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像是經過了歲月的曆練,厚重而滄桑,同時,它又附帶着千斤之勢,霸氣而威嚴,這聲音的突兀震響,瞬間就打破了現有的結局,就仿佛,上天都要給楊鑫一個活命的機會。
我媽手中的匕首,就這樣頓在了半空中,她的神色,也立即猛然一變,她皺起了眉,放下了手,迅速地轉頭。看向了聲音的來源處。
其他人也是内心一震,表情瞬變,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予在場的每個人都帶來了某種心理上的沖擊,亦或者說,大家的心裡在短短時間内就劇烈波動了數次,我媽在最後關頭打倒楊鑫的場面可謂是驚心動魄,我媽用匕首準備殺楊鑫的那一幕也是震動人心,而緊急關頭忽然響起的這道聲音,自然更是攝人心魄,幾乎所有的人,都在不由自主間,看向了發聲的人。
當然,此時此刻,内心震蕩最激烈的,肯定就是楊鑫了,他差一點就在無盡的懵逼和遺憾中離開這個世界了,他連自己失敗的事實都沒有消化,就差點一命嗚呼了,他真的是驚飛了魂。
直到現在,楊鑫似乎還不相信自己已經輸了,他明明是對竹葉青發起了緻命一擊,他明明就要成功了,可是乍然間,自己怎麼就被反擊了。甚至,他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就慘淡地被打倒了,楊鑫根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而,更讓他驚魂的是,竹葉青緊接着就來取自己的命了,楊鑫當然不想死,更不甘心就這樣死,可他壓根就無法逆轉這被殺的命運,他在那一瞬,是真的驚駭了。但幸虧,天不亡他,他在最驚恐的一瞬,聽到了自己父親的聲音,這于楊鑫來說,顯然就是天籁之音。他瞬間就舒坦了,放松了,他破敗的身體,也全然軟了,他就這樣,軟軟地躺在地上,享受這活下來的滋味。
偌大的現場,除了楊鑫沒有看向發聲處,還有一人,也沒有随波逐流。這人,就是我的父親,陳青帝。他由始至終都是淡然鎮定,哪怕之前我媽差點遭遇楊鑫的毒手,他也沒有變一下神色,他似乎總能料定一切,也許就連我媽下一步的動作,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完全不擔心我媽會敗在楊鑫手中。而此時,這道突兀聲音的震響,也沒有激起他的情緒變化,就好像,他對這也一點不意外。
時間,就在這緊張的氛圍中,悄然流逝。發出那道聲音的人。也在倏然間顯露在了衆人的視線當中,那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他的根根銀發,在一整片頭發中,半遮半掩,若隐若現。他臉上的條條皺紋,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将他襯托得更加滄桑,他微微下陷的眼窩裡,鑲着一雙深褐色的眼眸,眼中的神色,正悄悄地訴說着充滿歲月的故事,他嘴角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這算是給他蒼老的容顔增添了一分剛厲之氣。乍一看去,他就是一個被歲月浸染的尋常老人,但仔細一瞧,你會發現他的深藏不露,他幽深的眸子中,藏着狠戾的尖銳之色,他筆直的眉峰下,也刻着淩厲的殺氣。他絕對是一個不簡單的老人。
不過,令人有點不敢相信的是,老人這會兒正坐在一輛制作精良的輪椅之上,他似乎是帶病而來啊,他身後一共跟着四個人,其中一人負責推輪椅。這四人,年紀都在五十左右,他們的神色裡,也刻錄着年輪的痕迹,他們的氣勢隐忍,卻也非凡,他們也必是不露聲色的神人。
沒多久,輪椅老人和四個中年男人就已經來到了我們的近前,不知為何,他們的到來,似乎給我們帶來了難以形容的壓迫感,這一帶的氣流都像是凝固了一般,這裡的空氣也變得有點窒息。我們在這一刻,都不敢肆意呼吸了,我們的心底裡,也不禁産生了陣陣寒意,我們的目光,全都緊緊地盯着輪椅老人。
這時,躺在地上的楊鑫也已經從自己的世界中回了神,他第一時間就将目光投向了正來到這邊的輪椅老人,随即,他忍着身體的劇痛,拼了全力。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
當楊鑫站起身的一刻,輪椅老人和四個中年男人也恰好來到了楊鑫的身邊。
楊鑫慢慢轉過了身,面向了輪椅老人,然後,他以無比複雜的神色,看着輪椅老人,輕聲說道:“爸,你怎麼來了?”
顯然,輪椅老人就是楊鑫的父親,楊天鶴。
楊天鶴聽到楊鑫的話,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隻是微微偏過頭,用冷冽的目光掃視了一眼楊鑫,随即,他沉着聲,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不來。這件事,你能解決嗎?”
楊天鶴這聲音,雖然不輕不重,但他的話裡,明顯帶着責備之意。
楊鑫聞言,立馬就禁了聲,他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低下了頭。他的眼裡,也在醞釀着不為人知的神色。
楊天鶴也不再管楊鑫,他即刻就轉移了視線,将目光投向了别處,他的冷厲雙眼,就跟掃描儀一樣,迅速地掃視了一遍全場,最後,他的目光驟然停留在了我父親的身上,随即,他微微眯起了眼,眼縫中迸射出了無限耐人尋味的深意,他深深地看着我父親,聲音低沉道:“陳青帝,好久不見啊!”
聽到這話,我父親這才淡淡然地看向了楊天鶴。他的眼神依然沒有半分變化,隻是語氣微微加重了一些:“楊天鶴,看來,你是真的老了,這趕路的速度,我都替你着急啊!你要是再來晚一步,你這寶貝兒子,可就跟你陰陽兩隔了!”
惜字如金的我父親,在面對楊天鶴時,話似乎都多了一些,雖然,我完全不知道我父親和楊天鶴有什麼恩怨糾紛,但是,從我父親的言語中,我能夠感覺出來,他和楊天鶴絕不是老朋友的關系。對于楊天鶴,他也是一點情面不給,一開口,他就直接給楊天鶴來了一個毫不留情的下馬威。
楊天鶴聽到我父親這麼說,他的神色頓時陡然一變,他隐藏在眼底深處的銳利之色明顯加深了,他淩厲地看着我父親,默默沉吟了兩秒,随即,他滿含着深意,對我父親悠悠說道:“雖然我這把老骨頭已經不比當年了,但是,這辦事效率,我還是拿捏得準的!”
我父親聞言,眼中忽然浮現出了某種冰冷的寒意,似乎。對于楊天鶴的這話,他産生了一些不滿,他冷冷地看着楊天鶴,厲聲說道:“拿捏得準?拿捏得準的話,你會讓你兒子,來觸碰我的底線?怎麼?你這身體廢了,腦子也糊塗了嗎?早在之前,我就跟你說過。不準動我兒子,你現在卻是全力支持你兒子,這不就等于是讓他來我這自找死路?”
我父親這一字一句,都仿如鋼針一般,一針一針刺激着楊天鶴,楊天鶴的臉色那是越變越難看,最後,他的整張臉都僵了,簡直就像剛吃完屎一樣,讓人無法直視。
而我聽到我父親這話,突然間就恍然大悟,難怪楊鑫早知道我父親沒死,難怪他今天會提早埋伏在這對付我父親,原來,我父親在這之前就已經向楊天鶴表明了自己活着的事實,并且警告過他們不準動我。想到這。我才又猛地回想起,在楊鑫的婚禮上,楊天鶴在電話中那麼堅決地讓楊鑫放過我,而後來,楊鑫派人堵住了我,卻也是不敢殺我,原來,這一切,都是我父親在暗中一手操控的,他早就在暗中想盡辦法的保護我啊!
這一刻,我再次深深的看向了我這滿目威嚴的父親,我的心裡,又充斥起了滿滿的暖意,都說父愛如山,我的父親,他就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保障着我的安全。他的愛,也是偉大無比的。
楊天鶴的面色變成豬肝色以後,他的怒意也随之噴薄而出,他通紅着眼看着我爸,怒聲低吼道:“陳青帝,我告訴你,你不要太嚣張了!你是不是真的認為我楊天鶴怕你了?當年的恩怨,還有你讓我落下這一身病根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你難道真覺得我會一直對你隐忍嗎?你覺得,這口氣,我楊天鶴咽的下嗎?”
越說,楊天鶴的情緒越激動,他那張老謀深算的臉,這回是徹底顯露出了情緒的風暴,他的怒和恨,都毫無保留地爆發而出,他對我父親,是絕對恨之入骨的。
我聽到楊天鶴這話,心裡忽然就有了一些明了,看來,楊天鶴和我父親當年有着不淺的沖突,他今天坐在這輪椅上,似乎也與我父親當初的行為有關。我們家和楊家,早在上一代就已經是水火不容了,這樣說來,我和楊鑫,從一出生,就注定是死對頭了。
我父親聽到楊天鶴這麼說,眼中的寒意也凜冽了許多,他毫不留情,語氣堅定道:“念在你是被人蒙蔽了雙眼,當年的事,我是不打算再跟你繼續糾纏了。但是今天,我告訴你,你楊天鶴,做了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我說過,不管怎麼樣,你都不準動我兒子,既然你存心要跟我作對,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楊天鶴聞言,頓時發出了一聲怒哼,他也加重了語氣,厲聲大喝道:“反正已經勢不兩立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對,我是支持我兒子,來将你們一網打盡,你陳青帝,又能奈我何?我告訴你,今天,你們一個也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