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不懷好意的何公子
事到如今,李賀自然也沒有辦法,但是他還有不明白,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我問個問題。”李賀道。
重錫揚眉,“問我如何找到你的?”
李賀點頭。“你祖上是以茶葉販賣為生的,聽說你對飲茶極為講究,不管走哪兒都茶不離身。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會懷念已經失去的東西。我一路行來,嘗遍了沿江兩岸的所有茶,唯有這裡的茶,是這一帶最好的。茶
館的老闆說,這茶道乃是茶園中的一名茶農所教。”
“想必你也很高興,找到了這茶園,找到了回家的感覺。”重錫的語速極為平緩,平靜得教李賀有種不敢直視的錯覺。
在重錫毫無波瀾的臉上,仿佛有一種異樣的東西。
他分明噙着笑,薄唇輕挽,然則隻一眼就好似有種不怒自威的肅殺之冷,教人不敢輕易靠近。
“那你如何肯定,我會跟你走。”李賀心下一怔,萬沒想到,他是靠着一杯茶,就找到了自己。
“就憑我收斂了你妻女的屍骨。”重錫挑眉。
李賀駭然愣在那裡,“你說什麼?”
“等你去了甘州,就能見她們最後一面。”他轉動輪椅,容色無恙,“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去,我也不介意,帶着你的屍骨,與她們同葬。如此這樣,那麼你的妻女之仇,就不用報了,一了百了。”
“你到底是誰?”李賀問,他在問心庵那麼久,什麼人沒見過,形形色色的,可謂閱人無數。可是在重錫的臉上,他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欲念,甚至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他如同冰雕的人兒,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無邪得宛若璞玉鑄就,看似無害至極,卻能在舉手投足間,運籌帷幄之中。
薄唇微啟,卻是一如既往的兩個字,“你猜。”
得了李賀,自然是不能同行的,也不能讓李賀知道自己是蕭東離的身份。李賀生性多疑,若是得知他是當朝三皇子,未必會吐實。
而目前最重要的,是那個木盒子。
盒子裡的秘密,一旦被揭穿,朝廷上下多少官員都會受到牽連,更何況還有上官家的份。
想必上官鳳此刻也是寝食難安,但上官鳳畢竟是丞相,若無真憑實據,倒也無人能扳倒。
李賀被青墨喬裝易容成尋常的家仆送上了船,這船上的人皆知蕭東離的心腹,故而倒也不怕露陷。
“三爺,就這樣帶回甘州嗎?”青墨問。
雅閣内,蕭東離斜睨他一眼,“不然你以為呢?送回東都?那盒子沒在手上,人也就沒有那麼大的價值,所有人都會盯着禦羽山莊。”
“那三爺的意思?”青墨一怔,“丢給十一王爺?”
“這爛攤子隻有到了十一皇叔的手裡,才能就此罷休。”蕭東離清淺吐出一口氣,青墨取了一塊皮,遮去了他眉心的朱砂。
“既然找到了李賀,那麼爺你……”青墨遲疑了一下,“還要回甘州嗎?”
“來都來了,豈有打道回府的道理?”蕭東離輕歎一聲,“就不怕父皇起疑心嗎?”
青墨點頭。
事實上,李賀也不是沒有想過要逃走,但是天下之大如何才能有他的容身之所。本來他這一趟逃離,也是沖着甘州去的。
因為甘州地界上有個十一王爺,當年十一王爺在皇帝登基的時候,與朝廷有個井水不犯河水之約。去甘州,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想入甘州城,那也是極為困難的,尋常人根本進不去。在世人眼中,甘州就是一個獨立的國度,皇帝管不着,一切任憑十一王爺說了算。但如今有禦羽山莊在,進甘州就有了可能。
隻要不拿出木盒子,李賀确信,無人敢殺自己,他會一直安全下去。
所以他也不逃,穩穩的坐在船艙裡。
船過了江中道,直抵北淵,取到北淵直上甘州。
十一王爺……
蕭東離端着酒,略帶無奈的笑了笑,眉目間斂盡世間風華。
金飾流光,雙眸微斂,這一世動蕩,他要自己掌握。
青墨緘默不語。
見他又開始吹埙,青墨便知道,他必定又想她了。
浪花居門口。
上官靖羽緩步走下馬車,那一襲名貴的羅裙,趁着她白皙如玉的肌膚,精緻無雙的五官,可謂相得益彰,正當好處。
青絲輕挽,碧玉妝成,明眸皓齒,如畫中走出來的人兒。
“姐姐可要小心一些。”上官緻遠上前,壓低了聲音道,顯得格外戒備。
上官靖羽看了他一眼,“小心什麼?”
一道走下來的海潤道,“小心桌子底下的花花腸子。”
她輕笑,“我倒也罷了,隻消你們兩個别搭進去就是。”
正說笑,何書成從裡頭走了出來,殷勤的帶着衆人往雅間去了。這浪花居乃是玉龍府最好的酒樓,雖說比不得東都,但也算得上小有名氣。
同席而坐,随行的還有廖青峰以及不少玉龍府的大小官員。
海潤冷笑道,“小女初來貴地,得諸位大人如此盛情款待,真是汗顔!”
這話說得前後不搭,衆人皆面面相觑,心懷異樣。
桌上的氛圍陡然變得尴尬起來,所幸還是廖青峰解圍,“海大人真是福氣,小姐一臉福相,真當是大富大貴之容。”
海潤也不客氣,“那是自然,她這廂大富大貴的命格,你們都比不得。”
可不是大富大貴嘛!
她可是相府千金,也是将來的二皇妃。
但這話聽在别人的耳裡,倒有點别有意味的錯覺。大富大貴,這廂不送禮,何來的大富大貴?
其中一人起身道,“海大人,我這廂有一尊白玉佛,想送給小姐作為見面禮,還請海大人笑納。”
海潤看了上官靖羽一眼,兩人眼神一交彙,海潤驟然起身,直接怒道,“你當我是什麼人,竟然拿這種東西來污蔑本官。簡直豈有此理!”
語罷,海潤甩袖将走。愣是被廖青峰拽住,“海大人何必生氣呢!小小意思,是為了給小姐洗塵接風,倒也沒有别的意思。這樣吧,我來做個主,這東西呢若是配小姐,委實不妥。小姐氣質如蘭,這等俗物豈可般配。我這裡有一軸張旭狂草,想送與小姐,也不知海大人可能消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