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調查柳媽媽那事時,洛婉兮便知道嘉耳湖後邊是蘭月坊,京城出了名的溫柔鄉。一大早淩淵途徑那兒,昨夜宿在哪兒完全不作他想。時下風氣靡亂,文臣武将宿在秦樓楚館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她生前要求淩淵潔身自好,可她身後哪管得了他。
不想有朝一日還會再嫁給他,再想起那樁事,洛婉兮便有那麼點不舒服了。她垂了垂眼,看見了他放在自己腰上骨節分明的手,不期然就想起了上次在他手背上看到的抓痕。
洛婉兮蹙了蹙眉,這麼多年了,總不能要求他守身如玉,不是嗎?淩淵側過臉見她濃密的睫毛顫了又顫,心情更好了幾分:“那天我和同僚約了喝酒,喝的有些多,便宿在那兒了,一個人!”淩淵吻了吻她的臉頰:“隻有你沒有其他人,從來都沒有!”此時此刻他無比慶幸
,自己這些年沒随便找個人将就,否則就真的無法挽回了,她最是小心眼不過的。
洛婉兮臉上飛起一層薄紅,也不知是因為他大庭廣衆之下的親昵還是他說的話。
望着她绯紅的臉,淩淵輕輕的笑了:“以後有什麼直接問我可好?”
洛婉兮點了點頭,點到一半忽然頓住了。
“怎麼了?”淩淵詢問。
洛婉兮猶豫不決,淩淵便耐心的等着她,眉目溫和。洛婉兮咬了咬唇,既然沒有其他女人,那幾道抓痕又是怎麼來的,洛婉兮百思不得其解,幹脆也不自尋煩惱了,直接問:“嗯,我之前在你手上見過一些抓痕,像是人抓的?”他自己說了讓自己想問便問的
。
淩淵微微一怔。
洛婉兮心弦一動,狐疑的看着他。
“什麼時候的事?”淩淵問她。
“去年七月裡的事。”說完了洛婉兮才驚覺自己居然記得這般清楚,不由心跳快了兩拍。
淩淵嘴角的弧度更深,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熱氣呵在了她耳後。
洛婉兮耳朵發燙,說不出的窘迫。
淩淵低低笑起來,兇腔輕輕振動,帶着洛婉兮也輕顫起來,他擺了擺手示意衆人退下,才道:“那是陸婉清弄得。”
“她?”洛婉兮驚了驚。
“她在我面前故意落了水,我将她救了起來,”淩淵一寸一寸的收緊了雙臂,将她緊緊摟在懷裡:“我以為是你,可不是!”那種憤怒和失望,至今想來依舊讓他心頭發涼,幸好她回來了。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讓洛婉兮為之一顫,寥寥數語,足夠讓她聽出其中的百轉千回。那些年因為誤解她怨他,可他同樣過得不好,其實他也沒做錯什麼。
“說來還要謝謝她,要不然我也不能發現那盞蓮花燈。”
洛婉兮立刻就明白過來,驚訝:“你從那會兒就懷疑了?”
淩淵:“那倒沒有。”這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它讓我更加确定是你。”
洛婉兮忍不住道:“那要是沒發現這盞蓮花燈,你是不是就不能确定了?”
淩淵眯起眼,輕輕咬了下她的耳垂:“你很遺憾?”語氣十分危險。
洛婉兮被他咬的顫了下,立即道:“沒有!”她又不傻。
……
淩淵盡量抽時間陪着洛婉兮,不過他終究太忙了,一天裡總有半天不得不忙公務。他便給她尋了幾本書讓她窩在書房的暖炕上打發時間,隔一會兒還會過來與她說兩句閑話。
這讓洛婉兮頗有些不習慣,以前他處理公務時,自己是從來不過來打擾他的。都是他在書房忙他的,她忙自己的。
洛婉兮擡起眼打量不遠處的淩淵,眉目英俊,氣質卓然,還有那一身久居高位凝練出來的氣勢,不像面對她時刻意收斂了,處理公務的淩淵格外攝人些。
被她這麼盯着,淩淵豈能毫無所覺,擡眸含笑望着她:“無聊了?”
洛婉兮猛地收回目光,像是做賊心虛,完了又懊惱,她又沒做什麼,這般想着她便又擡起頭,就撞進淩淵溫柔的能将人沉溺在其中的眸中。
洛婉兮愣了下才道:“沒有!”她抓緊了手上的書:“這書挺好看的!”
淩淵看了看她,溫聲道:“再過幾日就要封印,你可以想想要去哪兒玩?”
他一說,洛婉兮才想起來快要過年了,朝廷有二十日的年假,不過放假他也不會多輕松,各種交際應酬應接不暇,如今他成了百官之首,不是該更忙了嗎?雖是這麼想,洛婉兮還是點頭應了一聲。
很快就到了三朝回門的日子,一早淩淵便和洛婉兮出了門前往洛府。眼下洛家長輩都還在孝期,府上隻有洛郅夫妻倆,洛鄂以及洛邺,幾人都親自等候在正門處。
三天沒見姐姐,有生以來第一次和姐姐分開這麼久的洛邺一見洛婉兮就撲了上去:“阿姐!”
洛婉兮也想他想的緊,攬着他不放。
最後還是蕭氏打趣道:“這可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姐弟倆倒像幾年沒見似的。”
洛婉兮摩了摩他的腦袋:“邺兒從沒離開過我這麼久。”
洛邺仰頭看着洛婉兮,眼神濡慕,餘光瞄到她身旁的淩淵,頓時擰了眉。
蕭氏笑道:“九弟還不快喚人。”早前可是教過他的,日後他要住在淩府,小孩子嘴甜一些總是格外讨人歡喜的。
洛邺抿了抿唇,一幅很糾結的模樣。
蕭氏有些急了,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
淩淵含笑看着眉頭打結的小家夥,不急也不惱。
“邺兒,”洛婉兮揉了揉他的腦頭。
洛邺小小聲道:“姐夫!”
淩淵便笑了笑。
洛郅等人松了一口氣,他們還真怕洛邺不懂事說出煞風景的話來,無知者向來無畏。
洛郅擡手一引,迎着淩淵和洛婉兮入了内,雖然他是大舅子,但是在淩淵面前他哪裡敢擺款,洛郅想便是日後父親回來了,也擺不出伯父的譜啊!
相比丈夫的戰戰兢兢,蕭氏處就好多了,她自打進門就和洛婉兮相處融洽,比洛婉如這個親小姑都合得來。沒了淩淵在跟前,蕭氏便放松下來,不住打量洛婉兮,見她氣色紅潤,身上穿的戴的無一不是精品,就知道她得淩淵寵愛的很,如此便好了。可還是要問問:“淩大人待你可好?”妹夫兩個字終究說不出口
。
洛婉兮點了點頭:“大嫂放心,他對我很好!”望着她嬌妍妩媚的臉,蕭氏看出了一絲痕迹,想想兩人往日交情,又想她生母早逝,長嫂如母,遂壓低了聲音含蓄道:“有些事你不能由着他,要不虧得是兩個人的身子。”洛婉兮這樣的好顔色,是個男人
都把持不住,可長久下去傷身體,這種事還是得講究張弛有度。
洛婉兮面上燙了下,倒也知道蕭氏的好意,可你沒法跟一個忍了十幾年的男人講道理。
見狀,蕭氏也意識到這種事哪裡有女兒家做主的餘地,遂清了清嗓子:“我這裡有幾個方子,是我娘給我補身子的,回頭你試試。”拒絕不了那就補吧。
洛婉兮忙道:“多謝嫂子!”蕭氏便笑了笑,又道:“過幾日我想去趟白馬寺祈福,四妹要不要一塊去!”白馬寺裡有一口送子泉,不管是對她還是洛婉兮來說,懷孕生子便是當下最要緊的事,有了兒子她們才能在夫家挺直腰杆。尤其
是洛婉兮,娘家借不上什麼力,隻能靠她自個兒,淩淵這般年紀還膝下荒涼,若她生了兒子,他還不得把她寵上天去。
洛婉兮便道:“好啊!”
在洛府用了午膳,兩人便告辭,轉道去公主府,回頭再來接洛邺回淩府。公主府内陸家人翹首以盼新人,長平大長公主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曾孫甯哥兒說着話,她起床至今心緒就沒有平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