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影,當這個名字出現的時候,我仿佛真的被一道巨大的陰影掩蓋壓迫,這感覺讓我窒息眩暈,我兩邊太陽穴忍不住的突突直跳,心裡也開始滲透強烈的不安感。
我永遠忘不了李鋆潇死的那一晚,當時許墨被抓,我和皮皮及時出現救了她,李鋆潇在面對皮皮的時候,突然派出了他的貼身保镖邪影,邪影的武功甚高,他負責拖住皮皮,直到李鋆潇的大軍趕到。後來,張怡和克裡斯帶着墨鏡男趕來救急,我才脫離了危機,然後李鋆潇被張怡殺死,邪影也受了重傷。
但從那次以後,我就不知道邪影的下落了,甚至我已經把這個人給忘了,沒想到,冤家路窄,我竟然在警局裡的小小拘留室遇到他了,這于我來說,絕對是噩耗,我在最絕望的時刻,等到的不是救我的張怡,卻是這樣一個大仇人,這怎能不令我驚慌,我身體裡的五髒六腑都在猛烈的顫抖了,即使不用大腦去想,我也能意識到,這肯定不是巧合,邪影絕不可能這麼巧就進局子了,又剛好與我成為室友,這分明就是刻意安排的陰謀。
我緩了許久,才戰戰兢兢地開了口,弱弱道:“你想幹嘛?”
聽到我這話,邪影不禁咧嘴,露出了邪惡的笑容,語氣森然道:“你說我想幹嘛?你害死了李爺,我當然是給他報仇!”
說完,他渾身又露出了肅殺之氣,在這樣的黑暗密閉空間裡,這一股殺氣顯得尤其凜冽,特别的瘆人,這大塊頭對我來說就是惡魔啊,先不論他身懷絕佳的武力了,光是他這體型和肌肉,都足以輕輕松松碾壓我,我在他面前就是最低級的菜鳥,我連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了,或者說,我根本沒有反抗的可能,我隻有心慌慌地警告他道:“你不要亂來,這是警局,你動了我也走不了的!”
我這話實在太蒼白太脆弱了,一點威脅性都沒有,我自己又何嘗不知道,邪影既然能和我成為室友,這就是警局有意為之,我現在說什麼都是無濟于事,但我還是像做垂死掙紮般說了。
邪影聽完我的話,忽地伸出一腳,直接把我給踹翻了,并對我怒罵道:“你是不是傻,你不知道,我能進來,就是為了對付你的嗎,你就不要心存僥幸了!”
說着,他又在我身上,重重的來了兩腳,這家夥,個頭大,力道更是大,我這身子被他踹了幾下,立馬就散架了,我的骨頭都吱吱作響了,肚子裡也翻江倒海,兇口很憋悶,很想吐。
我整個人感覺特難受,難受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我當然也知道,說什麼都沒用,所以,我隻是沉默地承受着,咬着牙忍着痛,冷冷地看向了邪影。
邪影再次咧嘴,露出了更加邪惡的笑,有點變态的那種,他扭曲着臉,盯着我,瘋狂道:“起來啊,還手啊,你不是很狂嗎,你不是仗着家裡有勢力,就為所欲為嗎,你不是草菅人命啊,來啊,殺我啊!”
這個邪影,不愧是李鋆潇的影子,他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對我的仇恨,似乎對于我害死了李鋆潇一事特别耿耿于懷,他恨我,怨我,鄙視我,挑釁我,他就是要我為李鋆潇的死付出代價。
我内心也在哀嚎,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位大神,才會落到這麼悲催的境地,我不光因為李鋆潇的死進了局子,不光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光是等不到希望,甚至還要因為李鋆潇的死遭到邪影的報複,這麼小的空間,我無論如何都逃不出這家夥的魔爪,我在這裡隻有受虐的份,這一個事實,将我的心防徹底壓垮,我已然陷入了最深的絕望,我全身上下都覺得很無力,但疼痛又在刺激着我,讓犯困到極點的我又保留了一點清醒。
我就這樣清醒的疼痛着,絕望着,我沒有再和邪影說半句話,隻是埋頭蜷縮在地上,等待更兇猛的狂風暴雨。
邪影見我不說話,顯然也無趣了,他也不再廢話,立馬奔到我身邊,對我又是一頓毒打,我這本就散架的身子哪裡經得住這樣的蹂躏,沒兩下,我就疼到失去知覺了,我萎頓的精神再也扛不住了,很快就昏迷了過去。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自己一直沉睡下去,這樣我就不用面對殘酷的現實,不用去承受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折磨了。隻可惜,這終歸是奢侈的願望,我已經疲憊到極點,卻不能好好睡一覺,連昏迷都不能昏的久一點,因為邪影一刻都不停止的對我毆打。
我在接下來的整整一個星期,都是處于被虐待的狀态,我睡不好,吃不好,出不去,還要每天被邪影暴打,這小小的黑室,簡直比地獄還恐怖,這裡的環境糟透了,更有邪影這樣一個來自煉獄的修羅,他不厭其煩地虐待我,每當我想稍微休息一下的時候,他就要收拾我一頓,我暈過去了,他也要把我打醒,如此反複,我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他卻孜孜不倦。
這段時間真的是我活了二十年來最痛苦的日子,我真真正正嘗試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心底裡的那點逃出生天的希望早已泯滅,剩下的就是無止境的絕望,我看不到光亮,感受不到一絲光明,我就是這樣活在最黑的深淵中。
邪影就是專門負責摧殘我的,他在這裡最大的樂趣,就是想什麼時候教訓我就什麼時候教訓我,興緻一來,他就打打我,練練拳頭。我在他的虐待下,整個人已經沒有一處完好,我的臉腫成了豬頭,身上的皮膚青一塊紫一塊,骨頭也全部散了,人都瘦了,我這傷勢是從裡到外從上到下無孔不入。
悲催的是,我傷的這麼重,等送飯的警察來了,我要求治療一下都被拒絕了,他們的意思好像是,隻要我還活着,就不需要治療,除非我沒氣了,遊戲才會結束。
他們這是要把我玩死的節奏啊,我真的不明白,到底是誰和我有這樣的深仇大恨,要如此殘忍地蹂躏我,你要是幹脆一刀殺了我,我也許還能死個痛快,可現在這樣無休無止的折磨,就像是對我的靈魂進行無盡的鞭笞,這滋味,比死還痛苦一萬倍啊!
我都不知道,我是憑借着怎樣的毅力,才在這種恐怖的地獄中堅持了一個星期,一星期後,我隻有一個念頭,為什麼我還沒死呢?
我突然覺得,活着好恐怖,我像個神經質一樣,害怕現實世界裡的一切,我害怕黑暗,害怕窒息,害怕疼痛,害怕人,更怕邪影。即使邪影不動手打我,我都像是在被他虐待,我隻要一看到他,渾身就瑟瑟發抖,我恐懼到了極點,這活着的滋味實在太磨人,我不想活了,不想再在這個世界裡苟延殘喘,一刻都不想。
于是,氣若遊絲的我,拼盡了我全部的力氣,扯開幹啞的嗓子,對邪影說道:“你殺了我吧!”
這是我最後的願望,我隻希望快點擺脫這非人的世界,我甯可下地獄,也不想停留在這,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這種感覺已經不是用痛不欲生可以形容的了,這已經突破了難受的極限,我好想解脫啊!
然而,邪影卻不會如我所願,他聽了我的話,忽然眯眼笑了起來,似乎,他就喜歡看到我這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緊緊地盯着我,十分邪惡的說道:“殺你?這可不行,那樣我會有麻煩的,我就是要折磨你,讓你比死還難受!”
邪影的話,讓我再度陷入了絕望。我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我竟然連求死都不行,我曾經以為,死亡應該就是人們最恐懼的事吧,可現在我才知道,死,反而是一種解脫,一點都不可怕。像我這種想死又死不了的狀态,才是最悲催的,我自以為天不怕地不怕,但如今,我啥都害怕,尤其是怕不能死。我希望一死了之,早死早投生,但邪影卻偏不讓我死,他依然毀人不倦地折磨我,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三天。
三天後,也就是邪影達到拘留室的第十天,我的非人日子,終于告一段落,一道我早已不再奢望的希望突然而至。拘留室的門被打開了,一個警官走進來,對我嚴肅道:“蘇炎,李鋆潇的命案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事情與你無關,你自由了!”
自由,這兩個字對我來說怎麼會感覺那麼遙遠,如果說,在我剛進拘留室的前兩天,警察要是賦予我自由,我一定會欣喜若狂,謝天謝地。但,在我遭受了十天世間最殘忍的折磨後,自由于我來說,已經沒有多少意義,我聽到這句話,完全就沒有感覺。
我的精神世界早已崩塌,我的靈魂早已毀滅,我的心力也被摧毀了,現在的我,就剩下了一副将死未死的軀殼,這樣如屍體一般的身子,得到釋放了又怎麼樣,走出去還不是一具行屍走肉。
我幾乎是無意識地拖着自己慘敗的身軀,跟着警察走出了這桎梏我多日的拘留室,我走的很慢很蹒跚,從拘留室到外面,路程并不遠,但我卻走了很久很久,我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佝偻着身,很艱難地行走着,走的過程中,我的腿一直在顫抖,我的身體也是搖搖欲墜,我就這樣,一小步一小步的,慢慢挪出了警察局。
一到外面,陽光的強度瞬間刺痛了我的眼,我長久在黑暗中,一下子根本受不了這種光線,強光一刺激,我的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不過我卻沒有閉眼,隻是任由眼淚狂流,在朦胧的視線中,我看到了張怡。
這一刻,張怡正站一輛勞斯萊斯車的旁邊,當她看到我這副鬼樣的瞬間,她的臉頓時僵硬了,眼裡現出了極度不可思議之色,甚至,她的眼圈都紅了。
相比于張怡的激動,我顯然木讷多了,或者說,我已經完全麻木了,我面無表情,顫顫巍巍地朝她靠近。
走到張怡面前,我停了下來,然後,我看着她,發出了啞到不成樣的聲音:“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