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晚自習後,梁娅并未如同往常一樣直接騎車回家,而是打算聽從外婆的意見,去一趟那個她好幾個月都沒有去過的地方。今天外婆的話算是一言點醒了夢中人――是的,她不能再繼續猶豫下去,再被動的等待下去。父親去世已經這麼久了,母親早早就振作了起來,為了這個家,四處奔波。自己也應該從喪父的陰霾中走出來,開始新的人生。
“我已經做錯了一次,并深深的傷害過他,我不能再奢求他的主動,我應該像外婆說的,勇敢一點,如同他曾經對我做的那樣。”随人流去車棚取車的過程中,梁娅不停的在心頭給自己打着氣。
取了車,推車走出車棚,班上的幾個同學相互說了再見,而後四分五散,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梁娅也跨上自己的山地車,開始朝城西的方向騎去。
騎到好吃街附近的時候,梁娅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在她前面十幾二十米的地方騎行。梁娅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眨了兩下眼睛後還是那個人,孫麗,七班的文藝委員,在四中跟她齊名的美女。
“孫麗的家不是在城東美大康那邊嗎?怎麼朝城西好吃街這邊走?”梁娅心頭思忖,感覺有些奇怪。
過了好吃街,右拐,前行了五十米,左拐,來到體育館附加,孫麗前行的方向和她一模一樣。這個時候,梁娅的心頭也沒多想,大概覺得孫麗在附近有什麼親戚,晚自習後是去親戚家。
然後,直到她看見對方在快要騎到金水河附近的時候突然向左,徑直朝印刷廠家屬區騎去,跟在後面的梁娅這才感覺有些不對勁。
“孫麗,她,她這是要去哪兒呢?”看着那個勿自騎車,對身後的狀況毫不知情的背景,梁娅喃喃自語,騎車的速度也不由慢了兩分。
在梁娅的注視下,孫麗彎也不拐的直接騎進了印刷廠小區的二單元。孫麗把自己的自行車停在二單元前的樓梯口,鎖好車,單肩挎起前面行李框中的書包,興匆匆的開始爬樓,隻一閃,便消失在了轉角的樓梯口。
夜色如墨,印刷廠小區内的路燈不多,在二單元附近的一處背光的地方,站立着一位高挑的女孩兒。女孩兒呆呆的注視着二單元的樓梯口,臉色蒼白如紙,看不到一絲皿色。抓着自行車車把的十根手指,也因為用力過度的原因而變得發白。
此時的梁娅,很有一種沖上三樓,然後将那道熟悉的門使勁敲開的沖動。但有什麼在阻止着她,是自尊?還是對于真相的恐懼?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孫麗去找他,或許是因為有事。她不是七班的文藝委員嗎?他又能夠善舞,或許,她是去找他商量國慶文藝彙演的事呢!”一個聲音在梁娅的腦海響起。
“别傻了!都高三了,還有什麼文藝彙演?再說,如果是商量文藝彙演,什麼時候不能商量,非要在晚上九十點鐘?他們……已經在一起了。他已經有了新的選擇。你,已經沒機會了。”腦海中的另外一個聲音當即跳出來反對。
而一想到他不再屬于自己,和别人走在了一起,梁娅便感到一股鑽心蝕骨般的疼痛。
“不是的,他說過要等我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山無棱,天地合,夏雨雪,才敢與君絕’,他說過的呀?他不會這麼快就見異思遷,去當負心人的!”第一個聲音又說。
“嗬嗬!”另外一個聲音開始冷笑,“他是說過!但是,分手不是你自己提出來的嗎?當初,在學校的操場,他苦痛流淚,那麼卑微的求你,懇求你的原諒,求你給他一次機會,但你是怎麼做的呢?你殘忍的,毫無一絲轉圜的拒絕了他!還把他送你的兩個禮物還給了他!‘如果要在我父親和你之間選擇一個人來相信的話,我選擇我父親’,這不是你說的麼?分手後,他等了你兩個月,你父親去世,他更是不計前嫌的前來幫忙,給了六神無主,萬念俱灰的你和母親以無上的精神支持,還為你的母親介紹了一份前途遠大的工作。在上海的時候,他叫你跟他一起去甯城,但你并沒有跟着一起去,不是麼?你一次又一次的用你的“言行”拒絕了他抛過來的橄榄枝,不是麼?那麼,你還要奢望他等你多久呢?一輩子嗎?他并非找不到好的女孩兒呀!”
“……”
“……”
兩個聲音,不停的在梁娅的腦海中鬥争,讓她心痛而又後悔,感覺自己的心髒仿佛多了一把小刀在攪,真的好痛!
梁娅默默的站在背光的陰影處,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感覺自己應該走了,姥姥和姥爺還在家裡等着自己呢。回去晚了,他們該擔心了。
但是,梁娅的兩隻腳卻仿佛生了根,努力了好幾次,就是難以挪動分毫。理智上,她感覺自己和他真的是完了,再沒有在一起的希望;但感情上,她還是有點不相信,懷着萬分之一的心情等待着奇迹的出現。她想等等,再等等,等孫麗的出來,看他是否也會跟着出來,是否像以前送自己一樣送孫麗回家。他是那麼的溫柔,細心和周到,如果他和孫麗真的在一起,這麼晚,他肯定會送孫俪回家的。
期待中的人影終于出現,是兩人,一個女孩兒,一個男孩兒。女孩兒皮膚白皙,笑靥如花,露出一口整齊好看的白牙。男孩的臉上也帶着笑,雖然沒有做什麼親密的動作,但是看向女孩兒的目光,卻是如水一樣的溫柔。
“不要送她!不要送她!不要送她!”梁娅咬着嘴唇,盯着遠處的男女,心裡一個勁的祈禱。可是,這次的祈禱卻一點也不靈光了,孫麗推車出去的時候,他也用鑰匙打開他那輛山地車的車鎖,和孫麗并排而行,頂着朦胧的夜色,出了小區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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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家的。到家的時候,外婆和外公都在客廳看電視。兩位老人家在上海的時候,這個時間,差不多已經上床就寝了。不過在四方,因為每天外孫女都會做作業到很晚,兩老便也跟着更改了自己的作息時間,陪着外孫女一起,每天都會等到十二點,外孫女寝室的燈光熄了之後,才會上床休息。
今天外孫女回來得比較晚,差不多十點了才到家,足足比平時晚了近四十分鐘。梁娅的外婆知道是什麼原因,梁娅不在的時候還跟老伴開玩笑,說他們的囝囝現在說不定就在王小子那裡。兩位老人家真心的期待這對小戀人能夠不計前嫌的重歸于好,從續前緣。
然後,當梁娅的姥姥看到外孫女把那盒她在上海精挑細選,準備提給那王小子當禮物的土特産又原封不動的提了回來後,就感覺事情可能有點糟糕。
“小娅――”梁娅的姥姥關切的喊了聲梁娅。
看到自家的親人,下午安慰了自己一下午,給了自己好大勇氣的姥姥,還有在一旁雖沒開腔,但同樣用無比關切的目光注視着自己的姥爺,梁娅忍了大半天的眼淚便猶如那泉水,汩汩而出。她趕緊将頭偏向一邊,不讓兩位老人家看見。
“姥姥,姥爺,我……做作業去了。”梁娅帶着哭音的說了一聲,迅速沖進自己的房間,關門,身體仿佛被什麼抽去了全身的力氣,搖搖欲墜,終于在門背後癱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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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麗在王勃家呆的時間照例不多,也就二十分鐘,就準備回家了。她以前對王勃說的她就是一晚上不回家,她爸也不會意識到家裡少了個人當然是玩笑話。開學這段時間連續到王勃家裡來,她也是找了借口的,那就是作為文藝委員的她需要為國慶彙演籌備節目,每天都會花些時間來排練,所以會回家得比較晚一些。孫麗的父親也不疑有他,隻是讓自己的女兒小心一些,有什麼事情就用手機給他打電話,他開車過來接她。孫麗嘴上應着,心頭卻是敬謝不敏了。
兩人下樓,取車,然後一并朝城東騎去。身邊的孫麗一如往常,一路上叽叽喳喳和王勃聊着天,顯得開心而快樂。
但王勃今天晚上卻老是感覺有些心神不甯,仿佛有誰在暗處窺視他似的。但當他回頭四顧的時候,又沒發現什麼異常。
“闖鬼了麼?”王勃暗自嘀咕一聲,不再多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