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兒,我們離婚吧
燈光亮起來,唐果兒習慣了黑暗,一下子燈亮不适應,逼得她眯了眯眼。
等到緩過神下意識擡頭的時候,左逸辰就站在那裡,居高臨下,臉上難得嚴肅,平日裡總笑眯眯的一張臉,此刻沒有任何表情,連聲音亦是冷的,“看清楚了嗎,我究竟是誰?”
徹底夢醒,唐果兒被迫拉回現實,眼前的不是顧夜白,而是和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和她結婚一年的新婚丈夫,左逸辰。
她剛剛做了什麼?她把左逸辰認成了顧夜白?當着新婚丈夫的面,去思念前夫?難怪這樣好脾氣的左逸辰都受不了,她完全是犯了大忌,踩了底線,換誰誰能接受?
唐果兒,你到底要傷害多少人?你真該死!
唐果兒内疚,甚至不敢去看左逸辰的眼睛,“對,對不起。”
左逸辰苦笑,“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是我自己不好,沒那個能力讓你愛上我,心裡隻有我,是我不好,才會讓你心心念念想的隻有顧夜白,哪怕我們結婚都一年多了。”
唐果兒微微沉眸,難過到嗓音沙啞,“逸辰,你别這麼說。”
“那你想讓我怎麼說?”左逸辰火氣一下子上來了,這是他們結婚一年多,他第一次這樣大聲的跟她說話,去質問她,“你又想讓我怎麼做你才心滿意足?”
“果兒,我們都結婚一年多了,講真你有拿正眼看過我嗎,你有讓我碰過你一下嗎?我們是夫妻,夫妻是這樣子相處的嗎?”
“你對我從沒有親密過,客氣得像是個外人,我們沒結婚之前,你都還不至于這樣對我吧,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唐果兒無言以對,因為左逸辰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是事實,但其實,“逸辰,我有努力過。”
眼眶泛開了紅,“真的,我有努力想要忘記他,做一個好妻子,我一直以為,隻要時間一長,我就能做到。”
左逸辰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突然就笑出了聲,“你的努力就是去A市偷偷約見他嗎?你的努力就是今天又去跟他的假未婚妻打聽關于他的消息?”
“不是這樣的!”
左逸辰置若罔聞,“你的努力就是為他掉眼淚,你的努力就是總把我當成他,唐果兒,如果這就是你的努力,我不要也罷!”
“這樣的努力,除了往我心窩裡捅刀子,還能達到什麼樣的效果?”
“唐果兒,你知道我有多痛嗎?”
他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兇口,“你到底知不知道我這裡有多痛?”
“有時候我甯願死,也不想遭受這樣的痛苦和折磨!”
眼淚一滴兩滴,滴落在潔白的被單上。
她淚眼朦胧的望着那個人,搖頭,不斷的搖頭。
唐果兒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還能說什麼,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從眼前的困境中掙脫,不知道怎樣才能不去傷害别人,她咬着唇,視線一片模糊和朦胧,隻有一遍一遍的,重複的對不起。
“算了,我說什麼都沒用,你不會懂的。”左逸辰終于還是放棄了發洩,“以後我就不回家了,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你愛想誰就想誰,随便你,反正你高興就好,我無所謂的。”
“有時候痛久了,反而痛着痛着就麻木了。”
“你好好休息,我走!”
在左逸辰就要離開房間的那一刻,唐果兒想都沒想追了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袖,制止他離去,“左逸辰,你别走!!”
“放開!”左逸辰就是本能甩了一下手,但他被氣憤沖昏了頭腦,忽略了男女之間的力氣天生存在懸殊,總之他沒用什麼力氣,就把唐果兒給甩了出去,身體狠狠往地上一摔。
“果兒!!”他反應極快的伸出手,然而還是晚了一步,指尖剛好和她的手腕錯過。
唐果兒重重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可她沒喊一句疼,即便已經疼得臉色慘白。
左逸辰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心,又看了眼唐果兒的額頭因疼痛而沁出的冷汗,和她眼中的淚花,三分無辜,七分可憐,他的心頓時抽搐的疼了下。
所有的氣勁兒在這時煙消雲散,他終于清醒過來,清醒的知道自己說了多過分的話,做了多過分的事,把他們本來就不牢固的感情和婚姻推向了懸崖之上。
他剛剛怎麼就忘了,她是他最心疼的女孩兒呢?
他發過誓,要一輩子對她好的,可是他剛剛做了什麼?
他傷害了她,弄疼了她,讓她難過,看她哭,還兇神惡煞的跟個怨婦一樣同她講話。
“對不起。”他蹲下身,伸手将她攬入懷中,“果兒對不起,剛剛是我太生氣了,才會語無倫次,我沒想過傷害你,我也沒想過你會摔倒。”
“我知道。”唐果兒當然是知道的,左逸辰舍不得傷害她,倒是她,一次次傷害了他,他先前的話說得一點沒錯。
左逸辰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心疼道,“疼不疼?”
唐果兒搖頭,“不疼。”
怎麼會不疼呢,左逸辰了解唐果兒,她這人,從小到大最怕疼了,一點小傷口就會哭啊哭,哭個不停,讓他哄上半天才肯把眼淚憋回去。
現在,他不哭了,不任性了,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活着,生怕做錯了什麼事惹他生氣。
她真的有在努力想去做一個好妻子,隻是她做不到而已。
她再也不是當年開心了就大笑,難過了就大哭,肆無忌憚去發洩情緒的唐果兒了。
她變了,和他在一起的這一年裡,變得最厲害。
對,她變得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唐果兒,不過一具軀殼,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這一切,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看到唐果兒日漸消瘦,圓潤的小臉褪去,下巴削尖,顴骨突出,一雙亮晶晶的眼黯淡無光,再也找不出當年的風采,讓他突然猶豫了。
原本,他以為不管發生了什麼,不管唐果兒的心裡有誰,不管自己是不是恩恩的親生父親,隻要他走上了這條路就絕不會半途而廢。
但現在,他摸着她的臉,摸着她臉上硌手的骨頭,隐隐歎了口氣。
他說,“果兒,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