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偉?誰打來的電話?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呀?”鄭燕已經準備回家,看到任偉有電話進來,便站在一旁,等對方打完電話後再跟自己的男友告别。
不過,男友一接到電話,面色便有些異常,臉上那種因為她要帶他去見自己父母的狂喜和興奮也一下子消失不見,下意識的,鄭燕就覺得自己的男友是不是得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
“難看?沒有吧?我……我挺好的啊。是……耗子,他今天晚上請客,想請……請我們過去吃飯。”鄭燕的話讓任偉從全身冰冷,猶如寒冬一樣的驚惶中回過神來,堆起笑容。但笑容看起來又勉強而堅硬。
鄭燕心頭奇怪。以前沙雙浩請客,她這個男友總是帶着一副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的歡喜勁,難得看他這麼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興許是感覺已經把我送到家門口對方才來電話而感到有些遺憾吧,鄭燕想。
“他倒是挺好客的。”鄭燕妩媚一笑,“不過我已經到家了。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可是,耗子他特意叮囑我要把你喊過去啊!而且,他……他的女朋友夏曦也在,說你去了,她女朋友也不感覺到無聊了。”任偉叫道。此時的他,無比的矛盾,既想鄭燕拒絕他,直接回家,又恐懼于他不能滿足沙雙浩要求後那恐怖的後果。
“這樣啊……”鄭燕陷入了猶豫,家就在眼前,她實在想沒什麼心思去吃什麼飯。現在的她跟着自己那位小老闆,幾乎每天大魚大肉,過去的一個月,更是吃遍了全國各地的美食,對一般學生來說很誘人的飯局對她來說已經沒了以往的那種吸引力。不過看着自己男友臉上那一臉期待的樣子,又有些不忍心。鄭燕笑了笑說:“去就去吧,不過又要找個理由騙我媽老漢兒了。唉――”鄭燕歎了口氣,從包包裡摸出手機,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說今天晚上需要陪客戶,吃了晚飯之後再回來。
兩人在路邊招了輛的士,直接去沙雙浩要他去的大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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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偉和鄭燕來到大公館附近的“秦媽火鍋店”的時候,沙雙浩,他的女朋友夏曦,還有任偉的幾個室友都已經在包房等待了。而且鍋已經上來,菜也已經點好,葷的素的,堆滿了包廂内的整張大圓桌。
鄭燕朝男朋友的室友們道歉,說着讓他們久等了的客氣話。
“哈哈哈,嫂子,你永遠都不嫌晚哈。有些人想等嫂子您還沒那榮幸,你們說是不是?”沙雙浩祭起他那标志性的哈哈大笑,朝旁邊的女朋友使了一個顔色,夏曦便立刻和顔悅色,熱情似火的起身去拉鄭燕的胳膊,讓鄭燕跟她坐一起,說讓幾個大男人喝酒去,她們兩位女士慢慢擺談。
包房内的其餘幾人,也點頭附和起來,說他們也剛到不久,沒有久等,就是久等,他們也心甘情願之類的話。
人既到齊,接下來就是開動吃喝的時候了。
這次的聚餐,跟鄭燕以前經曆過的曆次聚餐并沒什麼區别,依然是沙雙浩熱情,周到的掌控全局,跟周遭的人喝酒碰杯。而話題,不是集中在對美好校園日子的追昔和回憶,對熟悉的某某某的評價和議論,就是對未來前程似錦的憧憬和希冀。酒過三巡,豪邁勁一上來之後,通常便會書生氣勃發,指點江山,以各自淺薄的見識,不太豐富的閱曆暢談一番國際國内的局勢。
初出茅廬的大學生們,不外如是。
不過,盡管今天的聚餐跟以往并沒什麼兩樣,細心的鄭燕還是感覺到了有些不同的地方。
其一,就是坐在他身邊的男朋友喝酒的時候,顯得比以往更豪邁,更無謂了,對其他人的敬酒來者不拒不說,還一直自斟自酌,沒過多久,腳下就堆了好幾個空瓶子。
“你少喝一點。這是酒,不是白開水。”趁人不注意的時候,鄭燕拉了拉男友T恤的下擺,提醒了他好幾次。然而,任偉卻有些置之不理,隻是傻笑,說今天他高興,值得慶祝。鄭燕想對方多半是聽說她要領他去見未來的嶽父嶽母才如此失态,勸了兩三次,見男友沒怎麼聽,依然故我後也就罷了。
其二,便是周圍人對她的敬酒,顯得有些過于勤快了。在差不多跟每個人都喝了兩次後,面對男友同學的敬酒,鄭燕便開始搖頭擺手,說自己明天還要上班,不能多喝,萬一喝醉明天起不來那就麻煩了。
“既然嫂子明天還要上班,你們大家就别在一個勁的敬嫂子酒了。我代表大家敬最後一杯吧。”沙雙浩站了起來,一錘定音的道。
約莫兩個小時後,熱熱鬧鬧的聚餐在最後一次共同舉杯中終于結束了。
埋單結賬後,沙雙浩照例想安排飯後節目,請衆人去唱歌。
“你們大家去唱吧。我就……回去了。”鄭燕說,準備打車回家。
其他人見她要走,立刻來勸,讓她再去耍一會兒。夏曦熱情的跑過來拉她,不讓她走,說沙雙浩已經提前把包房訂好了。任偉也挽留她,讓她去KTV坐會兒,吃點水果消消食,然後他就送她下來打車回家。
鄭燕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答應陪大家再耍一會兒。大家都去,就她一個人不去,失禮不說,也感覺會讓自己的男友沒面子。
在外面,她通常都是很照顧男友任偉面子的。
沙雙浩訂的包間很大,又喊了很多吃的,各種小吃,零食和水果拼盤。
“前不久,我搞了個大訂單,保守估計差不多可以給我老漢兒賺個五十來萬。我老漢兒獎勵了我十萬,讓我發了筆小财,所以,兄弟們姐妹們,今兒個大家千萬别客氣,想吃啥喝啥隻管點,浩哥我很想跟你們這些老同學,好兄弟分享下我勝利的喜悅,我輝煌的戰果。曦曦,去喊服務員開兩瓶紅酒,一瓶洋酒。今天我們大家好都來沾沾洋葷,哈哈哈哈……”包房内再次響起了沙雙浩爽朗暢快的笑聲。
聽沙雙浩說他老漢兒獎勵了他十萬元巨款,沙雙浩的幾個室友遽是一驚,目光充滿了羨慕。他們現在的工資,基本上都是一千五,兩千,而且還得轉正之後,因為他們畢業還不到兩個月,目前拿的都還是800到1200的實習工資。沙雙浩的一個獎勵,就相當于他們七八年的收入,還真是令人羨慕啊!
而任偉,則是一臉的灰敗,心頭最後的那點渺茫的希望也徹底消失了。他知道,沙雙浩嘴裡的“勝利”和“戰果”絕不是他老漢兒獎勵他的那十萬元,而是他身邊的這位還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的女友!
開始了,那個讓他恐懼,絕望,卻又不得不做的事終于無可避免的要開始了。
一想到這個,任偉就感到肝腸寸斷,直想死去!
“醉吧,夢吧!就當時一場噩夢吧!夢醒時分,一切就會煙消雲散的過去!”此時的任偉,隻想喝酒,共謀一醉。
聽到沙雙浩說他老漢兒一下獎勵他十萬元,鄭燕也有點意外,不過也僅僅隻是意外罷了,并沒有其他的什麼情緒。沙雙浩的這十萬,跟周圍同學的收入相比固然是一筆巨款,但是跟她的那個小老闆比也就幾乎什麼也不是了。作為王勃的貼身秘書,盡管她并不清楚王勃具體有多少身家,但是王勃領她參觀的那幾個公司,随便一個拿出來,都不是沙雙浩,包括他老漢兒的那個摩配廠可以比的。哪怕不提這些蓬勃發展的公司,僅僅他這位小老闆的新書《三體2之黑暗森林》在過去的一兩個月給他帶來的版稅,就達到了8位數!
不知不覺中,讓鄭燕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是,對身邊遇到的很多人和事,她已經在不由自主的,且毫無察覺的将其跟她的那位小老闆,小學弟進行默默的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