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家并沒有馬上殺上門,這點讓艾輝有點意外。
這是要憋大招啊!
自己要準備更周全才行,覺得不保險的艾輝就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那些之前懶得折騰的内容,現在一股腦全都布置上。
他還不知道他擊殺的沙無遠,是沙家分部的負責人。
沙無遠被殺之後,整個甯城的沙家分部群龍無首,而且艾輝的兇悍狠辣,也震懾住剩下的人,無人敢動。
讓他們略感心安的是,沙家的精銳已經傾巢出動,正在日夜兼程往甯城趕。
沙無遠街頭橫死,給沙家帶來無以倫比的震撼。
元氣大傷的沙家,沙無遠的實力算是出類拔萃,否則的話,他也不會被派來打頭站,而且還是負責人。
讓沙家感到震撼的并非是沙無遠之死,而是王寒展現出來的肆無忌憚和強烈進攻性。
沙家的名頭在王寒眼中視若無物。
這是一位作風狠辣果決,實力高超,膽大包天卻又頭腦冷靜缜密的敵人!
沙家已經感覺到頭痛。
像王寒這樣的敵人,是他們最不願意招惹的敵人。哪怕全盛時的沙家,都不願意招惹此類敵人,因為有前車之鑒。
曆史上曾經顯赫五百年的安家,與當時的一名落難土修接下死仇。在長達二十年的時間,那名土修不斷騷擾襲擊安家。安家組織過大量的人手圍剿此獠,然而對方卻是極為狡詐,每次都安然逃離。随之而來的是更加猛烈的報複行動,沙家分部不斷被摧毀、弟子被殺、商會被燒。
每一次的報複,都在安家龐然大物的身軀上增加一道傷口。
經過長達二十年的持續失皿,安家這尊龐然大物終于堅持不住,轟然倒塌。在第二十二個年頭,這名土修暗中說動七家并不算強大的家族聯手,共同肢解安家,安家至此消亡。
沒有人比沙家更了解這段曆史,因為沙家就是當年的那七個家族之一。沙家的崛起,也是始于那場安家戰役。沒有人知道,沙家聞名天下的沙偶煉制傳承,就是得之安家。
了卻心結的土修,在五年後,踏入宗師之境,并且接受長老會的邀請,擔任了十二年君沙部的部首。這十二年間,君沙從十三部中的墊底戰部,一躍成為十三部之首。他悉心培養的後輩同樣光彩奪目,在之後的六十年裡,君沙部從未跌出過三甲之列。
這位土修,就是曆史上的傳奇人物,無數土修膜頂崇拜的一代宗師,君沙之王莫歧時。
當莫歧時冠上君沙之名,率領君沙部奔赴前線,蠻荒聞訊震動,後撤三千裡,莫君沙之名如日中天之際。安家昔日的聚居地已經是廢墟殘壁斷垣雜草橫生,寒鴉聲陣陣,滿地荒野的白骨無人埋葬。
如果知道王寒如此厲害,沙家是絕對不願意去招惹。
可惜的是,這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
沙家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在王寒羽翼未豐時,把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沙家現在的處境,比安家當年更加危險。
沙家就像一個氣若遊絲的病人,經不起一場失敗。
然而他們的敵人,比他們想象的更加狡詐,他看穿了沙家的虛弱。
“哎,問君能夠幾多愁,恰似窮鬼送人頭!”
充滿對命運悲傷世間殘酷的感歎,在破舊的道場内響起,艾輝滿臉愁苦看着面前整理的戰利品。不是說沙無遠在沙家的地位不低,還是個實權人物嗎?
“沙無遠啊沙無遠,你身上的這點零碎,對得起你的身份嗎?”
比起石有光,沙無遠身上的東西,實在太寒酸。
沙家真的是沒落了,從沙無遠的家當就能看出來,連沙羅盤都沒有。艾輝摸着下巴,卻是想着怎麼消去窮鬼人頭帶來的憂愁。
他已經窮瘋了!
戰争果然是吞金巨獸,雖然布置的時候,他沒有半點遲疑。但是布置完了,那個鑽心的肉痛,讓他就像饑餓的怪獸,四下尋找食物。
這沙無遠既然是打前站的,那必然需要準備很多東西,錢财肯定少不了。
如今這沙家遲遲沒有殺來,估計十有八九在路上,憋大招需要時間。
這個時候,沙家分部豈不是正好空虛?
艾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二話不說,他便沖進倉庫,把胖管家拎出來。還沒等他下手拷問,胖管家就屁滾尿流,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倒豆子一樣把知道的所有東西全都交代出來。
沙無遠是沙家分部的負責人,也是先頭部隊之中實力最強者。沙家分部的位置,在城東的一處院落,裡面堆積了大量的物資和錢财,他們的任務是提前建好房屋,為沙家主力的到來做好準備。
就連護衛防守的分布圖,這家夥都一五一十交道了一遍。
從胖管家口中得到的消息,也印證了艾輝的猜測。分部空虛,沙家沒落,甚至艾輝能夠從沙無遠在沙家的地位,大緻能夠推測出沙家現在的力量。
出于謹慎,艾輝又拷問了另外幾名護衛,得到的情報非常一緻,胖管家沒有說謊。
這樣的機會稍縱即逝,艾輝沒有猶豫,當晚便趁着夜色,朝沙家分部所在的位置摸去。
漆黑的夜色沒有一點星光,艾輝背上的寶石星劍翼,化作深沉的黑色,讓艾輝就像一隻黑色的大蝙蝠,寂然無聲劃過天空。
下方的甯城燈火通明行人如梭,城外的工地熱火朝天。
真是殺人放火的好時候啊!
沒一會,艾輝就飛臨沙家院落的上空。
沙家院落是典型的本地院落,有一個大約兩畝的院子,以前的時候甯城地價不值錢,現在這麼大的地方,價格不低。
院落也是燈火通明,不時能夠聽到犬吠聲,臨時加建的箭樓上面有元修駐守,整個院落透着難言的緊張氣氛。
沙無遠之死,讓沙家分部驚惶失措,風聲鶴唳,每個人都神經緊繃。
在艾輝眼中,到處都是漏洞和破綻。比如在高空,沒有布置警戒,或者建立禁止飛行的光帶。
艾輝這一次沒有選擇潛入,而是選擇了更加充滿挑釁意味的舉動。
背上的寶石星劍翼猛地一展,他就像利箭般沖天而起。
足足飛到數千米的高空,艾輝才止住身形,高空的金風凜冽,就像一把把刀子。但是對如今的艾輝來說,這樣的金風對他已經無法産生任何幹擾。
龍椎劍在手,他放松身體,任憑自己的身體就像隕石一樣墜落。
他的速度在不斷的增加,他的目光,卻牢牢鎖定下方的院落。
背上的寶石星劍翼巍然不動,一溜火花在劍翼的邊緣亮起,火花照亮了艾輝清冷的眸子,冷峻仿若岩石雕刻的臉龐,殺機凜然。
艾輝的速度不斷增加,火花越來越明亮。
地面開始有人注意到天空的異樣,不斷有行人停下腳步,仰臉看着天空,恍如流星墜落之勢的火花,火花之中有人影若隐若現。
他們蓦地睜大眼睛。
那是……
嘯音漸起,彈指一揮間,空氣的轟鳴和震顫,仿佛飓風席卷而至,橫掃甯城。
無數人從房間裡沖出來,擡頭看向天空。
轟!
艾輝周身的火花騰地化作火焰,在激蕩氣流裡瘋狂吞吐搖曳的火光,就像是來自九幽深淵的妖火,徹底把艾輝包裹其中。
轟鳴灌耳,烈焰裹體的艾輝,眼睛卻如同寒冰般,沒有一絲波動,蒼涼而深邃。
忽然,一點光芒從深邃如夜的瞳孔深處亮起,就仿佛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遠方亮起一點火光。
艾輝蓦地出劍。
手中的龍椎劍緩緩刺出,手中的龍椎劍重若千鈞,他渾身元力激蕩到極點,每一塊肌肉都在發力,汗如泉湧,但是轉眼間汗水便蒸騰成霧氣,霧氣又在烈火中湮滅。
地面衆人的眼中,天空那團火焰,被一雙無形之手不斷拉長,變成橢圓,橢圓的前端一點點變尖。
詭異的是,火焰逐漸變淡,劍芒變得愈發熾烈明亮,仿如燒紅的烙鐵。
而此時,火焰包裹的身影,才露出真容。
沖出房間,仰臉望天的蘇懷君瞳孔一縮,脫口而出:“是他!”
目瞪口呆的三小,此時看到天空那個身影,此刻異口同聲驚呼:“夫子!”
付家人全都被驚動,此刻全都目睹這一幕,付勇昊失聲驚呼:“王寒!”
其餘諸人無不駭然色變。
沙家院落此時也看清楚天空的那道恍如流星的身影,頓時就猶如捅了馬蜂窩一樣,慌亂成一團。
艾輝手中的龍椎劍,不斷細微抖動,他全神貫注,長久艱苦的修煉,讓他對劍的掌握就成為一種本能。今天這一招,有很大的即興成分。但是深厚的積累就像早早堆放好經過曬幹的柴禾,當靈感的火花出現時,那些柴禾立即被點燃,獵獵燃燒。
體内元力流轉,他的龍椎劍就仿佛有着無窮的吸力,剛剛滋生的火焰就全都沒入龍椎劍的劍芒。
從飓風般的轟鳴,到細若蚊吶的餘音,直至黑夜重歸于寂靜。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眼前這無聲定格的一幕,他們注定終生難忘。
無邊黑色夜幕,一道從天而降展翼俯沖的身影,挾着熾紅如燒紅烙鐵的劍芒,劍芒激起的餘波漫溢數百米遠,仿若揚起的長長淡紅薄紗。
轟鳴呼嘯聲漸悄,劍芒紅紗惹妖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頓,無聲的寂靜中,人們呆呆看着天空這幅美得令人窒息的畫面。
越是美麗的東西,越是危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