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能不能别碰我
沈娴突然有些能理解,為什麼蘇折也總是想把他好的一面展現在她面前。
因為當她也設身處地的時候,她唯不想的就是讓蘇折看見她如此狼狽的一面。
她袖中的手指緊掐着掌心,強迫自己站起來。
于是她咬咬牙,拂袖起身,轉過身去看向趙天啟,眼裡盡是桀骜之色。
一邊臉頰失去了知覺,口中漫開一股腥甜。
沈娴若無其事地動了動口,擡起手指拭了拭唇角,放在眼前看了一下,嘴角破了,指端是殷殷皿迹。
趙天啟還想過來拿她,她挺直背脊道:“難道你就隻有這點本事,隻會對一個女人動粗?”
趙天啟陰狠道:“我的手段還多得很,不介意讓你一樣一樣地嘗個遍!”
他剛一至跟前,沈娴便敲碎一隻盤子,手裡捏着一片碎瓷,對他吼道:“你很厲害是麼,有能耐在這裡呈什麼威風,有種去打夜梁啊!”
沈娴高聲笑道:“你不一樣是夜梁的手下敗将!要不是你們這群酒囊飯袋,大楚也不會敗給夜梁,更不會被逼得現在要跟夜梁和談!說什麼保家衛國、浴皿奮戰,全他媽是放屁!”
趙天啟定住腳步,陰冷地看着沈娴:“你膽敢再說一遍。”
沈娴堂堂正正地仰起下巴,一字一頓道:“你說秦如涼是窩囊廢,在我看來你比他更不如。别瞧不起朝廷來的使臣,使臣就是給你們這幫縮頭烏龜擦屁股的!你要是真能打敗夜梁,還會有現在這個局面麼?”
趙天啟揚起手,還欲打她。
她又冷笑道:“怎麼,有力氣打女人,卻不敢去打夜梁?夜梁王就在邊關,你但凡要是能一舉擒拿,勢必扭轉局勢,大楚不用拿五座城池去交換,也不用委曲求全地要和夜梁談判。那時你是大楚的功臣名将,我沈娴絕不是不識時務的人,一定會洗幹淨了等着服侍你,随便你怎麼玩,絕無二話!”
趙天啟怒氣伴随着熱皿直沖頭腦。
沈娴問他:“怎麼樣,你到底敢不敢?不敢就明說,也沒人會怪你。”她亦露出輕蔑的神情,笑笑道,“畢竟你也僅此而已。”
沈娴說罷,傲然轉身。
盡管衣裙上盡是污漬,也貴不可言。
身後趙天啟突然捉住她的手腕,把她扯了回來,道:“你給本将聽好了,區區夜梁,還沒有本将不敢的道理。等本将活捉了夜梁皇帝回來,你不僅要伺候我,還要把在場的每個兄弟都給我伺候舒服了,你敢是不敢?!”
沈娴笑得風情萬種,道:“在場的每個兄弟,隻要是立有軍功,我定服侍周到,又有何不敢?”
“臭娘兒們,你給我等着!等本将回來再收拾你!”
趙天啟走回主位上,重新拿了酒碗再倒一碗酒,敬諸位将領。随後一同喝下這碗酒,把空碗全部摔碎在地上。
聲音清脆。
趙天啟披着戰甲,就帶着将領們走出了大殿去。
白天的時候趙天啟就帶着将領們研究地形要勢、清點士兵,本沒有打算這麼快動手,隻是做好萬全的準備。
眼下夜梁皇帝就在邊關,這委實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比起和談,趙天啟更不願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要是能拿下夜梁皇帝,别說賠五座城池,就是颠覆整個夜梁都有可能。
趙天啟本是計劃和談那天動手。
可是如今,他居然被一個女人指着鼻子罵,說他縮頭烏龜,不敢去攻打夜梁。
笑話,他至今還不知“不敢”二字怎麼寫!
像趙天啟這樣易沖動、易暴怒的軍人,一旦做起事來是不顧後果的。當年戰敗夜梁時,也有他的一份功勞,他以為夜梁還是曾經的夜梁,他也還和曾經一樣所向披靡。
趙天啟心裡暗恨,等他擒了夜梁皇帝回來,定要把那個女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出門一看,今夜月黑風高,擇日不如撞日,今夜約摸是個夜襲的好時機。
趙天啟身邊的副将們也都是喝了酒,酒壯人膽,一心想着功業,也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一聽說趙天啟打算今夜偷襲,副将們全都呼應。
玄城裡士兵集結,盡量不鬧出大的動靜和風聲,于暗夜裡悄然撥離了城門,偷偷摸向敵方陣營。
原本還歌舞升平的大殿裡,經過一系列轉折以後,一下就變得冷清了下來。
紅毯上滿地油光,燭台上蠟火搖曳。
霍将軍回了回神,心裡仍是滿滿的震驚。
如若今天白天在營帳裡,沈娴的一番言論讓他大開眼界,那麼今晚她的膽魄才着實令人心悅誠服。
她早已不是曾經那個需得被人捧在手心裡嬌慣寵愛着的公主了。
要想崛起,她必須要靠她自己。
旁人隻能給她指條明路,但要想達到終點得到自己想要的,必須要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
但她依然高貴驕傲,依然堅定勇敢,這是誰也抹滅不了的事實。
霍将軍感慨萬千,飽含熱淚。
公主能成長至今時今日的模樣,那麼多年的隐忍,一切都是值得的。
霍将軍道:“臣送公主回去。”
沈娴覺得有些累,力不從心,她擺了擺手,道:“不用了,明日過後軍中還有許多事需要将軍打理,将軍要早做準備。”
說着她便拂了拂袖擺,轉頭往大殿外走去。
光火映襯着她的背影,倔強而堅韌。
她随手摸了摸嘴角,腫起來了,不由長吸了一口氣。
即使她不回頭看,也知道蘇折就走在她後面。
她索性一直往前走,一次也沒有回頭。自己這副模樣,回頭去給他見了,又不知該說什麼。
一路沉默。
回到内院,内院裡靜悄悄的。
“阿娴。”
蘇折的聲音很輕,仿佛一碰就要碎掉。
沈娴腳步頓了頓,若無其事道:“我先進去清理一下,有話等我出來再說吧。”
他就站在她身後,呼吸清淺,若有若無地貼着沈娴的頸子,泛着涼意。
随後蘇折從後面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臂,扯她回身入懷。
他抱她的動作很緩,一點點收緊,緊到窒息。
沈娴僵硬地站着,任他慢慢俯下頭來,埋頭靠在她的肩窩裡。
她沙啞道:“蘇折,能不能别碰我,我渾身油膩,衣裳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