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老送終,前邊兩個字說得平淡,唯獨後面的送終兩字,被咬得很重。
徐言的确打算給卓天鷹送終,不是等到他壽終正寝,而是親手送他上西天。
徐言話中隐含的殺意,别人很難聽得出來,尤其那位大太監,一聽徐言自稱十七太保,差點被吓飛的魂魄終于又聚集了起來。
現在這種局面,隻要有一個活的太保就成,反正鬼王門的太保與大普錢宗聯姻,送去的太保基本是羊入虎口,能不能活着回來都是兩說,真要齊普兩國再次翻臉,大普的公主加上鬼王門的太保會立刻被滅殺。
質子的下場,基本沒有好的,所以在這位太監的眼裡,既然大太保死了,十七太保自然可以頂上去,否則他無法複旨,回去之後絕對難逃一死。
“原來是十七太保,果然一表人才,卓門主,既然其他太保不在了,大太保的位置,想必落在這位十七太保的身上了吧。
”大太監拉着徐言打量了一番,點頭說道。
他這麼一說,卓天鷹終于明白了之前他感受到的陰謀氣息,徐言居然想借着皇命聖旨來個金蟬脫殼。
就在他卓天鷹眼前用起了金蟬脫殼,氣得這位鬼王門門主七竅生煙,一把将徐言抓到身邊,道:“老十七年紀還當不得如此重任,這門親事,我看還是”
“門主還剩下幾位義子,我們的時間不多,今天必須啟程。
”
打斷卓天鷹的,是大太監身旁的銀甲将軍,這人目光如電,掃了眼卓天鷹與徐言,道:“十七太保看年歲也有十六七,大戶人家的少爺在這種年歲都當爹了。
”
“義父,我已經十七歲,不算年幼了。
”徐言被卓天鷹抓得手臂都要斷了,咬牙說道:“孩兒願代替大哥前往大普!
”
“原來十七太保已經十七歲了,那就好。
”大太監此時兩眼放光,道:“那麼天門侯也該收拾一番,我們即刻啟程。
”
“他不能去!
”面對皇族特使,卓天鷹強壓怒火,死死地抓住徐言,沉聲道:“老十七正在修習一種奇功,此時乃是關鍵時刻,一旦路途颠簸,有可能讓他走火入魔,梁公公,你也不想到時候大普一方接到的,是一個死掉的太保吧!
”
編排瞎話的本事,卓天鷹之前差點被徐言給氣忘了,皇家的命令他不敢違抗,但他可以用這種辦法留下徐言,最不濟今天在收一個義子,也能交差,反正無論如何,徐言他絕對不會放走。
“有行氣丹就行,義父你忘了,上次我吃下行氣丹,原本混亂的氣皿立刻恢複如初。
”徐言沒有反駁卓天鷹的謊言,竟是将計就計,将話題直接引到行氣丹上面,因為沒有卓天鷹的行氣丹,徐言恐怕真就活不了多久了。
這次擊殺了楊歌,徐言的氣皿早已混亂不堪,烏罂草的毒力開始隐隐出現。
卓天鷹與十七太保的言談顯得十分怪異,這時候那位梁公公也看出了一絲端倪,好像十七太保十分想離開鬼王門去大普入贅,而卓天鷹并不想放他離開。
他隻是大内的太監,皇帝腳下的一條狗而已,頂上的天子他招惹不起,可是面前的鬼王門門主他一樣不想招惹,這種夾在中間的感覺,讓他冷汗直流。
“時候不早了,卓門主,既然活着的太保隻有一個,我們也該出發了,入贅大普的,就是這位十七太保了。
”
梁公公不敢惹事,有人可不怕,那位銀甲将軍此時臉色微冷,道:“除了聖上之外,還沒人敢讓飛龍軍多等!
”
一句飛龍軍,聽得所有人耳中如生炸雷,這種以音傳力的功夫,除了修行者之外,先天武者可無法輕易辦到。
“你!
”卓天鷹目光驟冷,盯着銀甲将軍,對方毫不示弱,眼神比他卓天鷹還要孤傲。
修行者,飛龍軍
目光的刹那交鋒,敗下陣來的,竟然是卓天鷹,他沉默了半晌,一把甩開徐言的手臂,口中憤恨的哼了一聲。
名震天南的飛龍軍,是齊國皇室真正的依仗,别說各路的諸侯,即便鬼王門這種邪派之首,在飛龍軍面前也要低下高傲的頭顱。
飛龍軍人數不多,然而其中的軍兵,最低都是先天高手,更有為數不少的修行者摻雜其中,這股力量一旦被徹底啟用,可以在半天之内屠光鬼王門!
真正的精兵,是齊國對抗蠻族的最後底牌,如今為了彰顯誠意,齊國皇帝派遣了一隊飛龍軍護送鬼王門太保,不是擔心太保的安危,而是借機告訴大普,這一次聯盟,齊國誠意十足。
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卓天鷹的神色變了幾變,沉聲道:“好,既然我卓某隻剩下一個義子,就由徐言前往大普,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老十七懶散慣了,還是個喜歡惹事的主兒,如果他在大普出了差池,我鬼王門概不負責!
”
面對強橫的飛龍軍,卓天鷹居然松口放過徐言,這一點就連徐言都有些意外,他卻不知,在齊國飛龍軍面前,鬼王門的實力的确不值一提。
其實真正讓卓天鷹放過徐言的,并非面前的銀甲将軍,而是他想起了徐言曾經吃過的烏罂草。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卓天鷹之前滿心仇恨,這時候他已經冷靜了下來,與其得罪皇家與飛龍軍,不如将徐言送走,隻要烏罂草握在手裡,他什麼時候想要徐言的命,都會易如反掌。
走吧,去大普吧卓天鷹死死地盯着徐言,他改變了現在就擊殺徐言的打算,他不會讓徐言輕易死掉,他要讓徐言在烏罂草的劇毒之下生不如死!
被烏罂草折磨到最後,才真正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卓天鷹要徐言變成皮包骨,他要徐言徹夜哀嚎,最後猶如失水的魚,徹底被自己心裡的欲念折磨緻死。
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卓天鷹陰險地笑着說道:“既然遠行,為父沒什麼好東西相送,你修煉的奇功正在關鍵之處,這粒行氣丹,可保你氣皿無礙,臨走之前,吃掉吧。
”
一把抓過瓷瓶,徐言看都不看,直接将裡面的丹藥倒進嘴裡,之後還擦了擦嘴,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多謝義父相贈,這份恩情,老十七一定加倍奉還!
”徐言背對着太監與銀甲将軍,看似在感謝,眼裡卻湧動着無法掩飾的殺意。
“來日方長,我會等你還回來!
”卓天鷹的眼神更是越發冷冽,這對父子之間的殺意,就連外人都能感受到了。
“對了,老十七嘴刁,恐怕吃不慣大普的飯菜,來人呐。
”卓天鷹吩咐下人去叫來了三個人,一個是胖乎乎的廚子,一個是瘦削的婢女,最後一個則是行将就木的老婦。
指着三人,卓天鷹對徐言說道:“你去大普,就由這三個仆人照料,算是為父的一番心意。
”
“義父的好意,孩兒記住了。
”徐言吃過了行氣丹,翻湧的毒力這才緩緩平穩,回頭沖着梁公公與那位銀甲将軍拱手一笑,道:“二位大人,我們這就出發吧。
”
有了太保,梁公公的臉上終于恢複了皿色,與卓天鷹告辭,帶着一行人馬浩浩蕩蕩出發。
出了鬼王門,徐言坐在龐大的車船上回頭望去,大門外,卓天鷹冰冷的目光同時遙望而來,空氣中彌漫着仇恨的味道,兩人全都知道,這輩子,他們之間将會不死不休!
車輪滾動,馬匹嘶鳴,帶着烏罂草之毒,在豐都闖蕩了兩年之久的小道士,算是暫時脫離了龍潭虎穴,然而迎接他的,未必是安逸的生活,前路上一樣會荊棘遍地。
不過,那又如何呢?
豬從來不會介意自己身處何處,它們隻會在意着吃得如何,填飽肚子才是天大的事情,至于是用糟糠填肚子,還是用龍虎,那就因豬而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