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思誠還堆着滿臉的笑要和成烈夫婦揮手作别,然而兩人像沒看見他一樣,直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簡思誠揚起來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他莫名其妙地想,剛剛還好好的,怎麼一眨眼态度就變了?
他想不明白,這時候才想起來他那個被他扔在了電梯裡的小情人,正從兜裡摸出手機打算打過去,一個脆生生的巴掌狠狠地抽到了他臉上,順帶着把他剛剛舉到耳邊的手機也給抽飛了。
簡思誠捂着臉,不可思議地瞪着眼前向來對他十分乖順的小情人:“你瘋了?!”
她從來都是一臉崇拜地望着自己,滿眼含情,自己說什麼她都拍手叫好,從不會忤逆半句。
可現在,她居然帶着滔天的怒火,與刻骨的仇恨,站在他面前死死地瞪着他。
“我是瘋了!我是瘋了才會喜歡你這種孬種!僞君子!”她嗓子又尖又細地喊道。
虧她那麼喜歡他,那麼崇拜他,把他當成她的天與地,一刻看不到他都想得不行,隻要有他在她總是事事順着他,生怕委屈了他。
他呢?
原來他是那樣的人!
剛剛要不是那個女人暗中示意自己不要發出動靜,她也不會繼續站在那裡聽下去。
不聽也就罷了,當她一字不落地聽完,算是徹底明白了這個簡思誠是個什麼貨色!
她真是傻,怎麼會以為這個男人值得自己心甘情願地付出,怎麼會以為隻要和他在一起,即便名分婚姻什麼都不要也是值得的呢?
她可真是腦子裡進了屎!
不然怎麼會迷戀上這種人?
什麼深沉隐忍的成熟男人,呸!
他就是個大傻逼!
就是個人渣!
“你說誰孬種,說誰僞君子呢?嘴巴放幹淨點!”他闆着臉吼她。也許是怕人聽見,他刻意地壓低了聲音。
平時她最愛他也最怕他,隻要他沉下臉,她馬上會去回想自己哪裡做錯了,自己哪裡惹得他不高興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一顆心送到簡思誠面前,以為對方會珍惜,結果呢,他根本隻是在利用她滿足他自己的欲望,他壓根就沒有把她當成一回事。
他騙她——他一直都在騙她!
女人對一個男人的愛有多深,當她受到欺騙時,恨就會有多深。
她恨他,她死死地瞪着他,恨不能生吞活剝了他!
在這樣的眼神下,簡思誠漸漸感到了一絲害怕。
他以前以為像這樣涉世未深的女孩最好控制,讓她往東她不敢往西讓她往西她不敢往東,這樣的女孩即便哪天分手了,也能随便找個苦大仇深的借口搪塞過去,對方絕不會過問太多,沒準還會把這段感情當成人生中的一段寶貴經曆,多年後想起他來都充滿感傷。
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是難免會有一個很愛很愛卻不能夠在一起的人,簡思誠願意成為這些小女孩記憶中的這樣的一個人。
所謂的成熟已婚男人為什麼喜歡剛剛畢業的女大學生,無非就是因為好騙且不用負責任。
簡思誠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他一直覺得和這樣的女孩在一起真的很省心,甚至連錢都花不了多少,畢竟她們還沒到能接觸到高端奢侈品的年紀,偶爾給她們買兩隻四位數的包包,她們都能高興的滿臉放光。
不用花太多錢是好事,因為花太多錢的話,林岚會很容易察覺。
不需要投入過多感情,不需要付出多少金錢,不需要給出承諾,不需要房子車子婚姻名分——
這差不多已經接近于白嫖了。
最重要的,那些單純的小女孩還會給這段感情打上一個美麗動人的标簽——初戀。
不會有成為這些女孩剛剛進入社會時的第一個男人更美妙的事情了。
一切都是你情我願,一切都那麼單純美好。
女孩覺得對方是自己的真愛,把對方的不負責不承諾當成現實的無奈。
她們給自己找理由,讓自己相信對方是真愛自己卻不能夠給自己未來,看起來成功被所有人羨慕私底下心中埋藏着隻有自己看得到的傷口的深情之人。
她們其實根本分不清深情與薄情。
簡思誠心裡一面嘲笑這種女孩愚蠢,一面又享受着他的小情人對自己愚蠢的迷戀。
他以為這段感情的主控權掌握在自己手上,他想繼續就可以一直繼續,他想了斷,也不過是幾句好聽的無奈的飽含深情與心酸的話語,隻要他那樣說,再适時地掉兩滴眼淚,給一個擁抱,對方一定會默默地離開。
他想錯了。
低估别人、擡高自己,自以為可以操縱一切的人,其實是最愚蠢的。
她涉世未深,所以容易受騙,她年輕稚嫩,所以孤注一擲,她為愛孤勇,所以也為愛瘋狂。
她一無所有,所以不計得失。
“簡思誠,我恨你——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裴遠晟的公寓門前。
成烈用指紋開了鎖,唐笑驚訝道:“為什麼你的指紋能開他家的鎖?”
成烈反問道:“為什麼不能?這裡本來在很久以前,就常被裴子拿來跟大家聚會。我們這群人當中,隻有裴子在那個時候起就沒太大約束。”
“在那個時候?”唐笑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過來。
為什麼那個時候大家都要被家人管束,唯獨裴遠晟沒有什麼約束?因為在那個時候,裴遠晟的父親就已經因為嚴重的心髒衰竭而去世了。
裴遠晟的父親死後,約束他的力量少了一大半,他自然看起來比同齡人要“自由”很多。
“嗯,十幾歲的時候吧。”成烈淡淡地說着,沒有具體去講十幾歲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唐笑也沒有追問下去,伸手推開門,也許是因為許久沒有人進來過,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灰塵的氣息。
房間十分的空曠,什麼家具都沒有,除了一個巨大的酒櫃。
裴遠晟看起來像是喜歡喝酒,但也卻沒有認真收藏這些紅酒的心思,否則他就認真造一個酒窖了。
酒櫃裡擺放的紅酒年份都沒什麼規律,成烈将唐笑放在屋子裡唯一一張還算幹淨的椅子上,獨自找了一會兒,才把裴遠晟要的那幾瓶酒找齊。
唐笑目瞪口呆道:“這些都是他要喝的?”
她覺得裴遠晟這幾瓶紅酒喝下去,可以直接丢到大海裡喂魚了,到時候還用得着做什麼手術?
這麼一想唐笑就忍不住來氣。
成烈看了一眼唐笑氣鼓鼓的模樣,好笑道:“他都不急你急什麼?我記得他酒量還行,不過成年後反倒喝得少了。”
唐笑腦補了一下一群紅三代富三代坐在一塊兒喝得爛醉的情形,搖了搖頭說:“喝酒傷身,你們這些人從小就喝酒,難怪……”
“難怪什麼?”成烈側頭看她,“難怪被酒掏空了身體?”
唐笑:“……”
成烈拎着酒走到唐笑面前:“早晚讓你知道……”
“知道什麼?”
“知道你老公的身體有沒有被掏空。”
唐笑臉紅了紅:“流氓。”
“我也就動動嘴,還沒涉及到任何和諧詞彙,”成烈笑看着唐笑,“可不像某些人,經常色迷心竅,說親就親,招呼都不好。”
唐笑急道:“我怎麼不打招呼啦?”
明明親之前都告訴他了她想親他嘛。
“哦,原來那個色迷心竅的人是你啊?”成烈一副恍然大悟狀。
唐笑:“……”
得,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兒,這家夥真比狐狸還狡猾。
“來,把這幾瓶紅酒抱着。”成烈把紅酒一股腦地塞到唐笑懷裡。
唐笑一個沒留神,差點讓一瓶紅酒從她懷裡溜下去了。
唐笑吓了一跳,瞪成烈:“小心點啊。”
成烈唯唯諾諾地點頭:“是是是。我錯啦。”
唐笑剛想說什麼,瞅着成烈那副做錯事的模樣感覺好像哪裡不對。
不就幾瓶酒麼,至于?
“幹嘛這樣啊?又沒人欺負你。”搞得跟個小可憐兒似的,啧啧。
要是被外人看見威武霸氣的成長官居然跟個受氣包似的杵在這兒低眉順眼的,估計下巴都得吓得哐當一聲砸到地上吧。
成烈露出一口整齊的可以去拍廣告的大白牙,非常不懷好意地沖着唐笑直樂:“老婆,你可得抱緊了,這些都是裴遠晟的寶貝,貴的離譜,你要是不小心摔了,咱們賠不起啊。”
唐笑:“你認真的?”
成烈點頭:“認真的。”
唐笑想起自個兒的錢都給唐幂拿回家幫唐震天填窟窿了。要是成烈也賠不起,那就是真的賠不起了。
一陣心酸。
默默地摟緊了懷裡的幾瓶紅酒,摟成烈都沒這麼用力過。
成烈把唐笑從凳子上抱起來:“準備好了沒?出發了。”
唐笑低頭看着懷裡的紅酒,如同看着幾個嬌嫩的寶寶,這可不就是裴遠晟的心肝寶貝兒麼?
“好了,駕。”
成烈:“把我當馬啦啊?”
還是老老實實地大步往前走。
唐笑一笑:“趕緊的,咱們在這兒耽擱太久了,沒準曉茹和陸晨晞都已經到機場等我們了。”
成烈撇了下嘴:“現在知道着急了?剛剛不還在外邊充當正義使者報複渣男呢嗎。”
唐笑知道成烈剛剛為了配合自己,抱着她傻站了半天,小細胳膊着實受累了。
趕緊扭頭在成烈的下巴上親了兩口:“好了好了,别氣,我這不也是為了行善積德嘛。像簡思誠那種渣男,人人得而誅之啊。”
成烈:“還惦記着那個簡思誠?不是我說你,當年眼睛長在鼻孔下面吧?”
唐笑“啊”了一聲,愣了好幾秒才悟過來成烈是在說她眼瞎。
這人真是的,說人沒眼光就沒眼光吧,非得繞着彎的嘲笑你,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家夥這麼損呢?
估計除了她也沒人發現他這個真面目吧?
見唐笑不說話,以為她是氣着了,成烈又趕緊說:“其實他也不至于那麼差勁,至少臉長得挺白的。”
唐笑忿忿道:“成烈,你不就是說我當年眼瞎喜歡小白臉嘛!喜歡小白臉怎麼了,小白臉礙着你啦?”
成烈哼了一聲:“還真就礙着我了,至少我在喜歡你之前,可從沒喜歡過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