子滴流骨碌在月台上踅摸,“可是建築裝修的事他懂,我得請教請教他。”
“他懂個屁。”呂大強笑罵。
“叔你看啊。”劉富貴站着高大明亮的玻璃窗前比劃着,“你看你家這玻璃窗是不是又大又明亮,看起來很舒服?”
呂大強盯着劉富貴沒說話,他在琢磨劉富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