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書房收拾整齊後,沈娴讓小腿陪這鳄魚玩耍了一會兒。
沈娴道:“你知道它最怕什麼嗎?”
小腿搖了搖頭:“不知道。”
“娘聽說,它可能怕黃色。”
“為什麼?”
“大概是它的世界裡隻有黑和白,而黃色最能亮瞎它的眼。”這也是以前沈娴偶然看動物世界裡講述的,并不知道真假。
眼下有時間又有了條件,沈娴便略有興緻道:“不妨試試看,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沈娴讓崔氏去拿一塊亮眼的黃布來,在鳄魚面前晃了幾晃,果真,鳄魚就步步往後退,轉頭就縮進角落裡去了。
母子倆坐在書房裡,一時相對無言。
暮色降沉,吃過晚飯後,小腿知道今晚要把鳄魚放回湖裡,到了該他就寝睡覺的時間,他也不困,一直等到宮人都退去休息以後,再和沈娴摸到書房裡來。
好在現在天兒黑得早,太和宮也歇得早。
小腿在書房裡輕聲喚:“來來,快出來。”
他拿了些碎肉喂食過鳄魚後,便扭頭帶着它出書房。
小腿慢慢吞吞地在前走,鳄魚乖乖跟在他身側爬行。這一人一鳄看來相處得甚好。
到了湖邊,沈娴用繩子綁着一個籃子,打算讓鳄魚爬進籃子裡,然後把它放下湖去。
小腿沉默地撫摸了一陣鳄魚,道:“娘,我和它道别完了。”
“那我可送它回去喽。”
小腿點了點頭,鳄魚也乖乖蹲在了籃子裡。而後沈娴就放下繩子,把籃子放到了湖水上。
鳄魚在水面上浮了一會兒,不願意離去。屋檐下的燈火隐隐約約打照在水面上,散發出破碎粼粼的光澤。
沈娴牽了小腿的手,道:“走吧,回去睡覺了。”
待母子倆走後,那鳄魚才轉頭遊走而去。
回房洗漱過後,小腿在床榻裡側安靜入睡,呼吸均勻輕細。沈娴側卧在外側,手撐着頭,靜靜地看了他許久。
她不想去打擾小腿的睡眠,可她也根本無心安睡。
今日若不是齊妃來找茬兒,她還能仔細多看一陣小腿。因為白天小荷無心的幾句話,到現在沈娴腦子還亂得很,無法平靜下來。
第二天,小腿準時早早就醒了,他還記得自己要去太學院上學。
沈娴還在睡,他也不吵,崔氏輕手輕腳地給他穿好衣裳,正要抱他出去用早點時,沈娴惺忪沙啞的聲音傳來:“用過早飯以後,就在前院玩耍,以後不要去太學院了。”
可沈娴太清楚她兒子的脾氣了,若是她不看着,小腿定是又要抓着小書包拽着小荷往太和宮外奔。
果真,随後沈娴起身,洗漱過後去到膳廳,正見小腿用完了早飯,背着小書包準備趁她還睡的時候,拽着小荷要走呢。
看見沈娴嚴厲的眼神,小腿臉上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問:“為什麼?”
“不準去就是不準去,沒有為什麼。”沈娴不容置疑道。
“五皇子不會去找我。”小腿絞盡腦汁,也隻能勉強想出這一層因果關系。
沈娴道:“你這麼小點,根本不能進學堂,你連啟蒙開智的年紀都還不到,你去學堂做什麼?老師講的課你都明白?”
小腿低着頭,想了一會兒,道:“我有學認字。”
沈娴把他的小書包拿走了,淡淡道:“想學認字,在書房裡也可以學,一會兒娘教你。”
小荷和玉硯在旁,看見小腿可憐的模樣,不忍心,又始料未及。
要知道先前為了進太學院,沈娴帶着小腿使勁在太和宮裡攪和,現在卻說不去就不去了。
對于上學堂這件事,小腿不似别的小孩子那樣抗拒,他反而很喜歡。這是一件好事,為什麼不去呢?
後來小腿一個人默默坐在湖邊,不去書房,也不理沈娴。
小荷着急地對崔氏道:“二娘,小公子好不容易有喜歡的東西,要不您去勸勸公主,就讓小腿去吧。”
“公主有公主的想法,我哪能左右。”崔氏歎口氣道,她也不忍心小腿在湖邊安靜地望着湖水,一坐就是一上午。
沈娴兩次站在窗邊看了看,小腿都一動不動。
結果一會兒工夫沒看着,沈娴再看時,發現湖邊沒影兒了。那小子,居然趁她不備,自己偷偷摸摸跑出了太和宮。
小荷睜隻眼閉隻眼,還故意支走玉硯去備上午茶。眼下沈娴一問起,小荷就道:“奴婢才走一下子,沒想到小公子就跑了。公主别急,奴婢這就去追他回來!”
說罷,小荷忙不疊地就追着去,生怕沈娴會阻止她似的,走時還不忘往盤子裡順幾塊小腿愛吃的糕點。
沈娴面無表情地看着小荷跑遠,知道她這一去就别想把小腿再帶回來了,小腿就是沒到太學院,小荷也會把他送到太學院。
沈娴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這是在幫誰生養兒子,淨知道往對面跑。”
她氣得轉頭回屋,又道:“真是白生養他了。”
玉硯端了熱茶來,看了看小荷跑去的那頭,又看了看沈娴進屋的這頭兒,都不知道是怎麼了,從昨天起就怪怪的。
崔氏随後進屋來,從善如流道:“昨日齊妃和五皇子一事,五皇子被弄成那樣了,齊妃一定還會再來。小腿去太學院也好,公主覺得呢?”
昨日五皇子回去以後,聽說徹底被吓壞,夜裡睡覺都膽小哆嗦,死活要鑽進齊妃的被窩裡去睡。
不論齊妃怎麼問,他就是不肯說因為什麼害怕。齊妃以為他是受傷導緻受驚,便陪了他幾個晚上。
但後來齊妃是又煩又怒。因為五皇子賴在她房裡不肯回自己房中去睡,導緻她都沒有機會侍寝。
沒機會侍寝,怎麼能往皇帝耳邊吹耳邊風,怎麼能保證她母子二人在宮裡長久受寵下去。
齊妃看着自己兒子被害成這樣,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她一定要報回來。
這些都是後話。
沈娴看了看崔氏,道:“二娘這是在避重就輕。”
崔氏道:“公主,奴婢明明是在避輕就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