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威脅
得知消息匆匆趕來的夏盛卿看到的就是夏子矜被馨兒抓着手掌,不住掙紮的猙獰模樣,不由面色一變,當即上前将她整個人帶入懷中,雙臂緊緊的箍着她。夏子矜被臉上的疼癢折磨的幾欲發瘋,一雙眼睛充斥着皿紅色,根本看不清抱着她的人是誰,發狂似的掙紮,一口咬在夏盛卿的臂膀上。
鮮皿立時流了出來,夏盛卿悶哼一聲,胳膊上幾乎被她咬掉一塊肉,馨兒在一旁看着,眼淚頓時湧了出來,慌忙上前,就要幫着夏盛卿制住夏子矜,夏盛卿猝然擡眸,眼底的寒意叫她頃刻停下腳步。
憶漣帶着大夫回來時,恰巧看見夏盛卿胳膊上的牙齒印,大驚失色,慌忙奔上前,甚至忘記自己此刻的身份,就要查看他的傷勢。夏盛卿眉頭擰成個疙瘩,後退一步,不着痕迹的避開她的動作,望着懷中好似失去理智的夏子矜,眼底滿是擔憂,擡手點了她的睡穴。
剛剛還在拼命掙紮試圖逃脫的夏子矜頓時眼睛一翻,昏睡過去,被憶漣拽來替夏子矜看病的大夫抹了抹頭上的汗水,上前來替她搭脈,夏盛卿在一旁緊張的看着,袖子裡的手掌掐的死死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憶漣見他一雙眼眶隻顧着落在夏子矜身上,一陣氣悶,轉而望着夏子矜滿是紅疹慘不忍睹的臉龐,輕輕翹起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來。
“怎麼樣?”大夫剛剛收回手掌,夏盛卿就忍不住問出聲,心頭忐忑不安。被他這樣的目光注視着,不知為何,大夫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卻還是搖了搖頭,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種病症他此前從未見過,像是中了毒,可是他又沒從她的經脈中探出中毒的迹象,實在是詭異。
夏盛卿見大夫收拾藥箱離開,一屁股跌坐在床榻旁,怔了半晌,才重新打起精神,轉而望着馨兒鄭重吩咐:“馨兒,你看好公主,我去宮裡一趟。”
既然城裡這些個大夫沒法瞧出夏子矜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他就隻能進宮請禦醫,夏盛卿握緊手掌,匆匆上了馬車,看也沒看跟在他後邊準備說話的憶漣一眼,一入宮,他就直接去了禦書房,将夏子矜的情況如實禀告給明聖帝。
不出意料的,明聖帝的臉龐瞬間黑了下來,一拍桌子,抓起案台上的茶杯就對着他額頭砸了過去,“混賬,朕将明珠公主交給你,是要你好生待她,這才幾日,她竟然就成了這副模樣,你是怎麼照顧她的?”
夏盛卿筆直的跪在原地,也不躲閃,硬生生的受了這一下,額頭上被砸了個窟窿出來,殷紅的鮮皿立刻順着額頭流下來,一張白淨的臉瞧上去頗為狼狽。
月靜安進來時望見的就是這麼一幕,心下一緊,目光在夏盛卿身上轉了一圈,迅速收回來,壓下對明聖帝的憤恨和厭惡,勉力揚起笑臉來,“夏總管做了什麼事,竟惹的皇上這樣生氣?”
明聖帝見到她的身影,怒氣才小了些,月靜安握着手中的帕子,屈身端起茶盞遞到他嘴邊,“皇上喝杯茶,消消氣,莫要氣壞了身子,回頭罰了夏總管,好讓皇上您出氣。”
夏子矜這件事情發生的突然,早上回宮還是好好的,回去之後就變成了這副模樣,着實怪不到夏盛卿身上,明聖帝不過是想通過他昭顯自己的愛女之心罷了。此刻有月靜安在一旁勸說,明聖帝當即順着台階而下喝了口清茶,潤了潤嗓子,道:“行了,你先下去吧,去請太醫為公主治病,别耽誤了病情。”
夏盛卿得了旨意,大喜,連忙伏在地上謝恩,站起身,匆匆去尋太醫院院首。月靜安看着她為了夏子矜對着明聖帝這個殺父仇人真心行禮,氣的心肝脾肺腎都疼了起來,心裡第一次對夏子矜産生實質性的殺意。
憶漣收到月靜安的傳書是第二日午時,她趁着去府外給夏子矜抓藥的功夫去了躺皇宮。月靜安斜坐在椅子上,見她進來,搭在扶手上的手掌猛然一拍,厲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夏子矜絕不會好端端的染上怪病,尤其是,聽着她的症狀,更加像中毒,而不是生病。夏子矜身邊隻有憶漣這麼一個威脅,因此稍一推斷,月靜安就猜出是她做的手腳。憶漣原就是私底下動手,此刻見月靜安發怒,當即吓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身子抖如篩糠,一個字也不敢說。
瞧着她這副不經吓的樣子,月靜安不由自主的露出失望之色,“你既然決定下手,就該幹淨利落些,這樣笨拙的把戲,下次還是不要拿出來的好,若不然,本宮也救不了你。”
憶漣不解的擡首,反應過來之後,不由欣喜若狂,她原本以為月靜安不讓她對夏子矜下手,可聽這話,分明是同意的。這麼一想,她頓時有底氣起來,不覺向月靜安抱怨起來,“姨母,那夏子矜拼着一張臉禍害雍哥哥,姝臻實在是看不下去,一時氣憤才下了手,沒想到她會變成這般模樣。不過,現在她那張臉已經毀了,想必要不了多久,雍哥哥就能回心轉意了。”
月靜安看着她臉上不時閃過的陰毒,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從手腕上退下個镯子來,給她帶上,“若是能如此最好,如果不能,那夏子矜就不能再活下去了,隻是日後做事萬萬不能像這次一樣魯莽了。”
憶漣看了眼手腕上翠綠的镯子,立時笑起來,重重點頭。
月靜安見她聽進去,這才點頭,開口叫嬷嬷送她出去。
等着憶漣離開,嬷嬷推開屋子進來,就見月靜安正面帶疲憊的靠在椅子上,不由張嘴道:“娘娘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妥?”
“姝臻這丫頭未免太狠毒了些,這樣的性子……”月靜安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嬷嬷卻是瞬間明白過來,當即繞到她身後,替她按着肩膀。
“秦姑娘一心挂着殿下,此刻見殿下隻顧着明珠公主,難免一時生氣,若是娘娘覺得她的手段狠辣了些,不宜母儀天下,日後光複金萊,封她個貴妃的位置就是了。”
月靜安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她的說法。
憶漣滿懷欣喜的回了府邸,剛走幾步,就看見站在不遠處望着她的夏盛卿,不由一怔,随後快速跑過去,揚着臉讨好,“雍哥哥,你是在等我嗎?”
因為周圍沒人,因而她也沒什麼顧忌,話音落下,作勢就要去拽夏盛卿的衣袖。夏盛卿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擰出水來,目光不自覺的落到她手腕上套着的玉镯子上,面上迸出強烈的殺意來。
憶漣被他掐着脖頸拎起來,頓時呼吸困難起來,雙手不住的掰着夏盛卿的手掌,臉色青紫
夏盛卿看着她這個樣子,冷哼一聲,重重的将她甩到地上,憶漣的手掌一下子按到碎石子上,她還來不及叫痛,夏盛卿冰涼入骨的話語就跟着落到她耳中,“你去宮裡了?你對子矜做了什麼?”
憶漣心口一怔,四肢百骸都浸上寒意來,驚恐的擡起頭看着他,試圖抵賴,“我沒有,雍哥哥,我知道你擔心明珠公主,可也不能這樣污蔑我。”
說着,她的眼圈就紅了,眼看就要哭出來,夏盛卿懶得看她做戲,當先一步,拽起她的胳膊,路癡手腕上的翠玉镯子,冷笑,“你沒入宮?蓮妃的镯子怎麼會在你手上?”
“我……我……”憶漣見他發現镯子,心知瞞不下去,一時間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半晌,她才禁不住咬牙,快速道,“我是入了宮又如何?我隻是去看望蓮妃娘娘,至于夏子矜,關我什麼事,我還能讓她生病不成?”
總歸太醫院張院首查過之後隻說是生病,開了一系列的藥方,夏子矜這兩日臉上的紅腫雖然沒消,可那股子痛癢的感覺卻沒這麼強烈了。因而足以說明張院首的診斷是沒錯的。想到這一茬,憶漣禁不住暗自慶幸,幸而蓮妃娘娘手中有張院首的把柄,要不然此次的事情定然藏不住了,她不由挺了挺兇脯,理直氣壯的看着夏盛卿。
夏盛卿抓着她手腕的手掌猝然加大力氣,幾乎要将她的骨頭捏碎,憶漣禁不住叫了一聲。夏盛卿冷哼一聲甩開她的手掌,背對着她,語氣冷冽的警告,“最好如此,如果讓我查出此事與你有關……”
後面的話他沒說,憶漣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癱軟在地上,動都不敢動。望着夏盛卿離開,良久才撐着身子從地上爬起來,眼神陰霾的往耳房走去。
等着亭子裡空無一人之後,後邊的假山縫隙裡才走出一位滿臉驚恐的女子來,馨兒握緊手掌,想着先前看到的那幕,咬緊嘴唇,扭頭往夏子矜的屋子跑去。
夏子矜剛剛醒來,身子還很虛弱,就聽見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馨兒張嘴就要嚷:“公主,奴婢剛剛瞧見……”
她話說到一半,就看到正在替蘇皖剝瓜子殼的夏盛卿,嘴巴裡的話頓時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