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白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這不是在貼對聯嗎，沒得空嗎。”

　　“還沒得空，早上我都催你多少回了，你就是啰嗦，半天不起床。”

　　“沒事的阿姨，我自己有開車，要大叔來接我來回都一個多小時了，你都不心疼他累着。”

　　陳悠悠的懂事讓顧媽媽越發心疼，看自家兒子頓時一肚子火氣，“你看悠悠多會替你說話，你呀，什麼時候才能學着點，多溫柔體貼下悠悠。”

　　“是是是。”顧夜白連連道，“我知道了，您老人家啊，就放心吧，我和悠悠好得很。”

　　聽到這話，顧媽媽這才露出了笑臉，“悠悠走，我們進屋玩别理他，阿姨給你準備了小禮物。”

　　“謝謝阿姨。”陳悠悠被顧媽媽牽着手進屋。

　　夜幕降臨，鞭炮聲響起，家家戶戶齊聚一堂，年夜飯開了。

　　電視機裡春晚的聲音喜氣洋洋，一套豪宅裡，秦衍坐在飯桌上，悶聲吃東西一言不發。

　　今年是他第一年沒回安城陪奶奶過年，他爸知道後打電話讓他過去吃飯，在這個重組家庭裡，他說不上話，也不想說話，甚至一刻都不想待。

　　他不喜歡這個家，更不想看到他爸和後媽的兒子，年紀小小，一身臭毛病，在飯桌上又吵又煩，還欺負後媽帶過來的姐姐。

　　秦風老來得子，二婚老婆家庭富裕，再加上外公外婆格外寵溺，不管秦小傑怎麼鬧都沒人說過他一句不是，所有人順着他，寵着他，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爸爸，姐姐把我最後一隻螃蟹吃完了！！”突然，秦小傑尖叫起來，“姐姐吃了我的螃蟹！！”

　　十來歲的小女孩，吓得顫了顫，連忙把螃蟹還回去，“對不起，還給你，小傑。”

　　“我不要，你已經吃了三條腿了，我不要你吃過的。”秦小傑氣憤的抓起螃蟹就狠狠丢到了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小傑不哭，小傑乖。”馮淼一邊哄兒子，一邊罵女兒，“李梓涵，誰要你碰弟弟的螃蟹的，你明知道弟弟愛吃螃蟹。”

　　李梓涵紅着眼，怯怯道，“可是媽媽，我都還沒吃螃蟹呢，我隻吃了三條腿。”

　　“你還敢頂嘴，你反了天了。”

　　“媽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後再也不吃弟弟的螃蟹了。”

　　“我的螃蟹，嗚嗚，姐姐你賠我，你把螃蟹賠我。”秦小傑撲打李梓涵，“你個壞蛋，你搶我螃蟹我打死你。”

　　“小傑，别哭了啊，姥姥這就去給你買。”

　　“這麼晚了哪裡買去？”秦風也是頭疼。

　　“我不要，我就要這隻，我就要姐姐賠給我，她不賠我，我就打死她，看她以後還敢不敢？”

　　十歲的小女孩，隻能任他撲打不敢還手，周圍卻沒一個人幫她，直到一隻碗以兇悍的力道砸在地上，發出巨響，“哐啷！”

　　同一時間，秦衍霍然起身，指着秦小傑道，“你再打一個試試？”

　　秦小傑被他兇神惡煞的樣子給吓懵了。

　　“秦衍，你幹什麼？”馮淼回過神來，一張臉黑得像鍋底灰，“誰讓你兇我兒子的？你到我家來做客，你頂多算個客人，不知道收斂點，竟然還敢兇我兒子，你算什麼東西？”

　　秦衍不屑道，“你以為我想來你家的，如果不是你老公給我打電話，我這輩子都不會踏進來一步。”

　　馮淼氣憤的瞪向丈夫，“秦風，你看看你的好兒子，這是什麼态度這是，還說不得他兩句了？”

　　“老婆，你别生氣。”秦風安撫馮淼的情緒。

　　秦小傑見有人給他給他撐腰，再也不害怕了，“我就打你能打我怎麼樣？”

　　說罷，拳頭再次落在李梓涵身上，“你敢兇我，我讓爸爸媽媽把你趕出去，還有李梓涵，你們都不是爸爸媽媽生的，我讓爸爸媽媽把你們統統趕走。”

　　李梓涵吓得落淚，“不要趕我走。”

　　秦衍二話不說，沖上下就把秦小傑拽下來，啪啪兩個耳光上去。

　　“秦衍！！”這下瘋了，馮淼瘋了，秦小傑的姥姥姥爺撲上來打他，“你打個孩子，你怎麼這麼歹毒的心，他才八歲啊，他懂什麼。”

　　“就是因為你們，他才什麼都不懂。”秦衍笑得皿腥極了，“你們現在就可勁兒的慣吧，以後出去有的是人把他往死裡打。”

　　“夠了，秦衍！”秦風終于出聲，“你跟我出來。”

　　宅子外的風，刮得臉疼。

　　秦衍站在那裡，任秦風數落，“你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

　　“這麼多年過去，我以為你會懂事些，所以你奶奶給我打電話，我才會讓你來過個年，沒想到你把好好的家，好好的一頓飯鬧得烏煙瘴氣。”

　　“是我錯了秦衍，我就不該叫你來。”他從皮夾裡抽出一些鈔票來，塞到他手裡，“這裡是兩千塊錢，你拿着買點東西去找你媽吧，你媽應該挺想你的。”

　　“誰要你的錢了。”秦衍直接将錢揚了，那粉色的紙張在寒風中飄飄灑灑而落，他瞪着秦風，“你以為我缺你這點臭錢？”

　　秦風氣得兇口劇烈起伏，“不可理喻。”

　　“行了，算我的錯，給錢也是我的錯，我現在不管你了，你愛怎樣怎樣，随便你。”

　　說完，秦風轉過身去，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号啕的一聲，“為什麼要生我？”

　　秦風猛然回頭，少年的樣子很可怕，眼裡全是皿絲，密密麻麻的像是什麼怪物，“既然這麼不負責任，為什麼還要把我生下來？”

　　“我甯願你們在我出生的時候就一把掐死我，也好過讓我這樣恨你們。”

　　“阿衍。”等到秦風意識到什麼，想要上前抓住他手的時候，卻已經遲了，少年毫無留戀的離開了。

　　大年三十，秦衍坐在出租車裡，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媽媽那裡嗎？他嗤笑，他不會再去破壞另一家人過年的。

　　最後，他坐在了江邊的台階上，吹着冷風，望着沉沉夜色，周圍的小情侶放着仙女棒來來往往，他點開了陳悠悠的微信頭像，一看就是幾個小時。

　　十一點的時候，顧媽媽他們已經睡了，留了陳悠悠和顧夜白守歲。

　　陳悠悠還是沒能忍住，再次撥通了秦衍的電話号碼，但她沒有想到，這回對方直接接通了。

　　電話那端有風聲，鞭炮聲，煙花的聲音，和秦衍的呼吸聲。

　　陳悠悠有好多話想對秦衍說，但那些解釋在此刻，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嘭！”煙火在天空中綻放。

　　陳悠悠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有隐忍的哽咽，“秦衍，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