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計策
月靜安唇角勾起一抹詭谲的笑意來,嬷嬷擡首望着她唇角的笑,心神一顫,不等她說話,月靜安就站了起來,走到桌子前,攤開宣紙,站在一旁的侍女連忙拿起硯台上的磨石給她磨墨,黑色的墨汁随即暈染開。月靜安挽起袖子,拿過一旁搭在架子上的毛筆蘸了墨汁,提筆在紙上寫起來。
嬷嬷眼露疑惑,站起身,拍了拍袖子,就要上前,卻見月靜安已經擱下筆,拿起紙張吹了吹,先前磨墨的侍女立刻将毛筆浸在清水中洗幹淨,再拿出去晾着,等着晾幹後收起來。
瞧着紙上的字迹幹了之後,月靜安才将紙張遞給嬷嬷,眼底帶了笑意,“嬷嬷,你瞧瞧這計策可行,若是行的話,派人将這封信送給夏天勤。”
嬷嬷伸手接過,低頭細細看了看,面色立時精彩起來,看完後,豁然擡起頭,滿臉激動,“娘娘真是聰慧,若是如此,不僅能夠除掉夏子衿,還能讓殿下從此和夏啟軒決裂。到時候,娘娘您再表示些關心,殿下一定會回心轉意的。”
見她提起夏盛卿,月靜安眼底掠過煩躁,并沒有去接口,嬷嬷當即明白過來,知曉她還記着夏盛卿之前說的話,不由歎了口氣,“娘娘,殿下他隻是一時糊塗,日後一定會明白的。”
“明白?本宮看他這輩子都不會明白了。”嬷嬷不為他求情便罷了,一為他求情,月靜安就忍不住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将夏盛卿抓到自己跟前來,剖開他的腦子,瞧一瞧他到底在想什麼。
這樣一來,月靜安對于夏子衿的厭惡又深了一層。嬷嬷見她反應這般激烈,隻能閉口不言,将紙張卷起來,塞進自己的袖子,“娘娘,此事事關重大,還是老奴親自去一趟,免得出了什麼意外。”
月靜安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嬷嬷立刻行禮出去。
夏子衿并不知道她都遠離京城了,月靜安還要殺她,她正同沈栎商量奪家主的事情,聽着沈栎的請求,眼眸不由自主的眯起來,“沈公子一片孝心,本公主能夠理解,隻是,若是本公主輕易饒了他,如何對的起他那些辱罵?”
沈栎面皮抖動了兩下,瞧着她一臉财迷的樣子,沈栎禁不住咬牙,深吸一口氣,“不知道公主有什麼要求?”
不是他非要救沈父,實在是因為他那些話傳出去,連累的就是整個沈家,滿口胡言,張嘴就侮辱公主,還說自己是皇帝,就是他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更别說,這話已然是有謀逆之心,當今皇上生性多疑,能留下沈家才怪。一想到自己那個父親闖了這麼大的禍,他就恨不得将沈父的嘴巴一并給縫上。
瞧着他一副頭疼不已的樣子,夏子衿不由啞然失笑,一般都是做父母的為子女思考,輪到他這兒,卻是恰好相反。不過,說到要求,她的确是有的,“沈公子是爽快人,既然如此,本公主就直說了,沈家生意遍布全國各地,本公主有些興趣,不知道沈公子能否借些銀子,讓本公主也摻一腳。”
雖是詢問,用的卻是陳述語氣。沈栎初始還以為她是要銀子,聽到這話,立時瞪大眼睛,驚愕的看着她,臉皮抖了又抖,“公主這要求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是嗎?那既然如此,我還是回去找父皇為本公主讨個公道好了。”夏子衿也不生氣,笑眯眯的開口,說出來的話卻是讓的沈栎心驚膽戰,又見她一臉無辜,好似她剛剛說的不是告禦狀,而是在說自己中午要吃什麼一樣随意,氣的牙根發癢,隻能妥協。
“公主莫急,我剛剛隻是玩笑話,公主看的上沈家,是沈家的福氣。不知道公主要借多少本錢?”沈栎默默祈禱她胃口别太大。
夏子衿歪着腦袋想了會子,沖着他比了個五的手勢,沈栎松了口氣,“五千兩?”
見她點頭,沈栎禁不住心頭竊喜,接着就聽見她嘴巴裡吐出來叫人跳腳的話,“五千兩黃金,麻煩沈公子準備好。”
“你搶錢啊!”什麼紳士風度,什麼身家性命,什麼理智,都在夏子衿吐出來的話語中灰飛煙滅,他幾乎是瞬間從凳子上跳起來,一雙眼睛赤紅赤紅的,死死的盯着夏子衿,雙手抓着石桌,惡狠狠的瞪着她,大有一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不行你就将自己性命拿去的架勢。
夏子衿瞧着他守财奴的樣子,面色不變,“沈公子若是不願意,本公主自然不會強求,本公主回去找父皇要便是了。”
沈栎渾身的氣焰頓時猶如被人兜頭潑了一盆涼水,從頭冷到腳,面上青紫交加,到底是屈服在她的權貴下,咬着牙,滿臉羞憤,好似被夏子衿強暴了一樣的點頭。
夏子衿立刻笑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也不必那般悲傷,隻要你坐上沈家家主的位置,日後大把的榮耀還等着你在。”
對于她的安慰,沈栎充耳不聞,滿臉悲傷的坐在原地。黃塵煙過來時,瞧見的就是他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心頭一顫,連忙上前,“沈栎,你怎麼了?”
經曆了一場磨難,她同沈栎之間的關系反倒進了些,沈栎明顯察覺到她話語裡的擔憂,立時擡起頭來,又擔心自己恢複原樣,黃塵煙就再度不搭理她,極力維持着面上的痛苦表情,“我……我心裡難受,爹他……”
為了讓表演真實,他還特意眨了眨眼睛,眼眶就跟着紅起來。黃塵煙隻以為他是被沈父傷透了心,不覺歎了口氣,柔聲安慰起來。夏子衿回眸看着這一幕,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來。
原本夏子衿還以為沈父會撐個兩三天才沒骨氣的同意自己的提議,沒想到,她剛剛同沈栎談妥了事情,真武就過來禀告,說是沈家家主妥協了。
對于他這麼快就軟了骨頭毫無尊嚴的行為,夏子衿自然是極其歡迎的,如此一來,倒是省了他不少的時間。
既然沈家家主想通了,她倒是可以去見一見他。夏子衿推開屋門,一眼就瞧見癱坐在床榻上,頭發淩亂,發絲遮住自己半邊臉的沈家家主。
夏子衿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他自己開口,“你當真是公主?”
“本公主自然是,隻不過你是不是皇上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現了,本公主聽說,你已經想通了?”夏子衿氣的笑起來,真不知道那些一心要保沈家家主的族老得知他們捧的人半點兒骨氣都沒有,還會不會繼續捧他坐沈家家主。
沈家家主原本心存僥幸,此刻聽着她嘲諷自己,一陣陣苦澀順着舌尖蔓延進喉嚨裡,緩緩擡起頭,起身下床,沖着夏子衿跪下,“草民見過公主。”
他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未被人打過,此刻被夏子衿的護衛教訓還是第一次。聯想到黃塵煙的身份,沈家家主就算是不承認,也得承認夏子衿的身份了。
公主不比大臣之女,絕不是他可以羞辱的對象。沈家家主雖然糊塗,但是還沒有到不要命的地步。
見他終于清醒過來,夏子衿頓覺渾身舒暢,當即叫他站起身,手指在袖子上拂過,“沈家主,不,本公主與沈栎是朋友,按道理,該喚您一聲伯父,您既然想通了,本公主就不多了,至于族裡,還要伯父費心了。”
沈家記住木木的點頭,心頭屈辱萬分,卻是一個字都不敢說。見此,夏子衿才滿意的離開。
與此同時,嬷嬷也到了太子府,夏天勤收了信,拆開來看了眼,唇角就勾起冷笑。青赫淵人過來時就看到桌子上的信件,眼神下意識的瞟過去,夏天勤立刻将信件燒掉。
青赫淵人悚然一驚,連忙收回自個兒的視線,恭恭敬敬的行禮,“小道人見過太子殿下。”
夏天勤一顆心“砰砰砰”直跳,腦子裡全想着剛剛那個計策,卻是沒聽見他的話,青赫淵人一連喊了幾聲,夏天勤才回過神來,“太子殿下在想些什麼,竟然這樣入神?”
青赫淵人意有所指,想到之前那被他燒掉的紙條,眼底掠過一抹深意。
夏天勤并沒有注意到他眼底的試探,微微一笑,将話題帶過去,“無事,道長,本太子問你,如今本太子該當如何?”
這些日子,他但凡前去求見明聖帝,都是被小夏子攔在外面,說是明聖帝身子不好,暫且沒法子接見他。可轉頭,夏啟軒就進宮去了。
如此大的差别,足以說明明聖帝對他的信任一點點抽離。更甚至,由于明聖帝患病期間,他從未去殿前求見,因為這個原因導緻明聖帝不待見他,記恨他也是可能的。
一想到這一點,夏天勤就禁不住惶恐起來。青赫淵人自是知道他在惱些什麼,他來時就已經想好了法子,聽完他的話,就從袖子裡摸出一個黑色四方描金填漆的匣子來。
夏天勤好奇的看着他,就見他将手搭在圓形金邊扣子上,随即将盒子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