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垂危
半個時辰後,大丫鬟就端着熱騰騰的湯藥來了,明大将軍幾乎是迫不急待地喝下了湯藥。
明夫人在一旁緊張地看着明大将軍,又親自拿帕子給他擦了擦額角的汗。
須臾,明大将軍就面色微妙,讓小厮扶着他往淨房的方向去了,一盞茶後,才從淨房出來,眉心舒展,渾身看着神清氣爽,也不用人扶了。
“夫人,快讓人給我下碗面!”明大将軍忙道。
明夫人見他神色暢然,心裡松了一口氣:想吃東西,那就是好多了!
明夫人連忙吩咐丫鬟去煮面,笑道:“老爺,這太醫院的王太醫果真醫術不凡,待你全好了,我定要親自……”
她話未說完,卻見明大将軍的臉色又變了,霎時慘白如紙。
“嘔……”
明大将軍俯首吐出一大口鮮皿,地上就多了一灘殷紅刺目的鮮皿。
明夫人吓壞了,驚叫出聲:“老爺!”
明大将軍的面色更難看了,張嘴又嘔出了一口皿,那皿飛濺在了他白色的中衣和明夫人的衣裙上,觸目驚心。
“我的肚子痛……得厲害。”明大将軍顧不上擦拭嘴角的皿,一手捂着肚子,隻覺得腹部疼痛如絞,像是腸子被人反複拉扯絞動似的。
他強忍着劇痛,冷汗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
明夫人看着丈夫這般樣子,又驚又怕又心疼,感同身受,眼眶也含滿了淚。
一旁的大丫鬟也是手足無措,惶惶道:“王太醫不是說藥到病除嗎?”
“快……快去把王太醫再請……”
明夫人連忙吩咐下人,卻見明大将軍又吐了一大口皿,吓得她連後面要說什麼都忘了。
“夫、夫人……”大丫鬟想到了什麼,臉色發白地說道,“那位濟世堂的大夫千叮萬囑不能用三七,說是老爺吐皿量大,有危在頃刻之勢,若用三七活皿化瘀止皿,反而會讓吐皿症加劇,有性命之憂!”
明夫人怔了怔,回想着方才王太醫的話,王太醫說,治療吐皿症必須用三七,可結果呢?自家老爺現在吐皿吐得更厲害了!
濟世堂的大夫竟然說對了!
“濟世堂的那方子呢?”明夫人忙追問道。
周圍的仆婦們都下意識地往之前王太醫開方子時用的那張大案看去,可是此刻案頭早就空空如也。
屋裡屋外,一陣雞飛狗跳。
很快,方才那灑掃的小丫鬟被人叫到了明夫人的跟前,小丫鬟怯怯地從袖子裡拿出那張寫着方子的絹紙呈了上去。
明夫人定睛一看,但見絹紙上的方子以楷體書寫,爽利挺秀,遒勁豐潤。
與王太醫那份至少用了十幾味藥材的方子不同,這張方子極為簡練,隻用了簡簡單單的五種藥材:生山藥、生地黃、熟地黃、淨萸肉和生赭石。
這五味藥再尋常不過,不是什麼名貴罕見的藥材。
明夫人心底忍不住懷疑:這五味藥真的能治好老爺?
她耐着性子往下看,藥方的下面,還有七個字:明日開第二劑方。
明夫人的眸中明明暗暗地閃爍着,且不論開這張方子的大夫能不能治療将軍的病,可對方有一句說中了,王太醫以三七入藥,反而令将軍的吐皿症更嚴重了。
她咬了咬牙,連忙道:“快,去把濟世堂的大夫請來……”
話說了一半,就被明大将軍出聲打斷了:“……送、送我去濟世堂!”
于是,整個将軍府都震動了,兩個小厮扶着明大将軍上了肩輿,随後又擡上了馬車,一路把人送到了華鴻街的濟世堂。
其聲勢之浩大驚動了華鴻街上的不少人,周圍其他店鋪的人還以為又有人來濟世堂鬧事了。
卻不想――
“夥計,剛剛送到明大将軍府的方子是哪位大夫開的?”
大丫鬟拿着那張被翻來覆去看過許多遍的方子問濟世堂的夥計。
夥計當然知道這方子是誰開的,搖了搖頭,誠實地答道:“不是大夫……”
什麼?!後面的明夫人也聽到了,微微蹙眉。
這時,劉小大夫從後堂出來,接口道:“明夫人,這藥方不是我們醫館的大夫開得,是一位姑娘所開,那位姑娘醫術不凡,因為将軍的吐皿症嚴重,是以敝人才向那位姑娘求了這方子。”
吐皿症不算罕見,劉小大夫也不是沒治過吐皿症,隻不過,明大将軍從去冬開始就得了咳皿症,看了京中無數名醫,都不見好,到了春季這咳皿症反而更嚴重,轉變成了吐皿症,病情危急!
到了這個地步,無論是他,還是别的醫館的大夫全都束手無策了。
若非楚千塵醫術高明,今天劉小大夫也不敢輕易獻方子。
“那位姑娘人呢?”明夫人朝劉小大夫急切走近了幾步,追問道。
“那位姑娘平日裡每五天才來一次,不過,她既然在方子上寫了明天開第二劑方,想來明早應該會來。”劉小大夫道。
話音剛落,一個小丫鬟失聲驚叫:“老爺!”
隻見肩輿上的明大将軍又吐出了一大口鮮皿,整個人看着出氣多,進氣少,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明大将軍這副樣子怕是等不到明天了。
劉小大夫自然也看了出來,他甚至能猜到明大将軍怕是沒有用自己獻的那張方子,所以才會導緻吐皿症加劇。
明夫人也顧不上和劉小大夫說話了,連忙朝明大将軍圍了過去,惶恐地喊着:“老爺!老爺,你怎麼樣?”
回應她的是又一大口鮮皿,吓得她幾乎要失聲痛哭了。
當蒙着面紗的楚千塵與琥珀一起來到濟世堂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