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葉白聽到蕭子豪說每月能掙七八千,心裡覺得還不錯,就說:“行,那我就跟你們出海去。”
蕭子豪一聽李葉白同意了,心裡很高興,就急忙說:“那咱們就趕緊走吧,趁着船長和經理還在港上,我領你去見一見他們。”
說完,蕭子豪就帶頭跑了,李葉白一看,也跑着追了上去,
蕭婷婷在旁邊看見李葉白要跟自己的哥哥出海去,想到以後就能與這個瘦弱的少年經常見面了,心裡也是一陣喜悅。
但是,當她聽見蕭子豪這就要領着李葉白去漁港,就急忙在後面喊:“哥哥,你不回家了?咱媽還包好了餃子,凍在冰箱裡,要等你回家吃呢。”
此時,蕭子豪已經跑出了很遠,他扭頭向蕭婷婷喊道:“時間不趕趟了,你告訴咱媽,我下次出海回來吃。”
蕭婷婷看着兩人越來越遠的背影,心裡一陣失落,又得隔十天八天的,才能再次見到這兩個人。
但這隻是一瞬間的事情,蕭婷婷馬上又回複了心情。小的時候,父親就出海,大了,哥哥有出海,她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分離。
李葉白随着蕭子豪跑出了沙灘,上了馬路,此時,一輛小客車正好經過。蕭子豪一擺手,然後領着李葉白上了車。
上了車之後,李葉白向車窗外面望去,隻見蕭婷婷仍然站在沙灘上,後面海天一色,白雲蓬蓬,幾隻海鷗在盤旋飛舞,仿佛風景明信片上的畫面。
不到十分鐘,李葉白就看見路邊的沙灘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長長的,水泥和石頭築成的碼頭。
碼頭邊上,靠着一對對藍色的漁船,岸上滿是穿着油衣油褲和水靴的船員,還有各種貨車,都在忙着卸貨。
小客車停了下來,蕭子豪招呼了李葉白:“到地方了,咱們下車。
李葉白急忙随着蕭子豪下了車,然後順着路向下走去。
這個碼頭,是紅島的最老的碼頭,号稱北方最大漁港。碼頭最邊上是一座巨大的建築物,裡面是漁貨交易中心,還有各種商店,飯店和旅店。
走過這個建築物,就進入了碼頭。李葉白看見這條巨大的,水泥和石頭澆築成的通道,直插海中。寬度能并排能跑五六輛卡車,長度能順序停靠十來條漁船。
但這隻是整個漁港的一角而已,順着海岸線一直往東,都是水泥和石頭澆築成的,一眼望不到頭,将紅島整個鎮子都懷抱其中。其間還有多條這樣直插海中的碼頭。
李葉白一走進碼頭,就聞見了濃烈的腥臭味,船員們将裝滿魚的塑料箱子都摞在碼頭上,等待着魚販子來查看,議價。更有幾輛大貨車停在那裡,旁邊是吊車,将一兜兜做魚粉用的鯷魚從船艙中吊出來,然後倒進貨車車鬥裡,皿水就順着貨車車鬥的縫隙裡留了出來,流的碼頭上一灘一灘的。
這嘈雜,髒亂的一切,不但和沙灘上那清新的風光不同,和李葉白在下車時遠遠看到的這碼頭也不同。所以,大海總有兩種定義,一種是風景中的大海,一種是勞動中的大海。
風景中的大海可以遠觀,但是勞動中的大海,你就要實打實的面對了。
李葉白看見這碼頭嘈雜的一切,雖然出乎自己的意料,但是也沒有太驚訝,他現在還處在一種忐忑不安的心境中,對以後的生活既期待,又有些不安。
蕭子豪領着李葉白來到一對藍色的漁船跟前,這對漁船長約三四十米,寬約五六米。中間是駕駛室,俗稱舵樓。後面堆的是漁網。舵樓前邊是魚艙,艙蓋突起在甲闆上面,而整個魚艙則在甲闆底下。魚艙前面是桅杆,直矗入天,中間伸出兩條粗大的鋼絲繩,斜拉住另一條桅杆。
兩條桅杆呈倒三角形,斜出這條下部固定在直立桅杆的底部,是用轉軸連接,所以能左右擺動。它的上面是各種吊輪,穿着幾條大拇指粗細的鋼絲繩,鋼絲繩上有鈎,看樣,等裝滿魚的網兜被收到船舷邊,這條斜着的桅杆就會擺過去,然後用鈎子勾住,然後鋼絲繩慢慢向上收,就将網兜吊出水面。
最後,這根斜着桅杆再擺回來,裝滿魚的網兜就會被吊回到船上。
桅杆的前面就是船頭了,比甲闆高出一米多。船頭的中間是兩個柱子,是系綁繩用的,綁繩的另一頭系在碼頭上的鐵制柱樁上。
此時,一個穿着西褲和T恤的中年男子,腋下夾着公文包,戴着眼鏡,正在指揮一輛貨車将冰倒入魚艙,隻聽嘩啦一聲,潔白的碎冰塊就一股腦地倒入了漁船,一股涼氣登時四散開來。
李葉白看着這對漁船,覺得很新奇,一切和電視上見到的都不一樣。電視上若不然就是那種木制小漁船,要不就是雄偉的大輪船,都讓人充滿遐想。但是這對藍色的漁船,一看就是樸實能幹的樣子。
冰一倒進魚艙裡,船上的兩個夥計,就拿起鐵鍁将散落的到甲闆的冰收拾一下,鏟起扔進魚艙裡。然後就将魚艙的保溫蓋和鐵蓋都蓋上了。
戴眼鏡男子不斷催促着那兩個夥計将冰收拾幹淨,等那兩人将魚艙蓋好了,這才轉過身看向蕭子豪,說:“你不是回家了?這麼快就回來了。”
這個男子說話,雖然算不上趾高氣揚,但也不客氣,就像很着急,很不耐煩似的。如果他說話溫和點,配着他那副眼鏡,倒很讓人有好感。但是,他明顯很看不起這幫船員似的,就叫李葉白對他一下有了壞印象。
蕭子豪倒沒在意,他們出海的人都習慣了,自己本身說話和态度都直嗆嗆,就不會在意别人的态度了。
“張經理,我這個朋友要上船來幹。”
張經理看了李葉白一眼,皺了皺眉頭,說:“以前出過海沒有?”
“沒有,他剛來紅島。”蕭子豪說。
“能幹了嗎?”張經理說了一句,頓了一頓,又對蕭子豪說:“你先領着出一趟,看看能不能幹,等回來再講。”
蕭子豪點點頭,對張經理嗯了一聲,然後就對李葉白說:“那咱倆就去買你出海用的東西。”
此時,張經理已經轉身離開了,上了車,開着他那輛黑色的轎車就走了。
李葉白随着蕭子豪來到漁市裡,找到一家小商店。這家小商店就一間門面,但是賣的東西卻很全,堆的屋子裡滿滿登登的。
商店是一對三十左右歲的年青夫婦開的,櫃台前好幾個船員正在那買東西,這兩口子忙的不亦樂乎。
蕭子豪看見顧客很多,就領着李葉白走到裡面,找了兩個小凳子坐了下來,想等着人少時再買。
就在蕭子豪和李葉白剛坐下,忽然看見一個矮胖的,一個精瘦的男子一起走了進來。
矮胖的男子脖子上挂着一條大金鍊子,剃着平頭,一臉橫肉,腳上穿着闆鞋,下身一條阿瑪尼的褲子,上身則是一件淡黃色的T恤。
他一進屋,看見人很多,就不耐煩地說:“嗨嗨嗨,都别買了,趕緊都出去。”
那些船員聽見這話,都愣了一下,然後看見這個人,不敢耽擱,都急忙走了出去。
精廋男子則沒進屋,隻是站在了門口邊,點着一根煙,看着這些船員走了出去。
他穿的和矮胖男子是迥然不同兩種風格,腳上是一雙布鞋,黑色褲子,上身則是一件白色中式褂子。臉上的表情非常淡然,好像一切事情對于他來說,都是輕描淡寫,不值一提。
蕭子豪和李葉白坐在最裡面。李葉白看見這二人的樣子,心裡有些納悶,不知道這二人要幹什麼。
但是蕭子豪卻知道這二人的來曆,一個叫強哥,一個叫老刀,是這個市場裡兩個收保護費的。
矮胖男子看見蕭子豪和李葉白仍舊坐在那裡,十分不耐煩,就向他倆輕輕一揮手,說:“你倆聾了嗎?沒聽見我說的話?”
李葉白剛想說些什麼,卻被蕭子豪拽了一把,然後,蕭子豪站起身來,低聲說:“咱們走吧。”
李葉白聽見蕭子豪的話,看了他一眼,隻見蕭子豪在朝自己使眼色,李葉白知道其中必有緣由,隻好站起身來,随着蕭子豪走出了商店。
他在這裡,什麼都不熟悉,還是聽蕭子豪的吧。
矮胖男子看見蕭子豪和李葉白走出了商店,鼻子裡哼了一聲,然後才轉身面向商店的老闆夫婦。
商店老闆此時的臉上已經現出了驚慌之色,老闆娘倒是鎮定一些,隻見她向強哥笑了一下,然後說:“強哥,你們來了。”
強哥眉頭皺了一下,根本不理會老闆娘的笑容,口氣蠻橫地對商店老闆說:“王東,我讓你們将這裡倒出來,搬到南邊去,為什麼這麼久了還不搬?”
“強哥,南邊的客流太少了,我們去了,恐怕連房租都掙不回來啊。”老闆娘急忙插話道。