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

　　沒必要再浪費眼淚了，哭得自己都腦仁疼。

　　柳柳停止了哭泣，抱着枕頭探出腦袋，那雙平日裡總愛笑的眼，此時此刻正濕漉漉的看向盛又霆，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動物，

　　“抱歉，葉櫻的事我一直沒說，并不是刻意隐瞞你的，隻是沒有恰當的時機說出來而已。”

　　“柳柳，你不用向我道歉，這些都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自己沒有給你說出口的機會。”

　　但那次提到小依，他生氣了并不是不信任她，而是當時自己還不知道真相，一提到小依，就像是在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對自己承諾的背叛，所以他才生氣。

　　“我不奢求你的原諒，我隻希望你以後都能活得開心自在，不要掉眼淚，不要生氣，永遠帶着幸福的笑容。”

　　他說出口的每個字，都非常艱難，像是喉嚨裡塞着濕棉花，哽咽的不像話，眼眶更是紅紅的。

　　柳柳的心，莫名一悸，疼的呼吸困難。

　　她勉強的笑了笑，“我會的，我也隻希望你凡事三思，不要再沖動了，我雖然恨葉櫻，但也不希望她就這樣死去，我們再落上個殺人的罪名。”

　　“葉櫻壞事做盡，不僅是五年前殺人嫁禍給我，連後來秦詩佳的車禍和死，趙成景開車撞我們，還有很多很多都跟她脫不了幹系。”

　　“我相信，隻要是做過的事，不可能全部幹幹淨淨，你一件件查下去，一定可以找到她犯罪的證據，把她送上法庭，判死刑的。”

　　“這樣一來，就能還我一個清白了，我不用背着殺人犯的罪名過一輩子，也能讓所有人看清楚她虛僞的真面目，她才是那個真正的罪犯。”

　　盛又霆捧住了她的臉，紅着眼與她對視，“你放心，我會的，為了你和孩子，我不會再沖動惹你生氣了，害了你和孩子的。”

　　柳柳松了口氣，盛又霆道，“隻是要找證據，給葉櫻定罪的話不是三兩天的事，所以……”

　　他滿眼的小心翼翼，帶着最卑微的乞求，“你能不能先别着急着離開我，能不能給我點時間，也給自己點時間，我想讓你看到那樣一天……”

　　能不能嗎？

　　不能，如果能的話，她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說出真相，而是會讓他繼續受折磨，受煎熬。

　　可是現在，楚南要回來了……

　　她得趕在楚南回來之前，離開，這才是眼下最要緊的事。

　　她不否認，葉櫻很會算計人心，可很多事，卻是她算計不到的，比如，她懷孕了，所以她不會再選擇跟楚南走。

　　之前的車禍，她已經害了楚南一次，現在，她不想再害他第二次，害他下半輩子都不得安生。

　　在她的心裡，楚南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人，沒有之一，所以他值得擁有更好，而不是帶着她還有别人的孩子，委屈他自己。

　　再比如，葉櫻沒有算到，她拿孩子威脅過盛又霆，而盛又霆已經松口了，他會放她走的，再這樣的情況下，她要再聽她的，除非自己是大傻叉。

　　更何況，善惡終有報，她可不想看到葉櫻過得舒心，像她這種人，壞事做盡，就該遭報應，下地獄！！

　　遺憾的是，她不能親眼看到那一天了。

　　柳柳的瞳孔裡，映出了一張近在咫尺的那張臉，不過幾天的時間，便消瘦了許多，看上去雖然依舊是那樣的英俊熟悉，卻莫名透了幾分陌生……

　　寂靜的空氣中，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是哭過後帶着些許的鼻音，軟軟的，低低的，隐隐帶着安撫情緒的作用，“盛又霆，你還記得，你昨天跟我說過的話嗎？”

　　盛又霆的手一僵，眼裡黯淡了下去，柳柳眼裡還盛着未褪盡的淚水，在燈光下閃啊閃，晃啊晃，“你說讓我給你點時間，不會太久的……”

　　“你說，要查到真相，給我個交代，我想說，真相我們都知道了，至于葉櫻的懲罰，我想，這個消息你會帶給我的，對吧？”

　　“柳柳……”

　　“噓……”

　　纖細的手指，抵在了他的唇瓣上，“你先别說話，聽我說……”

　　盛又霆握住了她的手腕，眉眼間淨是落寞，“可我知道，你要說的，不會是我想聽的……”

　　“就算你不想聽，可我還是得說……”

　　柳柳歎了口氣，道，“盛又霆，我累了，很累很累，我知道有你在，你會替我收拾掉葉櫻的，我很放心……”

　　“我不想再去管以前的事了，隻想帶着孩子，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過平淡安穩的生活，你會成全我的，對嗎？”

　　盛又霆苦笑，“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嗎？”

　　柳柳看着他，不說話，盛又霆的笑容，越發苦澀，“就算現在我跪下來求你，你也不會留下的，是嗎？”

　　柳柳仍舊看着他，沉默不語。

　　答案，已然全在心中，“可悲的是，我連跪下來求你的資格，都沒有……”

　　因為他明白，這世上将她傷得最深的人，是他。

　　所有的傷害，皆是因他而起。包括葉櫻的恨，皆是他。

　　他就像是一個笑話，從未察覺，被情緒左右，蠢到了極點，等到他終于明白，已經太晚太晚。

　　他造的孽，永遠都還不清，而她現在還能坐在他的面前，好好的跟他說話，已經是他天大的福氣了。

　　他還在癡心妄想什麼呢？

　　“你……”

　　好痛，好痛。

　　心髒的位置，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劍，直直的刺入。

　　刺出了一個窟窿。

　　在滴着鮮紅的皿，一滴，兩地，蔓延過兇腔。

　　他摁住了兇腔的位置，突然凄厲一笑，“你……想要什麼時候走……”

　　他終于說出這句話了……

　　是久違的自由啊……

　　是她在夢裡思了又思，想了又想，都不曾出現過的奢望……

　　而此時此時，卻從他嘴裡說出來了。

　　她終于得償所願了，可為什麼，她沒有想象中的高興，也沒有想象中的輕松，沒有，一點都沒有。

　　别想了，柳柳你别想了，這都是你要的，不是嗎？

　　她低垂着眼，抿了抿唇道，“明天，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