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和許墨終于能夠坐下來,平心靜氣好好聊一聊當年的往事了,我也總算是放下了各種心結,問出了這個我曾不願啟齒的問題。
但誰知,許墨聽到我這問題後,竟然驚愕的蹙起了眉,她看着我,一頭霧水:“表哥?什麼表哥?”
聽到這話,我的心明顯咚了一下,一團亂絲忽然糾結在我的腦中,我定定地盯着許墨,略帶緊張道:“就是綁架我媽的那個光頭男人,他不是你的表哥嗎?”
許墨依舊圓睜着眼,否定道:“當然不是了,他怎麼可能是我表哥啊,他隻是我以前在遊戲廳認識的一個小混子。”
聽完許墨這話,我腦裡像是忽然有一道光閃過,我想起當初光頭男信誓旦旦說自己是許墨表哥,可現在看來,他分明是撒謊了啊,果然,那件事遠不是表面的那麼簡單,我連忙繼續問許墨道:“到底什麼情況,你給我說說清楚!”
許墨看我這樣子,大概也知道事情當中有什麼誤會,于是,她立馬就把她所知道的全部事都告訴了我。
當初我媽當着全班同學的面把許墨給打了,許墨心裡确實很不好受,她挨了打又丢了面子,這口氣她咽不下,但,我媽在事後賠了許墨家一筆錢,許墨家裡拿了錢,也就不打算追究這事了,因此,許墨即使再難受,也隻能默默忍着。由于面子問題,她也不好意思回去上課了,她就那樣,帶着不甘和憋屈,混迹在外。
而就在那時候,光頭男突然找上了許墨,許墨和這光頭沒有特别的交情,也就頂多是認識而已。不過,因為那段時間許墨沒有去學校,所以經常去遊戲廳消磨時光,光頭男也常在那家遊戲廳,他見許墨狀态不對,就問許墨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許墨心裡着實憋屈,也就一股腦兒跟光頭男吐露了心聲。
光頭男聽完,立馬義憤填膺,他說一直這麼憋着不是事,一定要出了這口氣才行,他自告奮勇,說願意幫許墨出氣。
許墨被他這麼一激,也就同意了,她當時還是個叛逆少女,特别不服輸的那種,這口氣要不出,她過不了自己心裡這關。
但,讓許墨萬萬沒想到的是,事情的發展,遠遠超乎了她的意料,她怎麼都不會想到,光頭男竟然帶人綁架了我媽,甚至,最後鬧到一發不可收拾,導緻兩死兩傷,還害得我媽因此坐牢。
更讓許墨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僥幸活下來的那兩個受傷的混混,後來也都出意外,死了。
許墨得知這事以後,精神上受了很大的打擊,她家裡人也吓破了膽,許墨父母擔心事情會牽連到許墨,于是,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帶着許墨遠走他鄉。
許墨離開了是非之地,精神狀況慢慢有所好轉,但從那以後,她就徹底變了,她由一個叛逆少女,變成了一個三好學生。
聽完了許墨的闡述,我陷入了久久的沉思,我的心還在撲通撲通直跳,感覺有一種無形的緊張感充斥着我,我仍舊感到不可置信,似乎一切都變得很詭異,我忍不住再次向許墨确認道:“你是說,你隻是讓那個光頭稍微教訓下我媽,你根本沒想到他會綁架,也不知道他敲詐我媽三百萬的事?”
許墨十分肯定地回道:“我不知道他會做那些,我和你媽沒有深仇大恨,我怎麼會讓人綁架勒索她。”
我聽完,深吸了一口氣,随即繼續問道:“另外受了傷的兩個男人,都死了?”
許墨點頭道:“是的,都是死于意外,當時我隻是很害怕,并沒有多想。但剛剛聽你說了這些,我突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了!”
我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再次默然沉思,許墨說的沒錯,事情非常不對勁,感覺就我和許墨兩個當事人蒙在鼓裡,事實背後的真相,我們壓根不得而知。我們兩個就像傻瓜一樣,各自愧疚痛苦了四年多,我因為那事留下了抹不去的陰影,我一直認為是自己惹下的事,一直為自己的懦弱膽小而自責。許墨似乎也一樣,她也覺得自己是罪魁禍首,覺得自己連累了那四個人死亡,又害得我媽坐牢,她一直活在愧疚中。但,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呢?
許墨見我不說話,她不禁再次蹙起眉,對我道歉道:“蘇炎,真的對不起,不管怎麼說,這事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害了你媽!”
聽到許墨這話,我又是一頓,是啊,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怪許墨,我認為是她害了我媽,可現在想想,她并不是導緻這一切發生的根本原因吧!
首先,光頭男是主動找許墨的,他還騙我們說是許墨的表哥,還擅自綁架勒索我媽,他做這些根本不可能是為了幫許墨出氣啊!
其次,我媽既然有那麼強大的能量,她怎麼可能被光頭男幾個小毛賊就給綁了,甚至還因為這事坐十年的牢?
我越來越覺得,我和許墨在這事上都是炮灰,表面上看起來是我和她惹出的事,但實際上,一定另有其因。
那麼,我現在又怎麼去責怪許墨呢?
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們兩個其實都不過是受害者,我知道她無心害我媽,我也知道,造成這事的主因,應該不是她。所以,我不會再恨她了,我這一次,徹底放下了對她的芥蒂,放下了積累多年的仇恨。我看着她,十分誠摯地回複道:“這事不能怪你,你不用自責了,這件事可能是一場預謀,我會弄清楚的!”
說完,我立馬掏出手機,給張怡打了個電話。
電話裡,我要求和張怡見一面。張怡說她下午忙,晚上見,順便一起吃個晚飯。
約定好時間地點後,我就挂了電話。
收起手機,我才發現,許墨一直在盯着我看,感覺今天她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我,我雖然臉皮不算薄,但被她一直盯着,也會有點尴尬,尤其是這房間就我們兩人,孤男寡女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擦出火花。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提議送許墨回學校。
許墨也沒有多說什麼,默默地就跟我一起離開了酒店,往學校走去。
一路上,我們依然沉默,隻是安靜地走着,直到來到校門口,要分開了,許墨才終于開聲,對我輕聲說道:“蘇炎,你變了,變得很不一樣,以前你是那麼膽小腼腆,說話都不敢大聲的,現在,你身上再沒有一點從前的影子了,你跟以前的蘇炎,完全相反!”
聽了許墨的話,我情不自禁地回道:“你也變了,以前的你,在我看來,就是魔女,我很怕你。不過那時候,我其實也有過很多快樂,但,那都是過去了,回不去了!”
許墨聽完,眼神有一瞬間的觸動,她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然後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便轉身去了學校。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進去。我不是木頭,我能從許墨的眼神裡讀出一些東西,但我和她,或許就是傳說中的有緣無分,我們之間總是錯過,我們的情感很複雜,有仇怨,有誤會,有互相幫助,也有各種糾葛,隻是,我們注定不能在一起,因為我已經有了胡媚兒,我蘇炎,不能辜負胡媚兒!
看着許墨遠去,直到消失,我才折身,返回了酒店。
晚上七點半,我準時來到了和張怡約定的地點,這是一家西餐廳,張怡比我先到,她已經訂好了座位等着我。
我一進到餐廳,遠遠就看到張怡坐在了角落邊,她還是她,穿着得體,氣質高冷,隻不過,她給我的感覺變了,我現在真的有點不認識她了,她和我媽,都瞞了我太多事,感覺自己對一切都一無所知,就像個傻子似的,現在,我也該有自己的見解了。
落座以後,我沒有半句廢話,直接迫不及待的對張怡說道:“我想知道我媽坐牢的真相!”
張怡忽然聽我這麼一問,不由的愣了愣,她看着我,不解道:“你怎麼突然問這個,還是先點餐吧!”
我沒心思想别的,執意道:“不,我就想知道這事,我媽的事是不是沒有表面那麼簡單,就幾個小混子怎麼能綁架她,怎麼就能害她坐牢呢,她到底是因為什麼出事的?”
張怡看我如此執拗,這才放下了手中的餐單,對着我,語重心長的解釋說:“這事确實有些複雜,那幾個歹徒,隻是一個幌子,他們頂多算是被人操控的小棋子,真正要害你媽的人,大有來頭,那是一個可以隻手遮天的人物!”
聽到這,我不由地繃緊了神經,我深深地看着張怡,沉聲問道:“他是誰?”
張怡挺了挺身,十分認真地說道:“小炎,你現在所看到的世界,很小。這個世界很大,很多人很多事,都不是你能想象的,不過你也不需要去知道,你隻要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至于那人是誰,你沒必要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這個世界很大,我的世界很小,我不需要操心大事,隻要做好自己就行,難道,這就是我媽瞞着我一切的原因?她就是故意讓我做個一無所知的井底之蛙?
也許,我媽是為了我好,她希望我活在一個無憂無慮的小世界,她來做我的大庇護,可如今,她自己都坐牢了,我還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我做不到,即使我幫不了什麼忙,我也想搞清楚所有,頓了頓,我又問張怡道:“那人為什麼要害我媽?”
張怡沉吟了一下,随即以一種飽含深意的語氣回道:“因為一個男人!”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道:“誰?”
張怡深深地看着我,道出了意味深長的兩個字:“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