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一定知道我是爸爸
“麻煩你把顧夜白弄醒,如果弄不醒,你就用冷水潑他,無論如何必須要他醒過來。”
用,用冷水潑?
好刺激的樣子,不過她不敢耶,大叔發火的樣子賊可怕的,她被罵哭過一回,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個,我……”
“不用怕。”對方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悠悠你相信我,他不會怪你的。”
“等他醒來後你告訴他,讓他馬上給我回電話,恩恩在我這裡就行。”
陳悠悠道,“好的,我現在就照辦。”
“謝謝。”黎漾說完,便挂斷了電話。
陳悠悠早試過了,不管她怎麼喊,怎麼推顧夜白,對方都沒有任何反應,所以唯獨隻剩下潑冷水這條。
這是别人拜托她的哦,又不是她自己想這樣做的,陳悠悠成功給自己洗腦後蹦跶着用盆子,裝了一整盆冷水。
叫你昨晚讓我睡地上,連扶我去沙發上睡的風度都沒,叫你上次兇我,現在報應來了吧,這盆水有夠你受的。
然而當她把水端到床邊,看到顧夜白那張慘淡的臉,想到他昨晚訴說的心事,登時于心不忍。
他都已經這麼可憐了,她難道真的還要雪上加霜嗎?不過,那位小姐的話聽起來,真的很急,就差沒再三拜托了。
算了,心軟也沒用,陳悠悠将盆子對着他的臉,閉上眼一狠心,手腕翻轉,下一秒,“嘩啦啦!!”
整整一盆水,怼臉倒,好個透心涼。
早上的水格外寒冷,刺骨的寒意滲透了四肢百骸,顧夜白猛然從床上起身,冷得倒吸了口涼氣。
“大叔,你醒啦!!”
少女的模樣在眼裡清晰,手裡還端着一個空盆,而他全身濕透了,冷得牙關打顫,不用猜也知道剛剛在他宿醉時,發生了什麼,“陳悠悠!”
“你幹什麼?”
他的語氣兇極了,這回陳悠悠非但沒被吓到,反而笑眯眯的擺手,“抱歉抱歉,大叔,不是我想潑你的。”
“是個叫黎漾的姐姐,她特意吩咐我這樣做的。”
顧夜白的眉頭皺得很深,宿醉過後被冷水潑醒,他全身又冷又疼,尤其是腦袋,仿佛随時都要爆炸,“黎漾?”
“對,黎漾姐姐,她讓我轉告你,你醒了要第一時間給她電話,她還說,恩恩在她那裡。”
聽到恩恩兩個字,陳悠悠發現顧夜白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那樣的緊迫緊張,“我手機呢?”
陳悠悠連忙去拿上他的手機,遞過來,“給你。”
顧夜白一邊飛快的撥電話,一邊從床上下來。
他沒有完全恢複體力,站起來的瞬間腳一扭,差點摔下去。
“大叔你小心!!”好在陳悠悠眼疾手快,及時拉了他一把,他才穩住身形不至于摔倒。
陳悠悠見他這麼緊張的樣子,心想如果她沒猜錯,恩恩應該是他的孩子吧,不然大叔不會這樣失态。
“黎漾,是我。”
“恩恩真的在你那兒嗎?”
顧夜白的聲音微微哽咽,“你們在哪裡?”
偷聽别人打電話,不是陳悠悠的風格。
接下來,應該沒她的事了吧?陳悠悠想到這裡,趁着顧夜白打電話的時間,偷偷退出了房間。
陳悠悠昨晚醉了,現在還沒恢複,隻能在沙發上躺屍緩解,沒過多久,顧夜白已經換了衣服出門。
陳悠悠歪着頭看他,“大叔,你要出門了嗎?”
顧夜白沒回答,大步往外而去。
唉,又到了無聊的時候,連秦衍都不鳥她的時候,陳悠悠在心裡吐槽秦衍的臭脾氣,當真說到做到,說不理她,就一個标點符号都不肯給。
一路上,顧夜白的車速差點飛起來,他從來沒有開得這樣快過,他甚至還嫌速度慢了,希望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害怕啊,生怕慢了一秒鐘,就會生出怎樣的變故來。
整整一個月了,其實他不是沒機會看到恩恩長什麼樣,他想拿到恩恩的照片很簡單,包括陸遲墨也說過,“要不要我讓黎漾給你拍照片?”
但是他拒絕了,看照片不一樣的,意義不一樣,他想第一眼看到恩恩的時候,是他能站在恩恩的面前親眼看到她,而不是沒有感情的照片。
可他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他以為還要很久很久,他會等很久很久。
他甚至因為自己的懦弱,差點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對,昨晚他是故意買醉的。
隻要一想到果兒要和别的男人結婚,他就覺得快撐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等到今天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他更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到最後卻在失控之下親手毀于一旦。
所以啊,他用這樣的方式麻痹自己,用這樣的方式斷絕了一切不該發生的可能。
他已經錯過一回,害過她一回了,不能錯上加錯,毀掉她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幸福。
他想要自己醒來後,一切皆成定局,他再也無法破壞,無法逆轉,哪怕他撕心裂肺,也要她至少是好好的。
還好,還好他被逼無奈帶上了陳悠悠,還好關鍵的時候陳悠悠醒了,往他身上潑了盆冷水,否則,他的逃避和怯懦會害他連恩恩都見不到。
車子飛快的駛入酒店的地下室,找到了黎漾的停車之處,他迅速下車,還未伸手敲響車門,對方已然看到了他。
車門開了,黎漾微微偏頭,“上車。”
同時,嬰兒的啼哭聲鑽入耳膜,“哇,哇哇……”
是他的恩恩在哭,他忙俯身進到了車裡,還好車夠寬敞,容納他們加一個搖籃綽綽有餘。
“恩恩在哭,可能是餓了,再這樣下去,怕是會招來人,而且左家剛剛有打電話來催。”
黎漾把搖籃給他,“夜白,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顧夜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接過搖籃的,隻知道自己的手在抖,接搖籃的時候在抖,将白紗撩起來的時候也在抖。
恩恩在哭,長睫毛上沾滿了淚水,粉嫩嫩的小臉哭得通紅,她握着拳頭使出吃奶的勁哭,透着無限委屈和楚楚可憐。
三十一個日夜,七八四十個小時,聽到這一聲聲啼哭,顧夜白的整顆心都仿佛被揉爛捏碎了,“恩恩……”
他替恩恩擦掉眼淚,聲音沙啞到了極緻,“我是爸爸……”
爸爸兩個字,仿佛有什麼神奇的作用,恩恩突然停止了哭泣,睜着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他。
下一秒,似乎是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她有些開心,握着拳頭的小手松開了,往他的袖口抓去。
一次沒抓着,她又抓了第二次。
終于抓到袖口,恩恩沖他咧着嘴笑眯眯的,眼睛彎彎,睫毛長長。
“恩恩笑了。”顧夜白開心的對黎漾說,“恩恩看到我笑了。”
他明明真的是開心,滾燙的眼淚卻一顆顆砸到了恩恩的臉上。
他一邊笑,一邊掉眼淚,“恩恩一定是知道的,知道我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